“别说话了。”
三人笑声顿止,王泽枫和晁凯冲倪南挤眉弄眼。倪南住了嘴,回过身来。他脖子往前伸了伸,看到了安歌干净的课本和作业本。
倪南挑了支钢笔,戳了戳前面的安歌。
原本挺直的后背前挪了挪。
“作业做完了吗?”倪南小声问道,“需要数学小组长吗?”
倪南声音一放小,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他用的气声,说话时,凉气像是钻进了安歌的脖子,引得她汗毛倒竖。
安歌皱眉,没有理他。
“需要数学小组长吗?”倪南又戳了安歌一下。
“需要。”安歌说。
倪南发现,他们班这个纪律委员,其实并不闷。她之所以话少,是因为不太敢说话。好像从没有和那么多人交流过,不太熟悉如何参与进集体生活。
倪南笑起来,小声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需要你闭嘴。”安歌说。
倪南:“……”
让倪南闭嘴是不可能的,但他声音却放小了。因为没什么影响,安歌也一直没再管。风平浪静的一节自习上完,安歌作业不出意料的没做完。她只按照课本上的例题,把前两道比较简单的做完了。
放学铃声一响,安歌放下笔,抬头看了一眼前排。涂臻臻已经收拾好东西,和她同桌出了教室。
“咱们也走吧。”肖苒苒说。
“好。”说着,安歌把数学课本和作业本都装进了书包。
教室的走廊里,全是学生。下了晚自习,学生们或是跑或者喊,熙攘又有活力。
“你数学作业什么时候做?”肖苒苒看着杂志流了一节自习的口水,数学作业连开都没开。
“回宿舍做。”肖苒苒从书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了一根给安歌,“我借了倪南的作业本,准备抄他的。”
安歌:“……”
教学楼离着宿舍楼很远,一个在学校东门,一个在学校西门。苏木中学学校内的配套设施也很齐全,从教室回宿舍的路上,有一家大型超市,还有几个卖零食小吃和饮品的小店。一下晚自习,每个店门口都围满了学生。
安歌想快回去做作业,却被肖苒苒拽着去排队买了些吃的。她拿着肖苒苒请的双皮奶回到宿舍时候,涂臻臻已经洗完澡在书桌前吹头发了。
见安歌进来,涂臻臻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吹头发。
刚刚涂臻臻的那一眼,虽然很快,但安歌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喜欢。涂臻臻自己一个宿舍住惯了,她突然住进来,对涂臻臻来说,像个侵入者。
她和阮白芷说过,会和舍友搞好关系。安歌不太擅长和人交往,但也要硬着头皮上。
“你要一起吃点吗?”安歌端着双皮奶,笑着问涂臻臻。
吹完头发的涂臻臻将吹风机收起来,头也没回地说:“谢谢,我刷牙了。”
一句话,终结了谈话。
两人交往是长期的过程,不急于这一时。安歌将双皮奶放在桌子上,把作业本拿了出来。
“你初中时在哪儿读的?”涂臻臻突然问了一句。
“砰”得一声,安歌桌上的水杯突然倒了。
涂臻臻听到声音,看向安歌。安歌并没有去扶水杯,只是用黑亮的双眼盯着她,嘴巴微张。
没料到安歌这么大反应,涂臻臻愣了一下。她眨眨眼,冲安歌一笑,说:“我只是好奇,我们学校不招插班生的,我想知道你怎么能插班进来。你学习应该特别好吧?”
下颚微抖,安歌耳内一阵耳鸣。
她回过神,将杯子扶起来后,小声说:“我学习不好。今晚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都没做完。”
既然涂臻臻提到学习,安歌也顺着聊到了这上面。她拿着作业本站起来,问涂臻臻:“你最后三道大题做完了吗?我不会做,可以给我讲讲吗?”
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挺简单的,涂臻臻自然是早就做完了。安歌说她不会做,那基本上可以判定她学习一般。
“不好意思啊。”涂臻臻说:“今天学了一天,脑子挺累的,我想休息休息。”
“哦,好的。”涂臻臻想睡觉这无可厚非,安歌没朝着她那儿走,拿着作业本又坐下了。
“能麻烦关一下灯吗?”涂臻臻指了指安歌床头的开关,随后看了一眼安歌的作业本,恍然道:“对了,你还要做作业。”
“我开台灯就行。”安歌说道,起身将宿舍灯关上了。现在还不到熄灯时间,窗外走廊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
“晚安啦。你也早点睡。”涂臻臻和安歌说完,调了一下宿舍空调的温度,盖上被子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晚安。”安歌小声回了一句,弯腰从书桌下的柜子里将小台灯拿了出来,开始研究那三道题。
“前排的帮忙发一下数学作业。”刚下课间操,倪南就被刘远叫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的功夫,抱着一摞数学作业回来了。
“倪南被数学老师叫去干什么了?”肖苒苒有点紧张,瞪大眼睛看向安歌,说:“不会是看出来我的作业是抄的他的吧?”
安歌抬眼看着倪南,心里比肖苒苒还紧张。
在她看着倪南时,倪南也将视线对上了她。他将手上的作业本递给旁边的同学,只留了一本,目光锁定安歌,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倪南腿长步子大,片刻的功夫走到了安歌桌前。他左手手掌压在安歌课桌的一角,身体微微前倾,厚重的压迫感瞬间将安歌笼罩。
“说说吧,怎么回事?”倪南将安歌的作业本放在了她的面前。
安歌低着头将作业本翻开了,这是她第一次做作业,题都写在了第一页。前两道题都写完了,而后三道题,安歌只写了标题,标题后跟了俩字。
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固定是晚上8点,如果加更的话,会在中午12点更一章
不光小南南,我们安歌也是个人才。
☆、第6章
手指捏着作业本,窘迫感让安歌张不开嘴。她指节泛白,将作业本合上,沉了口气,轻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她尽力了。
昨晚啃课本到了半夜,但自己看书能理解的程度有限,最后两道题显然不是课本知识就能解决的。她做不出题来,就这么空着又显得她不像好学生。她不想让数学老师对她印象不好,就写了个“不会”
“对不起就会了么?”倪南将深沉装得更像了几分,指着第三题后面的“不会”,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说:“就因为你没做完作业,数学老师把我骂了。”
听倪南的语气,八成是生气了。就没做完作业这事来看,确实是她的错。可她除了说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安歌的头垂得更低了。
“现在需要数学小组长了么?”倪南看着安歌略显发黄的短发,笑着问了一句。
语气突然变化,安歌没反应过来,她抬起头,淡褐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倪南在笑,少年的笑容清新爽朗,像是照透乌云,整片天空都在闪着金粉。
猛然想起来,是昨天晚自习的事儿。
看着倪南的笑,安歌动了动唇,她盯着倪南看了一会儿,松下语气说了一句。
“需要。”
“需要我做点什么?”倪南问。
“讲题。”安歌说。
倪南又笑了起来,他像是在战争中终于掰回了一城,走回自己位置这短短的两三步,也透着打了胜仗后的意气风发。
坐下之后,倪南仍旧用笔帽戳了戳安歌,安歌回头。倪南用牙咬掉笔帽,拿了张打草纸,说:“还有十分钟上课,我给你把题讲完。”
说这句话时,倪南还蛮认真正经的,少年低头画着函数数轴,侧脸格外好看。
倪南不愧是数学测验都得第一名的学霸,安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解法,倪南三两下将题拆分,笔尖像是一把刀,游刃有余地在题目里游走。最后,得出结论。拿着笔将演算过程画一个圈,整道题就算是讲完了。
“三道题,都明白了么?”倪南掀着三页草稿纸,咬着笔帽问安歌。
“明白了。”安歌如实回答道。
“讲了一遍就听懂了,这不是挺聪明么?”倪南一笑,将笔帽扣在了笔上。
“谢谢。”
得了学霸的夸奖,安歌并没有多高兴。倪南刚刚讲题时,确实挺有魅力的,可安歌不想和他有太深的接触。
似乎是看懂了安歌心里的想法,倪南歪头看着安歌,说:“我平时不遵守纪律,你该管我还是管我,这是你的职责。你有不会的题,我该给你讲还是给你讲,这是我的职责。我俩各司其职,根本就没有冲突。”
一番话,像一根狗尾巴草划过满是青藻的水面,一下就将干净的水底露了出来。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安歌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也让安歌的包袱也放了下来。
安歌看着倪南,问道:“那你上自习的时候就不能不说话吗?”
倪南回看着安歌,笑问:“那你这几道题就不能不用我讲就会做吗?”
安歌:“……”
这两件事情能一样吗?
小姑娘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眼睛都变圆了,倪南一下笑出声。
对方伶牙俐齿,安歌自知不是对手,她拿着作业本转身,准备抓紧把数学作业补了。刚要回头,倪南笑着问安歌:“老师讲你没听懂,我讲你听懂了,那这样算下来,我比老师厉害啊。你说对不对?”
安歌: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像是要从倪南这里赢回一局一样,安歌说:“我看不清黑板,老师讲的时候我没听。”
“看不清?”倪南问道,他抬眼看着黑板,黑板上还留着今天值日生写的今日课程表。安歌才在第五排,位置没有靠后到正常视力看不清黑板的地步。
倪南问安歌:“你近视啊?”
肖苒苒刚从卫生间回来,听了倪南的话,连忙问安歌:“看不清楚黑板吗?要不要跟班主任提一下,给你调下位置啊?”
“她个子高,班主任也不好给她往前面调。”倪南说完,瞟了一眼同桌李子阳。李子阳正埋头看书,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李子阳,借你眼镜用用。”倪南胳膊碰了一下李子阳说道。
“啊?”李子阳呆呆地看了倪南一眼,倪南笑着指了指他的眼镜。他“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将眼镜摘了下来。
“谢谢啊。”倪南道谢后,才将眼镜递给了前排的安歌,“你戴这个试试。”
接眼镜前,安歌先看了李子阳一眼。李子阳也在看她,神情依然呆呆的,但似乎不介意她戴他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