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殿门,竟然开始跑!
没人知道元小春此时人有多惊惶,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指尖隐隐地抖,握住了还在抖,
她在为一个认知而魂惊神惧!……
小春一口气竟然跑到了“凤凰蹲”,
这里没人,安静得连虫鸣都很秀气,
小春靠在亭子柱上,单手抓着自己的衣领急促呼吸,另一只手从裤子荷包里掏出手机,眼神凄苦惶栗地看着屏幕,迅速按下了禾晏的电话,
结果,响一声,“您好,您的通话将接入语音留言……”
可就算这样,小春也没挂断,留言就留言,她现在只想跟他一人说!完全抑制不住,急于就想跟他一人说!……
“不在吗,听到留言后快给我回电话吧,
晏子,我,我碰见向前了,
可是,我敢断定,他不是他!
晏子,他不是向前!绝对不是!
十年了,一个人的习惯就算会发生改变,可也不会那样自然啊……他摆明就常用左手,尽管他在装,可跳舞的时候,脚步骗不了人,他下意识首先抬左手的样子骗不了人!……晏子,他连呼吸都骗不了我,我挨近他就知道他不是,他不是向前……给我回电话啊,晏子,……晏子,我很害怕……”
小春很少喊他“晏子”,这是随他曾经一个很要好的学长喊的。只有禾晏知道,小春做恶梦的时候就会大喊“晏子晏子!”那才毫不掩饰从心底里流露出对他的依赖……
“你说的是真的?”
突然身后一声,吓得小春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回头一看,更是惊惧万分!
冯玄龄……
……
而此时,禾晏在干什么。
他连手机都接入语音留言,说明他正在处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是的,确实挺重要,关系到他禾家后嗣血统的大事,你说重不重要。
“小晏,你说的是真的?!”
巧吧,
冯玄龄在身后问小春这句“你说的是真的”时,
另一端,
禾漫清也是这么震惊地问自己的侄子,
禾晏点点头,
“作为一个男人,前列腺有问题这是一个很难以启齿的问题吧,他也是在一次酒后很无奈地跟我说了实话。我劝他年纪也不小了,该和嫂子正经要个孩子了,他说不可能……”
禾漫清怔在那里……这是个该叫他如何去接受的事实!
禾满不可能有孩子,那钟毓生的……
禾智云也是万万想不到情况会这般,怎么劝自己的老哥哥呢,难以劝呀……
“大伯,如果不是钟毓弄出来这么一遭,禾满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你,但是既已说到这里,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知道,禾满的一些荒唐也并非毫无缘由,他性情或许是更不羁些,但是,心里头怎么会没有您和这个家。在我看来,他太追求极致,想要事事完美,可这世上哪真有事事如意呢,一点打击,他就放弃了,而且放弃的,比常人要彻底。他花天酒地,他不务正业, 我觉得他是失去了自信……”
禾漫清已经流下了眼泪,垂头轻轻摇,“是我没教育好他,小时候我对他太严格太严格了,直至他的叛逆心越来越重,大了,管不了了,我又太放纵他,事事惯着,为他遮掩……”
禾智云在一旁也只能无声叹气,
禾满实际上是他大哥第二个儿子,
禾漫清的长子禾渊也非常优秀,可惜十二岁就夭折了,之后禾漫清快四十才得了禾满,想想丧子之痛加上近似老来得子,对禾满,他大哥倾注了多少期望与宠爱呀……
“大伯,我知道我这么说也不见得能缓解您的伤心,可我确实也想好了,以后,我会过继一个孩子在禾满名下,不会叫您这一支无了后儿。”
禾漫清淌着泪直点头,拍了又拍他的手,“晏儿啊,我……”已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
方长顺走进来,看见禾漫清满脸是泪,还在门口顿了下,
禾智云抬头,“什么事,”
方长顺恭顺沉声,“江享来了。”
禾智云看一眼病床上的儿子,
禾晏很淡定,
“就等着他呢。”
☆、83
江享进来,见病床上的男人安分靠着,以一种十分静和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洞悉一切。
虽然同被外人封为什么“京城四少”,江享和这个他已恨之入骨的男人并不相熟。反倒跟他的妻钟毓是多年相知。他们是医学院多年的同学。这也是江享想来就万般后悔之处,妹妹江霖和这个畜生的相遇竟还是由于自己,只因自己带着妹妹和他们夫妻两吃过一顿饭……
所以想来更恨!
你禾满不仅“杀熟”还“杀幼”啊,江霖才多好的年华……
“你别无选择。”江享口气冷毒。
禾晏稍一抬手,“你就这么信任钟毓?”开门见山,
江享微一顿,接着讽刺一哼。“我为什么不信任她,可怜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为了你这种人渣。都低到尘埃里,一生何来值与不值。”
禾晏点点头,“我得感谢你帮我脱困,必当诚意报答。冥婚,我答应。不过,这会儿我刚好把钟毓也请来了,毕竟夫妻这么多年,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好。你要不介意,先随我父亲去隔壁坐坐。这事儿虽说是你做主,可也得容我把前情了了。”
江享冷冷看他,禾漫清禾智云他禾家两位大佬都在此,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随禾漫清去了隔壁房间。
这里倒能将隔壁病房人说什么话都听清,虽不知禾满到底搞什么鬼,且听且行吧。
果然,不久,钟毓来了。
多年不见。这也是禾晏近期首次见到这位大嫂。
江享这点倒没说错,这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女人,临床医学和哲学双料博士,才华可想而知。
她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手搭在离他的手仅隔一指的位置,“好些了么。”
禾晏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你该做的是守好我妻子的位置,而不是把我让给一个鬼。”
她低头似轻轻弯了弯唇,披肩的发落下一些,遮住不少心思,手缩了回去,拨弄着指头,“连你的平安都守护不好,怎配站在你身边。”
“你生了我的孩子怎么不配,除非……孩子不是我的。”
她摩挲指头的动作停了,
许久,
侧头看他。抬手将落下的发捋到耳后,微笑,“禾满要有你一半的机敏,我为他死都可以。”
禾晏轻沉一口气,“果然,你早知道我不是禾满。”
你知道,此时隔壁房间的江享听到这里该是何等震惊!
回头看禾家那二老,他们神情严肃,甚至眼中有抹凌厉之色……江享惊疑看向那扇门,哪里又料到,接下来听到的……能将他一生的悔意掏空!
“看来今天是来摊牌的,”女人也叹了口气,慢慢转头看向窗外,竟然微微露出笑意,“也好,我憋屈这么久了,也等待这么久了,能说给你听,也不枉此一遭。禾晏,你可比你哥哥做人成功多了。”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禾满,夫妻感觉?你们来往说实话并不亲密吧。”
女人看向他,非常直截了当,“因为你没有得艾滋,你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女人哼笑,显得十分讽刺。
这下,连禾漫清都不淡定了,一下站起来!
艾滋?!!
儿子堕落至此,下场至此……多叫人痛心,
却,
女人下来的叙述,才是更叫人痛心不已的,到底自己作比不得被人害,你以为他坏得无可救药了,事实却是,有比他更坏的心将他暗害……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一个人负了你,如果是因为陌生人,你还好想点,错,全在他身上。可如果是,负你是为了你的挚友,你最信任的人……双重背叛,那滋味,太难受了。
我和江享,七年的同学情谊,虽达不到知己的地步,却也彼此信任,彼此敬重。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任凭他的妹妹毁辱了我的人生!
你知道江霖有多猖獗,她常常拿着她和禾满欢好的一切证据来逼我离婚……才20出头的女孩子,怎能,怎能如此不要脸?我还是她哥哥多年的朋友啊,她就在第一次聚餐后就勾引了我的丈夫,她自己说的用了多难得的药,只因为她一见钟情,就要不折手段到手……
妹不教,兄之过,他们父母早逝,难道不是江享的错儿?
江享和禾满真是截然相反,禾满沉沦无度,江享却洁身自好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托付我冻存了他的精子,然后结扎。
好,你未雨绸缪至此,却给了我给你最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用了他的精子,试管出了我和他的孩子,我想,父子连心,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帮我‘惩罚’他的父亲……”
说着,她又看向窗外,似,那里有她所有的希望……
而此时,
另一间房里的江享早已坐不住!!
这个女人!
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