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几个小时过去了,
来瞧了几趟,
门就这么敞着,也不见人回来收拾,
这下报告给护士长,
护士长查看,联络家属,留的电话也不通,
“这怎么回事儿,出院也要打个招呼呀!”
“不像出院,东西都还在……”
正都围着这间独立病房纳闷儿着急,
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
昨儿叫多少人迷羡捧宠那小姑娘玩遥控大鱼的超级帅哥跑了过来,
原来还是位高级军官呐……
肩章这次没卸除,至爱冲进房间,“又又!”
哪里还有人回应他,
“人呢!”
至爱的眼神有些疯狂,说明他已有预感……愈是房间这样原封不动,愈是……
护士的叙说叫至爱更是……特别是听到“上午还好好儿的,遥控着那大鲨鱼下楼去……”
“至爱……”跟着来的赵可王雨都震惊着眼前的一切,
这套“遥控大鱼”玩具前几天他们才在网上看到国外某土豪玩咖做出来逗自己的孩子,没想,今日就在这病房见到了实物!……至爱像失了魂般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抚着这被褥,他昨天才给亲手套上……
监控!
医院有监控!谁带走了她!!
至爱猛然起身,才抬头,“你们的监控室呢!”
门口再来一队人马,
这次脚步更纷乱,
至爱和门口站着的韩照,视线撞到了一处,
韩照顾不上他,
似乎呼吸急促,
仿若无措地看了看这病房,
“又又呢,”
韩照的声音太轻了,
他的心在往下坠,
屋子里没有又又,
其余所有的所有此时对他而言都是虚幻,
又又呢,又又呢……
至爱撞开他直要去看监控,
韩照好似茫然地跟着,
也许,他比至爱更清醒,更明白此情此景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已经晚了,又又不在了,和上次一样,她消失的无声无息……
又又身上或许存在着“太极致的事在人为”,或许,又根本不存在,
韩照此时脑子里唯有一团火,烧得他无力,烧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果然,
监控里根本就没有留下她离去的蛛丝马迹,
有的只是,
早上,
阳光明媚,
外头的好日光都暖暖的投射入走廊边缘,
她遥控着大鲨鱼静静地挨着墙边走,
有小朋友大叫,抬手跳起来要摸,
她就遥控放低大鲨鱼,
小朋友吓得又往后跑,她憨憨地又把它往上升……
又又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对韩照,对至爱,都是撕心裂肺的一幕,连她倒映在阳光里的影子都那样单纯,静好……她消失的也是这样静悄悄。却,残酷,无情……
至爱有些失控,
上去抓住韩照的衣领,“你为什么要来!如今你万众瞩目,你一来,把她吓跑了!你把又又吓跑了!!”
这话着实无理至极,
但是,这是至爱失了控的痛心啊,
他怨恨韩家,
因为韩家的一举一动,这样深刻地影响着夏又的一举一动!
至爱也悔啊,
他为什么非要回去参加那劳什子义演!
他要没离开医院,就会一步不离地守着又又,
哪怕漫长的夜,
哪怕就在这充满消毒水味儿的走廊,
那他今早就能亲眼见到又又带着大鲨鱼静静走在这走廊里,他就能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她走哪儿,他走哪儿,她拐弯,他拐弯,她不见,他不见……
“至爱!!”
全上来扯住了他!
至爱是失心了,没看见,
韩照已经垮了,已经垮了……
至爱,至少你还有家,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2.91
对整个天朝版图来说,群山密布的西南躲藏着一个盛都,真是一种大安慰。
夏又初次入川,即这次随陈妈沿宝成铁路进去的。这里是陈妈的家乡。
陈妈有种跑荒的感觉。
中午,她正在喂夏又喝绿豆汤,夏家的二管家旭明突然到访。
很急。“你赶快带夏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越偏越好!”
陈妈忙给夏又套上大棉袄,接着,旭明就把一只斜背的大背包框在夏又身上,又给她系大棉帽带子边交代,“这是你爸爸给你的,要省着用,不能再大手大脚想玩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买,吃喝点好的还是够的。本来想给你改名字,又怕你记不住,就是千万别再说你姓夏,就叫又又。记住了?”夏又点头。
旭明又交给陈妈一个黑塑料袋,“这里是六万,还有又又的新身份证明,你们躲在小地方应该没问题。陈妈,夏家垮了,你如果有良心,就可怜可怜夏又的份儿上,照顾照顾她。如果……咳,这也是她的命,今后觉得她是累赘了,也请你扔了她前大致记一下她的去向……”
陈妈听了要下跪,眼泪流“我怎么会扔了她……”
旭明扶着她直摆手“现在没空讲这些了。快走快走。夏又……”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紧张地带着她娘俩儿全避着摄像头捡人少的地儿离开了医院。
那时候外头下着多大的雨,陈妈一时也是茫然,带她去那儿?……陈妈一辈子也就走两地儿,来蔚州夏家帮佣,再,只有自己的家乡盛都郊县的沛县了。
沛县说偏吧,它毕竟属于盛都郊区;说不偏吧。又实在山坳子里窝着。
陈妈的男人是蔚州当地人,所以她在外登记在册的户籍全是蔚州,她十几岁就嫁来蔚州,真没有人知道她原籍何处了。再,她无儿无女,男人前年也过世了,所以她才会更这样一心一意待夏又,真把她当闺女了不是。
回沛县吧,至少是她比较熟悉的地方。买了两张火车票,领着夏又入川了。
一路上夏又是新奇的,
已经看了那么久的黄土高原,连眼神都已萎黄。山间偶尔看见一条便道,一间石屋,便会使精神陡然一震,但它们很快就消失了,永远是寸草不生的连峰,随着轰隆隆的车轮声缓缓后退,没完没了。
开始有了隧洞,一个接一个,过洞时车轮的响声震耳欲聋,也不去管它,反正已张望了多少次,总也没有绿色的希望。但是,隧洞为什么这样多呢,刚刚冲出一个又立即窜进一个,数也数不清。终于感到,有这么隆重的前奏,总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果然,不知是窜出了哪一个隧洞,全车厢一片欢呼:窗外,一派美景从天而降。满山绿草,清瀑飞溅,黄花灼眼,连山石都湿漉漉地布满青苔。车窗外成排的橘子树,碧绿衬着金黄,硕大的橘子,好像伸手便可摘得。土地黑油油的,房舍密集,人畜皆旺。造物主醒了,揉眼抱愧自己的失责,似要狠命地在这儿补上。
陈妈是丝毫没有她这样的兴致,
她大字儿不识几个,可每过一个大站都会下去买张报纸上来,
她们对铺儿是个年轻女学生,陈妈就请她给看看,又不敢直接问,旁敲侧击夏家的消息。
看来,这几天是天翻地覆,国事的谈资就够人嚼几壶出来,夏家家大业大,自然也跑不了人嘴儿。
陈妈这一听来,愈发不敢暴露和夏家的分毫关系。好像夏家垮了不说,还摊上了大官司……
具体的,还是对铺儿这女学生下去后,换上两个大嘴巴的生意人上来聊天时陈妈具体听到……心神俱裂!夏又啊,你怎的这样命苦……
幸亏夏又睡着了,
陈妈还是怕她听到,俯身用棉帽又捂了捂她的耳朵,人也没再起身,抱着她默默流泪。
“这真是百年不遇,元首少首一夕间全……”
“该他的小儿子上台了吧。”
“哪那么容易,昨儿饭局我听个懂行的人说,现在啊,闹得紧呀,”那人两个指头竖起来,“两方不依。元首自己的家族不支持这小儿子,还有,二把手京城何家……”
“哎,要说啊,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什么权啊钱啊,你再看看夏元德,那么多钱有用吗,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家也垮了,不,简直就是抄了,愣给他按个‘谋害元首’的罪名,你说他该多招人恨呐,自己也死在那场空难里,到头来就因为是自家的私人飞机载着元首,愣摊上这么个莫须有罪名,听说他的家人全被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