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生我前,忧乐端非一。
为乐何多方?医忧苦无术。
幽幽泣鬼神,往往托纸笔。
当时每见嗤,千载遥相恤。
我忧竟何如,辘轳井中。
宋琬的狱体诗依旧陪伴着她,
如果说上段牢狱在“悠哉”里度过,识高端、学狐媚,
那么,近一小段儿牢狱才真正体会到“牢哀之凉悲”,沧桑转苍茫,孟冬灰浸人世冷暖更通透了,才十九啊,心胸打开地更宽广了……
孟冬灰在修炼,不以苦为苦,
旁人却全认为她可怜惨了,替她心都操碎了……
雁落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他怎么这么磨叽!
到底求个什么呢?想来想去,竟是就求个她能高高兴兴地出来!
事情其实挺好办,已经离开临州了撒,转狱当天直接把孟冬灰捞出来就行!……不行哟,人出来了,冬灰会高兴么?她还是看得出来你的刻意撒。
雁落想,既然动了这大的阵势,就把戏做足,
让冬灰在洪桥再关一段时日,肯定还是得特殊照顾着,然后再动点脑子让她“立点功”什么的,这样凑足一个“减刑”的本钱,不就自然而然把轴四儿给捞出来了,她还高高兴兴的,多好。
却,
这次,真是叫雁落大怒啊!
事儿还得返回跟什怏联系后说,
雁落也纳闷,
关机?
结果什怏再次回话,一直没打通……
雁落立即吩咐元智,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已经有些不悦了。人都转到并州了,反倒联系不上了,这才是出了鬼!
元智当天带着司法部一个管基建的副司,以监舍土地普查的名义就飞到了并州。
张宏光又是忙乱一头包,尽管这个检查组下来的突然,不过张宏光倒像心里蛮有数:为那个03249吧……
还貌似无意把检查组引到“特殊班房”周边逛了逛,
这下好,
隐蔽在检查组的元智一看,竟不是冬灰!
冬灰呢?
他私下授意副司,一定要把整个监舍走一遍!
也要元智都看不下去眼了好不好,
这群糊涂蛋怎么办的事儿啊,
他们一行高官在狱警重重护卫下穿过监舍区时,
元智分明看见冬灰正在生产车间埋头包盒子!小姑娘手脚还真麻利,包一个往履带输送上丢一个,愣像熟练工种一样……
你知道元智这边电话向那头汇报时,都能明显感受到少首勃然而起的怒意!
“办得什么事儿!!”
元智只能安抚呀,“我已经联系到王继真,他正在兖州开会……”话还没说完呀,少首那边已经提高嗓门,“还开什么会!叫他赶紧去并州给老子重办!”元智轻声接着说“他已经往并州这边赶了……”还用少首说么,王继真一接到电话吓得一头汗,也气得一头汗,这张宏光,办得什么事儿!!呵呵,都这口气,大鱼怪小鱼,小鱼怪虾米。
元智就没离开洪桥监狱。像是被张宏光送出来了,实际,其他工作组成员走了,他和那个副司就坐在监狱南门外的小车里,现等着王继真赶来。
好吧,这边上下浆糊一团糟。
有一处,被这桩阴错阳差的“乌龙”一搞,也撩起了火。
兖州,确实正在开一个司法部的现场会,
就在王继真一接到电话冒着汗地一刻不敢耽搁往并州这边奔来时,
司法部机关党萎的赵祺也接到了一个叫他连连冒汗的电话,
竟是龙八子萧小步的电话!
萧小步张口就骂,“你会不会办事!不是跟你说了那个顾婷别照顾的那么明显,你他妈跟老子唱反调是吧,还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想要她享福,老子还让她去坐牢?……”
赵祺这汗呐,流得绝对不比王继真少!
不过,也当真冤枉,
待这八祖宗发完火,小声哆嗦着说,“这怎么可能,我都还没跟并州那边打招呼呢,送过去的时候,也是一切从简,当普通犯人……您,您是不是搞错了啊,”
“我搞错?你他妈自己先去问清楚!”
电话挂了!
这赵祺敢耽误,赶紧给张宏光打电话,一些气又是撒在这背时鬼身上,
“你们那儿是不是前几天才转过去一个叫顾婷的女犯,”
“是是,”
张宏光心里愈发噔噔又噔噔,看看!这个顾婷多重要呀,现在赵祺又打来电话……
“你给她特殊安排了?”
“是呀,单独的牢房,您放心,一定照顾好。”张宏光还笑着打包票,
结果,
真没想,那头赵祺竟是一顿劈头盖脸下来,“谁叫你照顾她了!不是,我,”赵祺都气糊涂了,也不是说照顾错了,就是方式错了,这位,要暗着来,不能这么明显!……赵祺缓了缓语气,“你怎么知道她的,谁叫你照顾她的?”
张宏光早懵了,这,这唱的哪儿出啊?
“王部长呀,他亲自吩咐的呀。”
“什么?!王部长?王继真?”
“是,是的……”
哪儿还顾得上搭理张宏光的情绪,电话立即挂断,
赵祺赶紧给八大爷回去一个电话,
“八帅,真的不是我布置这么做的,我都还没有和并州那边开始沟通。
不过刚才我问过张宏光,
他说,王继真亲口跟他打招呼,好好照顾顾婷。”
八大爷那边停了好一会儿,
最后,好像小声骂了句,“吗了巴子,是他!……”
☆、4.39
张宏光惶惶几日,他自己有预感可能掉链子了。
果然一纸调令下来,却,升了?!他自己都傻了。
这整件事儿呀,就如一盘沙,
以为会来场沙尘暴。
结果,也就他这颗小沙粒浮动了下,局面上,风平浪静。
孟冬灰还在四人一间里混,那位顾婷依旧当祖宗供着。
只能说,萧姓大爷们心思真是难测呀……
那日,
王继真要死要活赶来,
差点儿一脚就要踏进洪桥大门,
少首的指令再次抵达:算了,先这么着儿。回来吧。
轻描淡写。就像之前发的火是幻觉一样!
雁落着实觉得自己在孟冬灰这件事上丢了些冷静,噼里啪啦的,一听见她在里头吃了点苦人就炸了,决策都不过脑子了。
之后平缓下来又想了想,没被照顾不更好安排立功吗?你把她像个金丝雀儿一样养在单独的牢房里,既招人耳目,又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儿。小丫头现在吃点苦,不声不响立个功,不更显得自然?
只不过雁落心里还是不舒服就是,觉着对不起冬灰,这事儿还是他没筹谋好……心里一旦不痛快了,就越发想见她……
外头这些乱成麻的事儿。孟冬灰当然不晓得,她现在又有新兴致。
这姑娘手脚是麻利,包盒子每每冠军,狱领导大会表扬多次。哦,对了,也就这几天,孟冬灰才发现指导员换了……
这天指导员单独把她叫到跟前训话:
“孟冬灰,你劳动改造得不错,每次包的盒子又快又好。是这样,后天有人会来参观我们监狱,狱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的这项技能推出去,你给展示一下包装的手艺。好好准备,如果这次展示得好,对提升我们狱精神形象有帮助,会酌情为你做记功表彰,说不定以后还能减刑。”
哎哟喂,孟冬灰可来劲儿了。
减刑呀,这够诱人吧!
小丫头如今就把包盒子当功夫在练了,
既要快,还要包出来的盒子质量高,她可认真。
自然,这又是雁落的一番苦心咯。
那天元智回到京城,
雁落详细又听了他在洪桥的所见,
“冬灰真在包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