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世音宗不远的景区宾馆一间套房内。
袁赐钦将上百枚银针从苏淳风的体表拔出,继而又以走针的手法在苏淳风身体各重要穴位依序扎过,这才一边收拾着针包,一边神色平静淡漠地说道:“修行无需暂停,但短时间内尽量不要再施术了,具体需要多久,看个人的情况,我想,不用我详细讲述,你应该能明白的。”
苏淳风有些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道:“有劳二叔了。”
“淳风。”袁赐钦坐到沙上,颇为严肃地说道:“虽然有些事情属于你个人的隐秘,按理说我不该多问,但正所谓疾不避医,我可以为你保密,但还是想劝你一句,从医术的角度来讲,两种术法同修,容易走火入魔。”
“嗯?”苏淳风面露诧异,一边拿起衣服往身上穿,一边道:“我可没有修行两种术法,那会要命的。”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袁赐钦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刚才的劝说和苏淳风的回应风马牛不相及,他说道:“而且,我是修行医术的人,对此更为好奇。所以我想问一下,你所修术法,是什么?”
“中天秘术。”
袁赐钦这才摇头道:“绝对不是一种术法,中天秘术既然被众人所知为山门术下山流传世间,那么,你体内中庸平和有着浩然气象的那股气机,应该就是修行中天秘术所成。但另一股气机却截然不同,暴戾、罡猛,透着浓重的血腥和残忍,甚至可以说,是铁血霸道的杀气腾腾。”
“中天秘术,本来就是如此。”苏淳风叹了口气,道:“我猜,这便是中天秘术从山门下山,流传世间的缘由吧,因为,山门不容。”
袁赐钦怔了下,摇摇头不再过问。
既然苏淳风不愿说,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徒惹人不快。其实袁赐钦心里清楚,山门术虽说中庸平和,正气浩然勃,但真的用于实战斗法时,会迅速转变得极为强横,有着毁天灭地的霸气!
然而苏淳风体内那股气机……
只是在施针以术法平复紊乱气血,打通淤积梳理结节的过程中,就让袁赐钦感受到了那股气机隐而不,却令人恐惧的森然。
那种气象,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舍我其谁!
也罢,苏淳风此人,几年来让人吃惊疑惑的地方太多了,如果他身上没有些怪异的难以理解的奇妙,反倒是不正常了。
“绿茶祛燥。”袁赐钦拿起旁侧电热水壶,为苏淳风沏上一杯客房内备好的绿茶,道:“看来,你目前的状态还可以,那我现在就去开门,让他们进来吧,想必……他们在外面也都等急了。”
“嗯。”苏淳风坐到沙旁,微笑道:“辛苦袁先生了。”
袁赐钦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心俱疲的苏淳风端起茶杯慢慢品茶,此战之后,自己在奇门江湖中的日子……总该平静些了吧?
一念至此,他不禁又有些无奈和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这几年来,哪一次经历了令人瞠目的凶险斗法,他都会在斗法前后,思忖着如此威慑,总该能让自己的生活平静下来,可效果是有了,但也只是短暂的平静,波澜就会再次生。
没过一会儿。
罗同华和石林桓两人先走了进来,随即将房门关上。
苏淳风大概能猜测到两人想说些什么,便率先开口道:“罗教授,萧柔华已经被我解决了,柳阿紫,就交给您了……”
“淳风,我判断,柳阿紫很快就会提出,取消与我的斗法,认输。”罗同华道。
“约好的斗法,认输也得斗完了再认,不是么?”
“没必要了。”罗同华轻叹口气。
他当然知道苏淳风心里在想什么,可有些事情,终不能总是随自己的心愿去做——此番世音宗斗法,几乎整个奇门江湖上的人都到了,可谓群星云集。苏淳风以一场生死战,胜萧柔华,更以羞辱的殴打和言语鄙夷耻笑,生生将萧柔华给逼疯,世音宗已经算是被彻底打趴下了!如果他罗同华这位顶尖的术法高手,又有着官方代表的身份,还要在柳阿紫未战先怯认输之后,强行迫使柳阿紫继续下一场斗法的话……
未免显得过分,欺人太甚。
苏淳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神情淡然地说道:“罗教授,此次世音宗挑衅官方在先,是为大不敬。您不是还想要在斗法结束后,警告奇门江湖,下不为例么?如果仅靠我这个半官方身份的人击败了萧柔华,您就去对整个奇门江湖说那番话,未免少了些底气和霸气。只有重创教训了柳阿紫,才更能令奇门江湖中人悚然,知道官方不但讲道理,而且是极端讲道理的——道理就是道理,不要提人情!更何况,还是在挑衅了官方之后,再因为畏惧而装可怜讲人情的话,一切都,晚了!”
罗同华皱眉,思忖。
“您可能会认为我是出于自私的心理,让您动手的。”苏淳风笑道:“没错,我当然会自私,会想尽办法永除后患,但一码归一码,世音宗此次,必须付出最大的代价,否则官方以后如何慑服奇门江湖?以官方的态度来看,奇门江湖尽皆草莽,这没错,既然是草莽,那么就不能一味地希冀着,靠以理服人,让草莽信服,而是必须以力服人,靠强大的威慑力去让他们信服,惧服!”
石林桓笑着插嘴道:“嗯,我赞同淳风的意见,更何况,官方可是很讲道理和信用的,不是么?”
“说到,就得做到。”苏淳风又补了一句。
思忖一番的罗同华,点头道:“好吧。”
……
罗同华和石林桓刚离开,龚虎邋遢猥琐的身影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一手攥住苏淳风的手腕,将中指搭在了苏淳风的腕脉上,眯着眼探入一缕本元,细细感应。
苏淳风哭笑不得,任由龚虎去感应查探。
纵萌、白行庸、裴佳、谢成飞、袁郎等人在龚虎之后,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淳风,恭喜你以战破关,入得后期啊!”
“令人钦佩!”
“我很嫉妒啊,等等我们好不好?”
“以后的奇门江湖上,还望淳风你多多关照,哈哈……”
……
一时间,室内欢声笑语。
但很快,如此美好的气氛,就被突兀的很不合时宜的公鸭嗓门儿给打破了:“爹了个蛋的,这蜀川天府市袁家的医术,还真是了不得啊,明显有好转嘛。嗯,以后老子跟人干完了仗,也找袁家的先生给扎扎针,嘿,奇门江湖上,依着老子这身份,他们应该不会收我的钱吧?”
袁郎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其他人怔了怔之后,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龚虎全然没想到,室内这群江湖青年俊杰们当中,就有袁家的长房长孙袁郎。当然,以龚虎的性情和身份,就算是认识袁郎,他也会毫无忌惮,甚至还得端起长辈的架子,愈地口无遮拦吹嘘一番。
他看着众多青年后辈们忍俊不禁的模样,往烟锅里塞上烟叶,然后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沙上,点着了烟哒吧哒地吞云吐雾,一边眉开眼笑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后辈啊,是得多努力,向苏淳风学习,以苏淳风为标杆修行,啊!苏淳风呢,可是我们平阳人,今年才二十多岁,他都炼气后期了!天才啊……爹了个蛋的,老子今年六十出头了,这才炼气大圆满,唉,后浪把前浪拍在了沙滩上啊。”
显然,他这番话是为了凸出苏淳风平阳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提醒室内诸位后辈——老子是炼气大圆满!
众人愈忍俊不禁,感觉这位前辈,实在是猥琐得可爱……
不愧是奇门江湖上的奇葩人物。
此时。
去往世音宗的路上,坐在车里的罗同华放下手机,看着车窗外不断有乘坐着奇门江湖人士的车辆,从世音宗下山往景区宾馆方向驶去,自然知晓他们这是要去看望苏淳风,不禁心生感慨。
刚才给武鉴局长打电话汇报情况,武局长还笑着说:“那就依着苏淳风的意思,老罗你把柳阿紫给废掉,帮苏淳风除掉后患,如此一来,他就欠下咱们更大的人情咯……”
罗同华心想,谁,欠谁的呢?
以苏淳风那不肯吃亏的心性和聪慧,岂能考虑不到这些?
如果在苏淳风面前挑明,要让苏淳风知官方的这份情,罗同华可以肯定,苏淳风立马就会说:“我拼死一战为官方,谁欠谁的?”
罗同华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道:“林桓,你似乎,比我们更了解苏淳风?”
石林桓笑了笑,道:“是更信任,别让我解释……我只是觉得,苏淳风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天生谨慎小翼,做任何事都未雨绸缪布局周密,所以才会在危急关头阻拦您和龚虎出手相助,因为,那可能会适得其反,影响了苏淳风的计划。”
“哦?”罗同华微微眯眼,却也没有再问。
石林桓神情平静。
对于苏淳风身上的重重隐秘,石林桓并不知晓,但他却知道一件事,一件说出来就足可以震动江湖,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也可能会让石林桓顷刻间遭天谴毙命,同样,也是他一年前骤然感悟,突破至炼气后期近圆满的契机,与铁卦仙程瞎子连破三关入醒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历史以来,世间不乏出身风水宝地甚至于龙脉之地,或靠祖辈阴宅风水,兴旺家族或己身的人。
但极为罕有的是,以一己的存在,却让家族阴宅阳宅风水变换的人。
苏淳风,便是一个这样的惊天奇人。
这几年来,石林桓私下对苏淳风老家宅邸和祖坟进行过多次的堪舆查探,一次又一次,愈来愈震惊地现,原本风水位置并不怎么样的苏家老宅,因为逐渐富裕的农村人不断翻新盖房,村子向村外扩展建筑,很难令人察觉到,自然而然的,便使得苏家的老宅,四周形成了四十八星宿垂拜中宫之势,而苏家老宅,恰处于中宫的位置。再有苏家祖坟阴宅,四周其它家族坟位或迁或移或添,田间道路变更,使得苏家那不过几座坟的贫瘠祖坟便有了四象环替,福聚生之势。
民间有俗语,称天命不可违。
而苏淳风,则是人逆天地,风水焕!
岂能不令人惊惧,敬惧?!
……
ps: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勿忘国耻!祈英魂,以慰英灵:“山河犹在,国泰民安,英雄们,您们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