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的身体已经是濒死的痛楚:“我……我包里有卡,可以先告诉你密码。”
司机从她外套的口袋里果然找到了一张卡,秦菜不记得里面有多少钱,但是谈笑每个月按时存进她的卡里,她从来没动过,应该不少。
司机听她把密码报了,然后他把秦菜从车里抱出来,放到自己出租车上。
——他不同意先打电话,要求先验证密码。他是见秦菜伤得这么严重,万一她要是死了,自己什么都捞不着不说,还会惹得一身臊。
秦菜只有等,那股冤孽一直在她身边徘徊不散,不断啃噬着蛇形绳的结界。秦菜甚至觉得这结界也许真的能被它啃破。
中间路过一家中国银行,司机进去输了密码,很快他出来。秦菜已经奄奄一息:“赶紧帮我打电话!”
他只是再次开车:“干脆我把你送过去吧。”
秦菜的意识开始迷糊,不多时,她只是觉得凉风迎面,睁眼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她被那个出租车司机搬到一座桥栏杆上,身上还捆着绳子。
“你……”
最后一句话还没问出来,她迎着江风坠落。
秦菜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已经给他钱了啊!!
她不知道的是,那张卡上有差不多八十万。而救她,救活了她有可能会反悔;要是死了,说不定还得背上罪名。出租车司机思前想后,当然是结果了她比较明智。
冰冷的江水漫过口鼻,很快将她吞没。
夜尚漫长。
秦菜随波漂流。
那段冤孽还在锲而不舍地啃着蛇形绳的结界。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夜晚,她被人抛尸江中,陪伴左右的只有秩序逮捕逃犯用的蛇形绳,和一段她自己制造的冤孽。
窒息至死,只需要短短几分钟。
死亡的感觉太强烈了,秦菜却不能解脱——蛇形绳缠绕着她的魂魄不能离体,她只有不断地持续那种痛苦。
原来这就是冤孽成形的起源,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堕身炼狱,永受无间酷刑。
身体没有知觉了,秦菜知道自己死了。
她在江水中载沉载浮,因为冤孽一直不肯离开,周围没有任何活物胆敢靠近她的身体——或者说……尸体?
魂魄虽然极度想要脱窍而去,但因为蛇形绳的禁锢而不能离体。
秦菜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向上头混报:“擦擦,三画沱江中下游,女尸名字:秦菜,死亡原因:溺水。因所行不善,横死。但现在身边有疑似忠犬之魄守护,无法勾魂,请求支援。”
吞筮了几条人命的冤孽,凶恶得连阴差也不敢靠近。
秦菜啼笑皆非——蠢货,你哪点看出它是忠犬之魂了!!它是想吃老子!!
蛇形绳的力量,绝对不是无限制的。虽然秩序没有掺假,但是秦菜开始发现这座小型结界力量的减弱。那个冤孽里面涌动着死去的范诚、两名稽查,还有……她所设计的原力量。
她必须自救,不然很快就会被那个冤孽吞噬,要是吞了自己之后它消散了还好,自己顶多也就魂飞魄散。要是它不散就惨了——自己会禁锢在它的怨念里,永生永世、一刻不停地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
源源不断地将这种可怕的痛苦转化成它的能量,供它不消不散。
怎么办?
那个时候谈笑在看电视,沙鹰老是烦他,他不得已切了一盘水果才让他老实些。离秦菜出门快一个小时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个短信。
那对好看的眉毛就那么纠结在一起,沙鹰不由好奇:“什么短信,表情这么奇怪?”
谈笑神色不解:“蓝愁在查询她银行卡上的余额。”
上次秦菜的手机丢了之后,银行卡的预留电话便是留的谈笑的号码。任何时候银行卡的操作都会发到他手机上。
沙鹰觉得好笑:“她查询自己卡上余额,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这有什么……”正说着话,他神色也严肃起来。
谈笑望定他的眼睛:“她身上起码有六千七百多现金一直随身携带。这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查询银行卡的余额?”
沙鹰二话不说,转头就往外冲,边跑边问:“哪个银行?!”
谈笑报了银行,沙鹰已经出去提车了。他实在不放心,又给白芨打了电话,白芨那边确定秦菜还没到。
而从秦菜出门开始算起,这时候她早就应该到了。
沙鹰到了银行的时候,有银行的职员在等着了。白芨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银行星夜调取了监控,将查询人的照片发给了他。
那个司机用帽子档着半边脸。沙鹰拿着照片,终于也无奈了——短时间里,去哪里找他?
秦菜在水里,虽然她是个半桶水,但她也是一名玄术师。甚至比起街头那些大师们,她可能懂的还要深入一点儿。
水中的阴气很重,所以传说中找替身的为什么都是水鬼出镜率比较高呢?就是因为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更容易保持魂魄不散。
蛇形绳的力量开始递减,她开始默念静心咒,然后拼凑自己最舍不得死的理由——冤孽的存在,就是因为仇恨让它强大,甚至能够吞噬别的魂魄。
如果自己的意念也足够强大,完全可以达到冤孽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与之抗衡。
如果说是在以前,秦菜万万不敢作这样的设想,毕竟一个灵魂,哪里是你想不灭就不会灭的。但现在她亲眼看到了、并且理解了冤孽的存在。她开始知道这是可能的。
周围有许多水鬼,妄想着找秦菜作替身。它们也在啃咬着蛇形绳的结界,那东西更弱不禁风了。
秦菜心里揪成一团,她很紧张,真的很紧张。毕竟第一次作鬼,完全没有经验。而外面那东西,凭她现在的力量和一知半解的常识,恐怕真的对付不了!
这就是天道为她安排的宿命吗?
她不停地绝望,又不停地让自己心生希望。无论如何,不要死!
而那天晚上,远在秩序总部的白河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他顿时呼吸一滞。他身边吕凉薄察觉了,赶紧展臂扶住他。吕凉薄看不到白河的表情,只能轻声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