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众僧一到,一些对顾朝辞心怀仇恨、大为不满之人,不禁暗笑:“你不是狂吗?要杀人神山,又要灭清凉寺,这下少林寺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看你怎么办?”
玄难大师与玄痛等玄字辈僧人与旧识打过招呼,这才走向顾朝辞,见他负手而立,双眼半睁半合,神情泰然,仿佛对他们一行人到来,视而未见似得。
众玄与顾朝辞相距丈余,玄难合十躬身,说道:“多日未见,阁下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诸玄见顾朝辞与神山、观心等五僧一场大战,却仍然精神奕奕,神定气闲,内力之深,实在骇人听闻。
顾朝辞双眼微睁,微一拱手,说道:“托福,只要少林寺没有上赶着为我讲经说法,顾某自是无恙!”
两人这场机锋,知晓曼陀山庄之事,都能听明白,玄难就差说你还没死,顾朝辞仿佛在说没有伱少林寺以多欺少,老子当然好了。
玄难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却只微微一笑:“曼陀山庄之事,因由种种,又岂能单怪神山师兄,阁下此举实在欠妥!”
也不知他是从诸人口中已然尽知双方争斗端倪,还是早早就在一旁听见的。
只不过顾朝辞也不关心这个,只大袖一拂,淡淡说道:“本座此次是找清凉寺讨账,少林寺何必趟这浑水?
需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方是乱世立身之道啊!”
玄难瞧了神山上人一眼,低声说道:“善哉善哉,江湖接连发生浩劫,已然死伤无数,况且敝寺与清凉寺同为释门弟子,若是袖手旁观,怕是佛祖见怪。”
顾朝辞眼睛登时一亮,凝视玄难有顷,目光又从诸玄脸上逐一扫过,冷冷道:“你倒不如说,今日这个局面,正是挽回少林声誉的大好机会!又何须搬出佛祖以做托词!”
他说得轻描淡写,跟平时谈话殊无分别,但这几句话运上了内力,直接让漫山遍野数千人众,皆听得清清楚楚。
比之玄难适才力运中气地,大声喝止双方罢斗,更显得远为自然。
玄字辈僧人面上一红,不想自家用意被他一语道破,暗叹惭愧。
原来少林此番十八位玄字辈高僧联袂出动,就是得悉顾朝辞从河南一路行来,广收随众,明显是要与清凉寺来场大火拼。
况且顾朝辞仇人众多,群雄说不定也会出手,届时必然是一场大浩劫,更胜曼陀山庄之役。
众僧一番商量,均觉若能将这场战祸消于无形,少林寺威望必然大涨,也能好好掩盖一番玄慈方丈与叶二娘之丑闻,这才率众而至。
可顾朝辞的武功、为人,众僧多是领教过的,至今思之,犹余威慑人,恐怕人数去的少了,压不住对方,这才一次性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如此阵容,天下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而胜之。
若再将“少林罗汉阵”摆出来,以顾朝辞之能,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玄难见顾朝辞已经猜出他们用意,但他们也并非存心与顾朝辞计较一言一语之得失,而是想逼退对方就行,遂道:“本派有弟子犯戒,自有戒律惩治,与本次事务无干,我等只想化解双方冤仇……”
顾朝辞一摆手道:“化解什么怨仇?贵寺玄悲、玄苦二位大师也死于非命,若面对杀人凶手、幕后黑手,贵寺能否一笑置之?”
诸玄当即一怔,齐念“阿弥陀佛”。
顾朝辞一声冷笑:“呵呵,说那么多作甚,众位高僧既然一次性来了十八位,又不是摆设,不如一起上来将顾某杀了,以成少林之名。
届时血煞魔君被诛,清凉寺免遭覆灭,谁还记得玄慈那点烂事,岂不快哉!”
他话音一落,未等诸玄开口,岳老三却在一旁吼道:“我三妹既然和玄慈是一对,那我就是他的大舅哥了,说起来少林寺和我岳老二也是亲家,你们怎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他一出此言,群雄登时耸动,均想:“何谓胆大包天,这就是了!”
玄慈与叶二娘相好之事,武林中早已沸沸扬扬,却无人敢当着少林众僧的面说。
便以顾朝辞如此武功威望,适才也只是隐晦提出,哪料想岳老三竟然口没遮拦地,直接抖将出来。直将少林众僧闹得面红耳赤,数百道满含愤怒的目光,都向岳老三射了过来。
岳老三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极多,不论哪一个玄字辈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敌手,但他素来胆大包天,口无遮拦,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浑然不知何谓怕。
这数百名少林僧对他怒目而视,他便双手一叉腰,上身前伸,怒睁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与对方对视,喝道:“怎么?吃干抹尽不认账吗?我三妹儿子都生了,不做数的吗?
虽然我与我三妹,谁二谁三还没分出胜负,但我们兄妹之情,天下皆知,你们这样看着我,莫非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吗?”
玄难等高僧不愿当着群雄面前自论其丑,只能强忍怒气,定力低的群僧被气的,直想与岳老三厮杀,却未得首座之令,自然无可奈何,只能齐声默念“阿弥陀佛”,
少林寺的确没人敢出来,将岳老三给打发了,只因对方说的半点也不差,不管认与不认,他们少林寺与这“凶神恶煞”的确沾亲带故了。
顾朝辞也被岳老三这一出,整的有点懵,继而露出会心一笑。
这混人是个活宝,胆子大的没边,乔峰因为身世问题,最忌讳杂种一词,为此曾在聚贤庄喝死段延庆的徒弟追魂杖谭青。
原轨迹中岳老三亲眼见识到了乔峰的绝顶神功,段延庆都不是对手,可嘴里却还是杂种的称呼,压根不怕,如今这样对待少林,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也在人丛中响起:“素闻少林寺领袖群伦,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众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见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妙龄少女,正是阿紫,她一看自己万众瞩目,更是得意,又续道:“你们可不要瞪我,实在是你们这些大和尚,来的时机不对啊。
现在清凉寺才死了一个神音,你们应该等我姐夫杀了神山秃驴,再给他来个以多欺少,将其或擒或杀,一举制服。
如此一来,既能灭了‘血煞魔君’的嚣张气焰,还能让清凉寺归附少林寺,做你们的下属禅院,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啊!”
阿紫聪明剔透,纵然满嘴胡说也能有理有据,这是她和姐姐阿朱的家传本事。
群雄也都觉阿紫这话颇有道理,若是一旦神山、神音身死,清凉寺当即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少林寺再灭了顾朝辞,顺理成章收了清凉寺,岂不赚大了?
神山上人心中也是不由一沉,心想:“莫非少林寺也觊觎本寺基业?”
顾朝辞突然心中一动,想起鹿鼎记时代,五台山清凉寺可不就是少林寺的下属禅院吗,一个少林罗汉就是清凉寺的方丈。
正自动念,就听神山上人朗声道:“敝寺庙小人稀,说到武功,在众位名家眼中看来,原是不足一哂,根本不敢与‘血煞魔君’比高低,奈何实逼此处,不得不应,也让神音师弟遭遇不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环顾众人,说道:“今日驾到的,个个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更有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众位高僧光降敝处,让小僧不由想起昔日达摩老祖佛驾莅临清凉山之事,既如此,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置,听凭众位吩咐,小僧无有不遵。”
群雄登时纷纷呼叫:“神山大师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今日之事不怪大师,皆因血煞魔君恃强凌弱而起,”
“这话说得是,还请玄难大师发令,此事关及武林安危,诸位前辈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咱们必须同遵号令、扑杀血煞魔君,为江湖除一大害!”
霎时间千百人乒乒乓乓地拔出兵刃,就要与“罗天府”众见个死活!
众人多数本与顾朝辞有生死之仇,而今少林一到,来了大靠山,杀顾朝辞之事可说板上钉钉,心下甚是激动,急欲行借刀杀人之计。
一些人纵与顾朝辞没仇,但他们能来此地,都是喜事之人,也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当即也呼应起来。
数千武林人物齐声高呼,声势之大如大海波涛,带起一阵让人窒息的呼啸。
玄难顿时心潮澎湃,他本就看不惯顾朝辞,两人在曼陀山庄还打了一场约架的机锋。
而今刚要开口,就觉衣袖被扯,回头一看是师弟玄痛,又向诸位师兄弟瞧了一眼,玄字辈高僧都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这里数千人多是顾朝辞的仇人,我们若能化解怨仇,这是大有功德之事,又岂能为人做刀,招惹强敌!”
少林诸玄能来清凉寺,焉能对顾朝辞不做深入了解,众人汇总他的信息,清楚其太难对付,武功高还则罢了,可他的行事风格大异于绝顶高手。
若一旦势不能敌,绝对会做出突围跑路之事,届时后患无穷!
毕竟打得过与杀的了、擒得住,那是不同概念。
而且玄难此来,两代方丈玄慈与玄寂特意对他叮嘱,绝不能将好事办成坏事,生怕他火爆性子一发,被人利用,与顾朝辞拼高低,若非玄难郑重其事的答应,又有诸位师兄弟,答应看着他,他都来不了。
玄难脾性火爆,巴不得将顾朝辞给收拾了,安能让“天下第一”之名落入他处!
玄痛等僧却是心中连珠价的叫苦,若只有顾朝辞一人来清凉寺滋事,只要众僧齐至,力下说辞,再以大兵压境之势,让他心有忌惮,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这事虽说也些难办,总还有几线希望。
如果少林一派也卷入风波,顾朝辞武功既高,下手又辣,一场武林罕见的大火拼势难避免,不但与他们作和事佬的初衷背道而驰。一旦翻脸,若拿顾朝辞不住,少林寺日后安有宁日?他们岂不是给清凉寺顶了缸了?
玄难被师兄弟一拽回来,也冷静了下来,暗道:“老衲佛学修为还是差了,这么容易为人所惑!”
心念及此,当即笑道:“小僧与众位师弟久处荒山野寺,难得一见诸位同道,今日有幸目睹群雄聚会,实乃平生至福,小僧等先与诸位同道叙叙旧再说。”
说到这里,忽见顾朝辞、神山等人目光飘来,玄难大师顿觉心思尽被看穿,心头一跳,不由满额冷汗,毫不掩饰,挥袖拭去,实是惊出的冷汗,险些上了大当,被人当枪使了,强笑一笑,方欲带众僧退到一旁。
师弟玄痛大师又说道:“神山师兄号称‘降龙罗汉’,乃是我释家大德高僧,贵寺门户之事,便由神山师兄自行料理,小僧等人何德何能,敢做置喙!”
群雄顿时又将目光放在了神山上人身上,看他怎么说。不过心里也在嘀咕:“少林寺这群和尚听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没有一个简单的,都是猴精猴精的。”
不料岳老三刚才在少林寺那里尝到了甜头,心想顾朝辞都不敢对少林寺如何如何,我却将他们整治的,没人敢吭声,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忽见这群和尚又说了一骨碌话,想要打退堂鼓,心中顿时不快,扬声叫道:“我们是来打架杀人的,你们这帮秃驴,不好好在家里念佛,偏要多管闲事!
如今又不管了,那就立刻回山念佛去吧,在这里攀哪门子交情?”
玄难等高僧齐齐皱眉,这人是真的不知死吗?需知佛门虽不主张争强斗狠,但也有金刚怒目之时。
玄难强忍怒气,缓缓说道:“我少林寺若是不走,你待如何?”
岳老三拔身而出,点点头道:“你们要是不走,那也行!一个个都先接我一掌,接得住就留下,接不住的就回家练功,练好了再出来,免得给我岳老二丢人。”
此话一出,众人实在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人少林武功不行,就给你丢人了,你是真拿自己当少林寺的姻亲了啊!
顾朝辞嘴角微微上扬,却也不阻止。他对于少林寺的出现,内心是极为不满的!
这也不是说怕,他的确敌不过少林十八位玄字辈的罗汉阵,但他有自信夺路而走。
只是这些人一来,坏了他的计划。
他内心十分肯定,萧远山绝对就隐藏在群雄之中,观察动向,好等待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最终他的出场,是乘自己被围时,力不能及,还是抓住自己“小姨妹”,逼自己就范,这些都有预料和准备!
奈何少林寺一出现,萧远山心下一有忌惮,说不定就不会出手了,如此岂能不让顾朝辞大为不满?
只是他自重身份,做不出岳老三这种事来,如今有他在这里胡闹,说不定还会收到奇效!
玄难白眉一挑,冷冷道:“久闻南海鳄神大名,那就让贫僧接你几掌!”
说着就要越众而出,岳老三却是一抬手:“且慢!且慢!”
“怎样?”
岳老三咧着那张阔嘴,说道:“少林寺玄字辈的高僧都是江湖上叫的响的字号,我岳老二也是久仰的了,咱们都是半斤八两,那是不用再比的了!”
群雄当即嘘声一片,真会往你脸上贴金,就你那点本事,也配和人家玄字辈高僧半斤八两?
可岳老三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浓眉怒挑,瞪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就从慧字辈开始算,我这做长辈的,也考教考教他们,能接我一掌的,就留下观看我家主人的神功妙法,接不了的,那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还是回家勤修武功去吧!”
玄难等僧险些被气晕过去,这什么玩意儿,“南海鳄神”名动四方,众僧都有耳闻,慧字辈中固然也有天赋过人之士,武功不弱于他,但毕竟极少。可是绝大多数僧人,绝无这个能耐。
玄难大师袍袖微抖,可见气的不轻,冷冷道:“你如此胡搅蛮缠,究竟仗着谁的势了?”
岳老三猛的扯出身畔的鳄嘴剪,怒声道:“你敢说我胡搅蛮缠,我……?”
“那自然仗着叶二娘的势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阿紫。
群雄想笑又不敢笑,忍的极为难受。
少林群僧眼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憋住了笑意,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悲哀,他们以后别想在这江湖行走了!
太丢人了!
唯独丐帮中人没有想笑的想法,反而是心有戚戚,他们因为马夫人之事,何尝不是如此,与少林寺同病相怜!
少林诸玄见状,均想:“这次回去还是商量封山闭寺吧,这江湖之事再也不管了!”都有些心灰意冷,玄难想着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正要转身,忽听一个声音说道:“诸位师兄,岂能因一浑人之言,而做此举?
若被这天下知名的大恶人一句话逼走,众人定然会说,你们被人吓得逃之夭夭,白白弱了达摩祖师威名。”
他语声随意,却众人皆闻,转眼望去,正是神山上人。
玄难被他挽留,心中也不觉奇怪,想着:“他还是想让我们为他助威!”当下淡淡说道:“神山师兄,有何指教?”
神山合十向少林众僧团团一礼,说道:“众位师兄给小僧这个面子,当真感激不尽。
玄慈窃居贵寺方丈之位,不修德行,搞得天怒人怨,让众位师兄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扫地,今日更被一个无法无天之徒,言语逼迫,他所恃乃是血煞魔君!
小僧无德无能,本来不配置喙贵派门户之事,只是念着贵派列祖列宗创业艰难,小僧也曾受贵派上代方丈灵门大师点化,实不忍少林一派繁荣基业,在玄慈这不肖门徒手中灰飞烟灭,今日只得勉为其难,为贵寺略尽一点薄力!”说着又合十作个四方揖。
神山虽是佛门中人,却有着枭雄之姿,眼见少林虽然人多势众,但因色失德,难以立足武林。有了他这番慷慨陈词,再将“血煞魔君”拿下,“武林第一人”舍他其谁?
他日将少林寺收归清凉寺下院,也并非不可能!
顾朝辞淡淡瞥了一眼神山,对他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不禁暗暗好笑:“死在顷刻,还想那些有的没得,也真是心大!”
想着又将目光投向人群,仔细寻觅。
他从少林寺来后,目光其实一直在搜寻他左近之人,看能否找到萧远山的踪迹,毕竟他要暗算自己,也不能离的太远,但到现在也一无所获,不禁寻思:“莫非萧远山压根就没来,还在苦练神足经,只是我想多了?”
但又一想:“阿朱跟随他这么多天,肯定易容了,这老头那么聪明,定然也学了一手易容术,只是我没看出来罢了!”
他对灭杀清凉寺中人,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与萧远山这个孤魂野鬼相比,无论是清凉寺、少林寺都是小事!
这些人有名有地,牵挂太多,想怎么杀就能怎么杀!
唯独他对现在的萧远山,没有丝毫办法,此人不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以哪种方式出现,卫辉城一战后,他现在都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玄难听了神山的话,心中不禁添了几分郁气,说道:“今日是罗天府与清凉寺了结旧怨,我少林寺不宜掺杂其间!神山师兄好意,我等心领!”
玄痛大师也道:“这顾朝辞适才杀了神音大师,岳老三又连伤贵数名弟子,神山师兄还是先将自家事料理了吧!”。
少林僧也是有脾气的,他们最也看重本寺名声,岂能容得神山上人在这里踩他们。
神山上人白眉猛的向上一挑,忽地纵声长笑,笑声冲天而起,洪劲有力,山上众人中,除了顾朝辞与玄字辈僧人以及道清等僧,在场之人无不耳中嗡嗡鸣响,群山之间更是回音不绝。
少林寺僧也是不由变色,均想:“这降龙罗汉好深的内力,本寺千余僧人,除了玄慈方丈,也不知还有何人可及!”
顾朝辞也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老儿真是不世之才,武功、内力、心性、资质都是上乘,他若从小修习少林武学,成就绝不低于萧远山、慕容博等人!”
神山笑容忽敛,扬声说道:“岳老三不值一提,一掌可毙之,至于他顾朝辞又能如何?只需我清凉寺五行阵出,一战可定。”
此言一出,整个清凉山都仿佛陷入了死寂,只剩幽幽山风刮过,数千道目光射向神山上人,有惊、有怒、更有许多迷惑,还有一些人不觉寻思:“这神山上人疯了吗?”
少林玄字辈僧人更是有些茫然,均想着:“这神山上人素日虽然姿态高昂,说佛门弟子参与江湖之事,落了下乘,但也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怎么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可恶,这哪像佛门弟子,与那岳老三又有何区别?”。
正自动念,就听岳老三呸了一声,放声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老秃驴是什么斤两,还想一战而定我主人,这也先不说了,定不定的,我其实也看不出来!
但你说一掌可毙我岳老二,这话就有毛病了。
你若不将这话改作‘十掌八掌’,哼,我岳老二今日叫你清凉寺鸡犬不留!”
众人听了,均是哭笑不得,心想:“一掌十掌,总之还是被毙,还不是一样?”转眼望向神山上人,他脸色阴沉,俨然十分震怒。
众人哪里知晓,神山上人主持五行阵与顾朝辞激斗百招,未落下风,这给了他强烈的自信心!
自忖若无少林寺搅局,此刻都已结束战斗,将顾朝辞擒杀当场了,而今见少林寺为人所轻,那么此时就是他清凉寺出头之日。
他将五行阵这等神妙阵法,传授观心、道清等僧,总得有个结果。
怎料岳老三这个浑人根本不是常人脑筋,神山方丈被他如此辱骂,大感颜面扫地,但也不屑与他相争,两眼翻起,冷笑道:“血煞魔君,我师弟神音已丧于你手,你我之事,就此而解,还是再做了断,你给个痛快话吧?”
他非常清楚,顾朝辞断不会同意,这话其实就是说给观心、道清、觉贤、融智等四僧听得,毕竟没有五行阵,他真弄不了顾朝辞。
顾朝辞听了这话,才从人丛收回目光,心想:“罢了罢了,萧远山估计没练成神足经,压根不敢面对我,还是先将清凉寺灭了再说!”
言念及此,一声轻哼:“一个五行阵,就让你飘成这样,今日若让你活命,顾某这躺清凉山也是白来了!”
神山注视顾朝辞道:“既然如此,接招吧。”
观心、道清、觉贤、融智等四僧也只得随身而落,成五行之位将顾朝辞围住。
顾朝辞长袖飘飘,神态潇洒,俨然一副仍不使用兵刃的样子,道清单手行了一个佛礼说道:“阁下请动兵刃吧!”
顾朝辞微一拱手:“心领!”
神山上人禅杖一顿地,“铛”的一声响,地上火星子直冒。
“得罪了!”
他一声喝出,突见顾朝辞脚下不丁不八,仿佛不做防御,也不进攻,眼神突然射向自己,神山心下一凛,想起他秒杀神音时的手段,竟尔未敢出手。
一时间五僧只是隔着一丈远,绕着顾朝辞来回飞奔。
原来这五行阵的根本原理,就是以一人先引敌人进攻。适才本该由主阵的神山一进攻,顾朝辞反击,怎料……
亦或者敌人直接进攻,那他破绽弱点必然展露,其余四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破绽进行围袭。所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顾朝辞纹丝不动,不主动进攻。五僧一时反倒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能按照步法兜起了圈子,好寻隙破敌。
反观顾朝辞目光扫在哪里,他们就觉得这是自己破绽,只得立马变阵。
一盏茶功夫,顾朝辞身形未动,五僧反而跑个不停。
顾朝辞何等眼力,早就看出这阵法也讲究后发制人,脱不出《九阳真经》包罗,更不出“天罡北斗阵”之涵盖,不足之处,那就是几人不能功力叠加,临敌时一人不能身兼数人功力。
但这却是一门阵法最重要的,若没有这份能为,阵法再妙,遇到功力碾压他们的高手,一招都扛不住,又能有何用?
顾朝辞不过是想多看看五行阵的原理。
毕竟五僧内力都远不及自己,自己面对他们以力破阵,自是可行。
可这类阵法若由一个能和自己硬拼的高手主持。倘若不通其奥秘,遇上定会吃亏,故而想多看看。
所谓武学经验,那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一场一场积累出来的。
但见几人内功深厚,这么跑下去,再跑几个时辰也能坚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神山,还不出手,是想绕死我吗?”
神山也是一笑道:“你不也不敢先行出手吗?你我都是彼此彼此!”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个彼此彼此!神山,你且看看,我这一掌是彼还是在此!”右掌一扬,“降龙十八掌”掌力汹涌激荡,来如怒潮。
神山为他声势所夺,神色微变,手中禅杖奋力送出,不料顾朝辞掌到半途向右一带,劲力法门忽然变作“乾坤大挪移”。
神山上人哪知顾朝辞倏忽之间,劲力用法竟能如此出神入化,杖头顿被带偏,竟然落向左近的觉贤、融智两位身上。
觉贤、融智也是了得,临危不乱,知对方两股劲力,不敢硬解,急忙旋身躲闪。
神山上人更是非同小可,身子跨出一步,左手在杖头一扳,顺势挥杖又击向如影附形,追来的顾朝辞。
这时道清、观心二僧手中的刀剑,也化成百千点光影,水银泻地的洒向顾朝辞背心。
顾朝辞冷哼一声,侧身一闪,右手竟然抓到了神山禅杖正中处,手上抖了一下,径往观心、道清刀剑撞去,左手同时拍向神山胸口。
顾朝辞这随手一抓一拍,蕴含九阳神功,招式之玄奥,出招之快捷,宛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
竟然让神山不及反抗,他见了顾朝辞这等手段,心下更是大骇,内力急催,右掌施展“五行掌”拍了上去。
顾朝辞见他这掌内力浑厚,未可小觑,冷笑道:“好!”,声出未落,“铛铛”几声清响,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观心、道清刀剑与神山禅杖相击,手臂一麻,不禁一声闷哼,硬被迫退半步。
神山上人有幸身当顾朝辞降龙十八掌一击,二人掌力甫交,他就觉手臂剧震,一股巨力传来,一股灼热气流顺着手臂,一瞬间就涌向了胸口。
他急运内力相抗,刹那间,他脸上红气一闪而逝,胸口如遭重锤巨木砸击,全身一热,几欲脱力,借势向后跃出,只觉胸腹间一口浊气凝滞不散,已然吃亏不小。
但神山应变之快,也展露了他自身苦修几十年的超凡艺业,顾朝辞赞了声:“好!”。
他身子借势急退之速,犹如飞矢离弓,人在半空便欲运气打通滞塞。
这时觉贤、融智也再次欺身而上,禅杖、戒刀掣起一团光芒,护着上下要害,贴地横移,一个砸向顾朝辞背脊,一个削他下盘。
但这时的五行阵法,几乎可以说被顾朝辞,已经强行破掉了。
众人能看到这一幕的,却都看呆了眼。
其中就有少林十八玄,几人面面相觑,油然生出一种,再修炼一辈子也不如他的感觉了。
要知道,神山、观心等人的杖法、掌法、剑法、刀法已是高明之术,无论法度、气势、火候均臻极高境界,换他们去,也做不到更好了。
岂知顾朝辞竟能以攻破攻,只几下手法,便将五僧迫在下风,强行破了他们阵法,确是骇人之极!
由此可见,顾朝辞能负盛名,有天下第一之势,实是当之无愧!
少林寺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当然以十八罗汉阵对付顾朝辞,那是另一回事,不在考究之列!
因为世上无人能够抵挡十八位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围攻。
更别说少林寺的十八位玄字辈,布罗汉阵了,他们若还以此推许,那就是无耻不要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