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康里5号是军统的秘密据点,刘炳元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他来“见卢义刚”,还“答应让他撤离”,“魏嘉猷从同和里撤离”,都与刘炳元有关。
而鲁继荣报告,刘炳元发现“魏嘉猷转移”后,并不是用电话向秋田俊夫报告,强调要回去亲自报告。可一转身,就来了同康里5号。
在杜美路与亚尔培路的那家纸烟店,刘炳元与灰衣男子神秘接头,这一切都落在鲁继荣眼里。
所有的这一切,加上之前秋田俊夫对刘炳元的印象,很快得出结论:刘炳元正是军统新二组马宁一的内线。
这个结论,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情报处的陆实声、胡孝民认可,梅机关的中岛信一和晴气庆胤,甚至宪兵队特高课的林少佐和渡边义雄,都觉得这次秋田俊夫找到了真正的军统内线。
渡边义雄听到消息后,亲自赶到同康里5号,望着刘炳元的尸体,感慨万端地说:“之前多少次行动,都被刘炳元破坏,木村巧和宪兵分队之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秋田俊夫信誓旦旦地说:“内奸已除,等于断了马宁一的一条臂膀,以后再碰到马宁一,一定能把他拿下。”
渡边义雄拍了拍秋田俊夫的肩膀,特意用日语微笑着说:“秋田君,这次你很不错,魏嘉猷受伤,刘炳元被击毙,以后宪兵队与梅机关要加强合作。”
渡边义雄粗壮,秋田俊夫矮瘦,两人站在一起,是非常明显的对比。
秋田俊夫朝渡边义雄欠了欠身,得意地说:“根据可靠情报,魏嘉猷已经死了。”
渡边义雄大喜过望:“消息可靠?”
魏嘉猷在大丰村时,有数名帝国勇士死在他手里,渡边义雄早下了决心,一定要干掉魏嘉猷和卢义刚。
这次让卢义刚溜走,实在一大遗憾,如果魏嘉猷真的死了,他的心愿就完成了一半。
秋田俊夫得意地说:“这是雪狼传回的消息。”
胡孝民在旁边听得心里一动,魏嘉猷死了的消息,秋田俊夫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区里的态度。
其实,胡孝民已经猜到了,秋田俊夫能知道这个情报,区里应该是将魏嘉猷的遗体,交给李林木来处理。这件事,区里应该会通知三大队其他几个行动队,比如说吕进和沈森,或者其他人。
如果这样的话,排查这个“雪狼”的范围,又缩小了一点。
胡孝民晚上到家时已经很晚,他本想去趟顾公馆,可这个时候再去见王淑珍,实在不合时宜。
刘炳元死了,胡孝民很欣慰,但他还高兴不起来。秋田俊夫今天无意间向渡边义雄提起的“雪狼”,才是导致魏嘉猷暴露和殉难的根源。
胡孝民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刚把被褥铺好,顾慧英就转了个身。身为特工的她,哪怕一只猫走进来都能知道,胡孝民的车子回来时,她就已经醒来。
顾慧英问:“刘炳元的事处理好了?”
晚上胡孝民用电话时,她基本上都听到了。胡孝民现在也不怎么避讳她,有些事情,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说。胡孝民接到鲁继荣的电话和他与秋田俊夫的电话内容,听了之后,基本上能猜出八成。
胡孝民叹了口气,轻声说:“他的身份彻底暴露了。”
顾慧英微微有些诧异:“军统内线?”
胡孝民说道:“晚上他去了军统的情报点,还与新二组行动小组长卢义刚见了面,我们到的时候,与新二组发生了枪战,刘炳元被当场击毙。”
他只能把表面发生的事情告诉顾慧英,至于她能听出多少真相,那是她的问题。
顾慧英微微一叹:“没想到他真是军统的人。”
她知道刘炳元不是军统的人,好奇的是,胡孝民怎么让刘炳元成为军统的人,还让所有人都相信。
胡孝民叹息着说:“原本我只是怀疑,他身上确实疑云重重,又喜欢与我作对。如果知道他的身份,或许……”
顾慧英这下真的惊讶了:“啊,可惜了。”
胡孝民的话,严重误导了她。这么说,刘炳元真是军统的人?刘炳元先是投靠孙墨梓,后又攀上柳娜梅,现在又倒向秋田俊夫,如果都是为了情报的话,确实很可惜。
胡孝民说道:“人已经死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成了过去,睡吧。”
刘炳元的事情,基本上定性,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找出秋田俊夫的那只“雪狼”,再替魏嘉猷报仇:除掉秋田俊夫。
如胡孝民所料,第二天早上,王淑珍到了愚园路473弄3号。胡孝民和顾慧英刚起床,王淑珍到二楼,看到他们一起从卧室走出来,脸上笑得跟花一样。
顾慧英连忙走出来,挽着王淑珍的手,嗔恼着说:“姆妈,你怎么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为人妇,怎么还能像个小孩一样对待自己呢?
王淑珍佯装不满地说:“怎么,结婚了,我都不能来看你啦。”
顾慧英说道:“姆妈,你等会。孝民,你先下楼吧。”
她知道王淑珍的来意,这么早过来,表面上是看望自己,实际上怕是今天又约了牌局。她就不明白,王淑珍的手气这么差,天天输钱,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兴趣呢?
胡孝民点了点头:“好。”
他并没有马上下楼,等顾慧英进卧室后,才从王淑珍身边经过,两人顺手交换了情报。
胡孝民与顾慧英去76号的路上,随口问:“你刚才给了钱?”
顾慧英点了点头:“对,不能每次都让你拿钱。”
胡孝民笑道:“我的钱和你的钱,有什么区别么?”
结婚之后,顾慧英固执的认为,他们必须分清界线,从来不主动让他买过任何东西。也不向他伸手,想用钱都是从自己的薪水里扣。甚至刘妈的工钱,也是她支付。
顾慧英说道:“偶尔我也要表现一下孝心嘛。”
胡孝民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她的消费水平,以你的薪水,一个月能表现一次就不错了。”
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