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皱眉:“他母亲让他做什么?”
陆瞻插腰,对着巷子口匀了口气:“胡夫人昨日到王府来找我母妃打听我和你,我母妃说她可能在计划向你们家提亲。胡俨也没有否认他今日来接濂哥儿去胡家,是受他母亲的点拨。”
前阵子外面的传言宋湘知道,但宋湘没想到胡夫人居然会去问王妃,她既然去了,而且王妃先前还让英娘写信诉她,说胡夫人在家请了哪些女眷吃茶,十成十就是准备提亲的意思了。而胡俨受胡夫人的安排来接宋濂,确实也透露出了他顺从其母的态度。
这么说来,胡俨确确实实已经被胡夫人说动了,并且正在配合她行事。
她默站片刻,忽然看向陆瞻:“听母亲的也没有什么不好。像你这样事事太有主见也没有什么好。”
说完她转身,抬步就要往外走。
陆瞻错步挡住她:“我是不好,但现在说的不是我。一个男人居然因为外力怂恿来讨好你,而不是自内心的,你觉得他将来靠得住吗?
“反正你不能否认我说的有道理。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他什么禀性我知道。”
“但他前世就和谢小姐很好么。”
“那是因为他喜欢的是谢小姐!”陆瞻脱口而出,“一个人喜欢你,自然就会有为你披荆斩棘的力量。”
说白了,胡俨当然不会真是个棒槌,真是棒槌,杜玉音怎么可能会缠着他不放?他又怎么可能会听了胡夫人的话就知道怎么往下做?
他不过是没有喜欢上宋湘罢了。
因为不喜欢,所以做一切事情都没有动力,不但不会去做,而且还不会去想。就像他,前世只把她当成习惯性存在的时候,便也习惯地觉得只要他回头,她就永远会在那里。
所以他无牵无挂地撇下他们进了京,因为他下意识认为,只要他回来,他就依然还能见到他们。
但这世他不了,他已经被敲醒了,他知道了自己重生回来为什么一个人过得特别没意思。
为她思前想后,虽然有赎罪的成份在,但赎罪会使得他一再犯贱并且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吗?
并不会的。
宋湘看他半晌,说道:“士别三日,陆世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陆瞻回神见她一脸平静,便担心方才那话是否让她难过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你不够好,是胡俨他眼瞎了,看不到你的好!这种眼瞎的男人,你还是不要为好。”
宋湘瞥着他:“你倒是操心得很!”说完再瞥他:“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陆瞻抿紧唇没有出声。
宋湘等不到他否认,往下道:“猜想你也不会,不然你世子的脸可要扯下来当地板踩了。”
陆瞻自知道真相以来,脸都已经被打肿了,而就是因为怕打脸,使得他今日处处受气,他深吸气道:“即便我有想法,又有什么不对?我眼瞎我自己知道,但还不兴我知错就改吗?”
宋湘顿住。
陆瞻扭头看了眼巷子外头,又说道:“你骂我也好,嘲笑我也好,看不起我都好,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心里是还想和你成亲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因为任何外力,而是自内心地想和你继续生活。
“但我知道你不会肯嫁我,你不嫁我也不会强迫你。当然你若实在想嫁胡俨我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就算不嫁我,至少也嫁个喜欢你的人。还是那句话,只有男人心里有你,他才会矢志不移地为你着想。”
没错,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她在身边,他一点也不习惯,他习惯了房间里有她的味道,习惯了吃她张罗的饭菜,也习惯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眼前有她。
他从来没有与一个人如此亲密无间地生活过七年时间,哪怕王妃视他如亲生,他们之间始终也隔着母子之间的距离。
他们曾经亲近到共同创造过两个生命,孩子的出生并非令他麻木无感,婴儿啼哭划破夜空的那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到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他或许是瞎了眼,看不到她的好,她的能干,那些年的日日夜夜,哪一处都渗透着她的痕迹,日子却让他过成了那样,这也是他的错。
如今她自由自在,他所有的统统的不顺都跟她没有关系,不代表他有资格索取,他也知道。但不妨碍他告诉她这些。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不要再憋着忍着!
宋湘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了他半晌。
静默得久了,陆瞻就有了尴尬:“你说句话。”
宋湘瞪眼道:“你脑子有病!”
说完后她快步出了巷子!
陆瞻紧走了两步,却见她已经路过重华他们,直接走向了店门,也只得停了下来。
太阳已经西斜,阳光从巷子夹缝里照进来,刺得人眼疼。
……
宋湘回到店堂,胡俨已经坐在那儿由郑容陪着说话了。
看到她来,胡俨起身行了个礼:“宋姑娘,我和世子一道送濂哥儿回来了。”
宋湘站片刻,目光才对焦到他身上,还礼示意请坐,然后道:“濂哥儿想必给胡夫人还有胡公子添了麻烦了。”
“哪里话?濂哥儿很大方有礼,家母也很喜欢他。以后我还可常常带他到家里玩。”
郑容听到这里站起来:“我还在煎药,先看看去!”
胡俨目送她离去,复看向宋湘:“姑娘方才见到世子了?世子和你说什么没有?”
“见到了。胡公子觉得世子会和我说什么?”话到这儿了,宋湘便微笑问。
胡俨有点不好意思:“方才我与世子争执了几句,世子看上去很生气,我实在吃不准他会说什么。”
宋湘微笑,把茶推到他面前。“喝茶。”
胡俨抬头:“不瞒姑娘,我其实也是有话和姑娘说的。我觉得宋姑娘十分难得,便想问问姑娘,不知对我心意如何?”
宋湘抬头,只见他坦然自若,毫无狎狔,一丝一毫少年郎面对意中人该有的羞涩也没有。
她把茶放下:“胡公子这般抬举,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有几句话,想先问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