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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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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开幕式(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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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好了吗?”

“咱们要抓紧时间过去,不然迟了。”

“阿紫,阿紫——”

林风一改往日素净装扮,琥珀与鹅黄交叠的小衫,下罩翠色百蝶长裙,腰间系着一根点缀许多小饰物的软纱,梳着小巧精致的双环灵蛇髻,以珍珠红绳为束。

手中捏着一把雅致小圆扇。

时不时往屋子里张望催促两句。

屋内,虞紫扭扭捏捏地探出脑袋。

支支吾吾道:“这样可以吗?”

林风抓过虞紫的手,拽着她向外赶去,一边道:“怎么就不行?这样挺好的。”

她的个头长得太快了。

本着节俭好习惯,将以前的旧衣裳全部拆了重新补补改改——那些衣裳料子可都是好料子,是林风从老家带出来的行李,其中一些不好改的,全部压箱底了。。

但虞紫生得瘦小,她穿着倒合适。

今日浮姑盛典,二人从中挑挑拣拣选了最好,既不冲突喜气又不犯守孝忌讳的穿上。林风的老师,褚曜给他们预留了位置。只是二人忙得忘了时辰,出门手忙脚乱。

“还不知能不能赶上——”

林风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小跑。

门外,两名随行护卫已经准备好一辆由两匹体型比较矮小的驽马拉的马车。

虞紫坐定,额头不知何时冒出薄汗。

自责:“这怪我,竟大意忘了时辰……”

林风道:“我不也忘了?”

要怪也是怪她们俩,不能独独怪谁。

她掀开车帘,道路两侧庶民人影稀疏,但都朝着一个方向过去——举办“第一届浮姑城新年运动会”的主会场,也就是浮姑的西南角。入夜后,开幕式将在那儿举行。

林风本来是不想出来活动的。

毕竟还在孝期,  娱乐也要克制。

只是老师略带神秘地告诉她今天可以例外,出去玩一玩,  错过今夜可能后悔终生。林风左右迟疑许久,  跟着虞紫一块儿出来。她准备看过由郎君操办的开幕式便回去。

虞紫抱着两张马扎,  担心喃喃。

“这会儿不会开始了吧?”

林风摇头:“时辰应该还没到。”

所谓的主会场,其实就是小集市旁边面积极大的空地,  庶民被提前通知,让他们最好带着席垫、蒲团、马扎之类的物件,方便他们坐地上休息,  看今晚的盛会表演。

庶民对这个通知不太理解。

黑灯瞎火的,坐在地上看什么?

不过,既然沈君通知,必定有其深刻用意,他们还是将信将疑地带上了。甚至还有不少庶民对沈棠的命令盲目、过度信任,  不止带了能随地坐的工具,  还带上了零嘴。

“吁——”

驾车的护卫操控马车停下。

说道:“两位小娘子,  地方到了。”

浮姑城遍地穷人,  出行都是靠两条腿,家中有骡子有驴代步的,都是极少数。马车可是先前几家地头蛇才有的出行排场。因此,临时停放马车的地方非常空旷。

虞紫率先跳下马车。

抬手递给弯腰出来的林风。

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幕,林风猜测应该还没开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脚步不紧不慢地赶向“主会场”。大概,浮姑城一半的人都来了此处,虞紫看着人群,略紧张。

“人怎么这么多?”

她将两张小马扎抱得更紧。

林风稳得住:“这可是郎君为浮姑庶民准备的盛典,  他们当然要出来看看。”

一部分庶民跟着认识的街坊邻里占了一块地方,  坐着席垫、马扎或者干脆哪里搬来的小石头,围坐着谈天说地。也有一部分庶民觉得无聊去逛不远处的小集市。

小集市两侧挂满了灯笼。

可比这边亮堂多了。

林风跟虞紫随着两名护卫去了褚曜专门给预留的位置,  到了地儿才知道,  这里已经坐着不少治所官吏的家属亲眷。林风两个坐下,环顾四周也没看到熟悉的面孔。

疑惑道:“老师他们呢?”

虞紫也道:“也未看到康先生。”

按理说,  郎君和几位先生不应该也在这里吗?他们不在,开幕式该由谁主持?

林风神色茫然地听着周遭叽叽喳喳的声音,内心隐隐担心是不是流程环节出了问题,郎君和几位先生去处理了?若被她猜中,  那这问题大不大?她皱起清秀的眉。

二人跟着坐了一刻钟。

周遭仍未发生任何变化。

这时候,一部分庶民还有身边官吏家属亲眷坐不住了,  议论内容从“沈君准备了什么惊喜”变成“是不是惊喜要变惊吓了”。

林风内心愈焦急。

“师妹,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瘦一大圈的顽童打开马扎坐下。

坐下屠荣就问:“师兄没来迟吧?”

林风道:“还没呢。”

见屠荣脸上还挂着残余汗渍,周身散发汗水酸臭,将她熏得不轻。林风嗔了一声道:“师兄怎么不洗漱换洗了再来?或者修行停一日,老师也不会怪罪的……”

屠荣嘿嘿傻笑:“停?那不行!吾辈武者,毅力为上!轻易不能放纵自己……”

他还想努力成长起来报仇呢!

苦修从不喊累。

只恨一天只有十二时辰,太短了。

说话间,他倏忽道:“咦?”

林风:“怎得了?”

屠荣回答:“估计要开始了。”

“你怎知?”虞紫相当好奇。

“因为周遭开始变热了。”他还不是武胆武者,但对周遭环境的捕捉能力已超过普通人。他还是带着一身热汗过来的,按理说汗水应该很快变凉,让他冻得发抖。

“变热了?”

虞紫将捂暖的手伸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似乎是没有那么冷了。

庶民们还未发现这一变化。

议论声持续变大变嘈杂。

约莫又过去小半盏茶的功夫,空气充斥着融融暖意,庶民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看!那是什么?”

庶民正疑惑,人群突然传出喊声。

有人抬头四处乱找。

距离城墙比较近的人能看到黑夜之中升起了一面屏障,不少庶民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唯有一些老人见多识广,惊吓之余,脱口而出就是句:“要、要打仗了!”

什么???

这时,才有人想起这面屏障是什么。

这可是城墙屏障!

非郡守印绶不能开启!

这可是战争时期才能短暂开启的防御!

一旦出现,必定是有劲敌攻击城墙。

这个认知窜入这伙人的脑海。

谷幝但不等他们抱头躲藏,紧跟着又发生了新的变故——众人脚下地面传来微微细颤,丝丝缕缕的文气从众人脚下涌上天幕。

嘭!

一声巨响!

一簇绚烂烟花在头顶炸开。

光华闪现,转瞬即逝。

治所派遣过来维护治安的私属部曲已经行动起来,按照命令通知各处不要惊慌,大家坐下来好好看烟花就行。事实上,他们不行动也不会发生大的骚乱。

因为在第一朵红色烟花在头顶绽开五颜六色光华的瞬间,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完全夺过去。还未等回过神,第二朵、第三朵……漆黑天幕被接连绽放的烟花照亮。

每一朵都极尽绚烂。

庶民们从未看过这样的场景。

随烟花绽开,漾开一圈圈不同的颜色。初时都是圆圈,但很快加入了其他花样。

“师妹,你看那个字!那是字吧?”屠荣惊得双目圆睁,激动摇着林风手臂。

林风这才稍稍回神:“是字。”

还是非常清晰的“喜乐”二字。

说完,头顶又炸开一张奇怪的圆脸。

Emmm……

那是脸吧?

一双眼睛、一张笑呵呵的嘴巴。

就是很奇怪没有鼻子耳朵头发。

不过,看着并不可怖,反而有些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瞧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师妹师妹,那又是什么?”

屠荣看着不断炸起的爱心烟花。

嘀咕:“咋看着像是好多个屁股……”

林风不轻不重踩了他一脚。

“浑说!这肯定不是什么屁股!”

郎君没事儿将屁股炸上天作甚?

这图案肯定有着非常美好的含义!

屠荣:“……”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天幕几乎变成了烟花的海洋,一波散去,另一波又亮起,看得人目不暇接。

除了开头有些让人迷糊的烟火图案,之后的图案倒是正常了许多,人群时不时传来惊喜叫声。紧接着便是“鼠、牛、虎、兔”等憨态可掬的十二生肖陆续登场亮相。

众人早已目不暇接。

终于,天幕重新归为黑暗。

虞紫遗憾道:“结束了吗?”

答案自然是还没有。

人群又传来更大的惊呼声。

之间天幕之上,由金色烟火组成的瀑布倾泻而下,乍一看还以为是银河改道至了人间。庶民们下意识纷纷抱头,却发现这道瀑布并未落到地面,与半空消失。

“那是什么?”

人群中有一人指着金色瀑布。

瀑布中央出现一个黑点,并且不断扩大,终于冲出来一抹七彩流光。只见这道流光舒展开一双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传闻中的神鸟凤凰,那巨大的凤凰口中衔着什么,绕着西南角盘旋了九圈,冲入金色瀑布。

“神、神迹!”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陆陆续续竟有庶民虔诚跪地。

直到提前安排的私属部曲一再强调这只是言灵效果,而非他们以为的神迹,才恢复正常秩序。之后的烟火都是团簇花卉,再也没有方才那般令人震撼的效果。

甚至有些图案还有些滑稽。

一串烟花脚印从城墙方向走过来,还伴随着被屠荣戏称为“屁股”的爱心图案。

足足持续一盏茶才结束。

庶民意犹未尽。

当他们低下仰得酸胀的头才发现惊喜还未结束,周遭不知何时被成排鱼龙花灯长廊分割,光芒点点。当有人好奇,试图摘下一盏,却发现扑了个空——是假的?

“这也是烟花吗?”虞紫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花灯垂下的穗子,有些小小失望。

林风:“应该是文心言灵的效果。”

“诸如幻阵言灵?”屠荣知道这种言灵会让深陷其中的敌人产生幻觉,继而打乱战场阵型。他们今天看到的应该也差不多,只是前者有杀伤性,后者就是纯粹观赏。

林风略微一思索,咋舌道:“如此大的范围,这般长的时间……这负担……”

难怪到现在也未看到郎君他们。

整个浮姑城,除了他们,也无人能摆出这般大的言灵阵仗了,文气多半已经被榨干。郎君他们提前升起城墙防御屏障,应该是担心开幕式中间混着“漏网之鱼”,借机生乱捣鬼……林风一时间,心情复杂莫名。

她立在原地环顾四周。

一张张庶民的脸被花灯映得通红。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抓着身边的人倾诉内心的激动,分享方才的盛景。

虞紫担心道:“怎么了?”

林风道:“值得吗?”

“什么‘值得吗’?”

周遭太吵,虞紫听不真切。

林风喃喃地自问道:“耗尽文气,大费周章,如此大代价……郎君准备这么一场惊喜,只为让庶民看一阵子热闹——这真值得吗?”

虞紫摇头:“不知。”

林风内心却有个声音悄悄道。

【值得。】

这个问题,褚曜也想问。

林风猜测没错,沈棠几个文气的确被榨干了——如果她没突发奇想搞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屁股”,他们文气估计还能剩点——这会儿活生生像五条被晒干的咸鱼。

众人各守一角。

沈棠跟褚曜则是一组。

待在还未竣工的屋顶看万千灯火。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沈棠笑着歪头,“无晦何时也问这种问题?”

褚曜想要一个答案。

沈棠认真思索:“应该值得吧。”

她手指着下面热闹看花灯的人群。

“无晦,你看他们都在笑呢。”

被战争和饥饿阴云笼罩下的普通人,给人最多的印象就是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多见。除非是家中有了喜事,或许这年收成比以往多点……

能让他们放下生活包袱、一切愁苦情绪,真心地弯起嘴角,那便值得。

她理所当然道:“大道理我不懂,但一个合格的主公,不就该让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吃饱肚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笑,不好吗?”

褚曜笑道:“很好。”

此刻他眼中的主公——

是光,是火焰。

让他由衷觉得,那些年酝酿的万般苦涩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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