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曜用最冰冷阴沉的目光看着沈望舒。
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特别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
就算是与众不同的思心,也只不过是乖巧懂事,在她的眼里会用单纯而依恋的目光看人,并不是这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一样,用一种仿佛带着傲慢,又似乎对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勇气的样子来面对他。
这种半分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比思心不将他当做总裁,不在意他的钱,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来爱着的感觉,还叫他新鲜。这种新鲜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心中生出隐晦的波澜。
恼怒她的不知好歹,又觉得……
如果叫目中无人的少女能看得到他的存在,如果……她这双美丽清澈,还十分骄傲的眼睛里能够倒映出他的身影,那该是多么叫人愉悦的事情。
她用充满柔情的眼睛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丽。
哪怕他想扬起手打人,可是却又下不去手。
南宫曜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张有些柔弱的美丽的脸。
生机勃勃,带着花季少女特有的清纯,又带着叫人不能忽视的骄傲。
整个人仿佛是一道光,把自己从所有的女孩子中脱颖而出,这是比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的思心更美丽的少女。
南宫曜的嘴里干,他很想如同对别的女人一样,用力地吻住眼前这张可恶的嘴唇,叫她沉迷在自己的强势与热情里,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看到少女和一个带着淡淡笑容的少年双手交握。他们握得那么紧,看起来就是感情很好的样子,南宫曜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冷酷,死死地看着这双手,突然冷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莫名的嫉妒叫他口不择言,只要能伤害她,什么都能说出口。
“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原来同样是要攀附有钱人。”他鄙夷地说道。
四周正有很多的学生窃窃私语,在看到沈望舒夹在南宫曜和东方玄之间,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只要多看商业杂志的,都不会不认识眼前这两个男人。
一个是八千亿总裁,另一个财富遍及全球,号称万亿财富,富可敌国。这是最顶尖的两个男人。
特别是当沈望舒讥讽南宫曜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毕竟南宫曜赫赫有名,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手段残忍。
曾经有得罪他的豪门,一夕之间就全部破产,家中的人都被送进监狱。这是一个这样叫人畏惧的男人,然而当他被人讥讽的时候,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唯恐自己听到更多,被南宫曜记恨。至于另一位,只不过是少年,却已经是东方家的掌舵人,手段只有比南宫曜冷酷的,没有更温柔的。
可是这美丽少女握着人家的手啊!
这是怎么个情况?
豪门最高级别的争风吃醋?
听听南宫总裁那带着不悦与嫉妒的讥讽吧,不像是嘲笑鄙夷,更像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
“没错儿啊,我就是攀附有钱人,怎么了?”这点小小的讥讽就能打倒沈望舒么?真是太天真了,哪怕这句话会叫真正的思纯无地自容,毕竟谁被当做拜金女都会被鄙视的。
更何况沈望舒在所有人心里是有这个遗传基因的,她母亲思佳丽不就是嫁给了南宫成,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么。沈望舒却并不鄙视那些拜金的女孩儿。想要富贵优渥的生活,这并没有错,有那么清高的,大可以去嫁给穷人是不是?
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那拜金又有什么不对呢?
她的坦然承认,令南宫曜眼里露出了冰冷的怒火。
“你拜金?”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嘶哑了起来。
之前,他就是怀疑思心靠近自己的目的不单纯,是个拜金女,才会把她们姐妹捆起来折辱。
那时他的怒火是那样旺盛,只有一点的怀疑,却恨不得把思心给撕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喜欢有钱人的思纯的面前,他确实恼火,可是心里却生出不同的感觉。
反而有一种……窃喜?
这种窃喜叫南宫曜自己都搞不明白,甚至心里有些慌乱,他努力用更加凶狠的目光看着挑眉的少女,怀着一种别人都无法体会的隐秘的感情,似乎是试探,又似乎是厌恶地冷笑说道,“你这么拜金,为什么不来勾引我?”
他上上下下打量穿着一件棉布白裙,细致的眉眼仿佛透出几分潋滟水意的少女,低声冷笑道,“如果你做得好,服侍周到,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这个大概不可能了。”沈望舒淡淡拒绝道。
“为什么?”
“因为阿玄比你还有钱。”沈望舒怜悯地看着南宫曜,压低了声音,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说道,“为什么我要选一个不如阿玄的男人呢?”
她理直气壮地挽着微笑起来的东方玄的手。
“我确实比他有钱。”东方玄忍耐着不要妨碍沈望舒,在这个时候很捧场地说道,“我也不要你服侍我,叫我服侍你吧?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秀美温柔的少年,带着笑意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叫人的心里慢慢地变得热,在他真挚的目光里,似乎只要沈望舒的一句话,自己的全部都可以贡献。这样的全心全意,显然不是南宫曜能比得了的,沈望舒奖励他,探身亲了亲他的嘴角。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被少女嫌弃自己不如东方玄有钱有势,对于八千亿总裁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作为一个自傲的男人,怎么能被人评价不行呢?
不行也得行啊!
然而南宫曜要承认的是,只凭着财富,他的确不是东方玄的对手。
可是南宫曜有自己的优点,他看着单薄柔弱的少年,目光落在少女那已经开始育的美好的身体上,一张脸努力压抑怒火,更加不屑地冷笑说道,“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天夜里,少女被他捆绑着缩在地上的无助与柔弱,那颤抖而央求的含泪的晶莹目光,叫他忍不住身体热,慢慢地变得坚硬,压低了声音讥笑说道,“他这么青涩,能满足你么?!”
男人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床上功夫了。
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功绩。
沈望舒沉默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界不看脸不看钱,要看床上功夫呢。
不愧是有着万亿总裁的世界。
“至少他干净,没有用得都要烂掉。”沈望舒施施然地说道,“铁杵磨成针,南宫先生,我劝您以后悠着些。”
东方玄本来正在懊恼地看着自己单薄全然不强壮的身体,听见了这个,眼角就生出了几分愉悦,他含笑去看南宫曜,突然觉得沈望舒是对的。
她在南宫曜的面前自己出手,不仅她很痛快,连东方玄都觉得自己彻底把南宫曜打败。不过这具身体确实是他梦到的画面里最废材的一个了,少年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来日方长,顺便似笑非笑去看用力地捏住了自己拳头的南宫曜
这个骄傲而英俊的男人,哪怕是这样,都没有对沈望舒动手,实在令他惊奇。
因为南宫曜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你!”他用力地憋出一句话。
沈望舒弯了望眼睛,目光却越过了这个气得胸口起伏的男人,看向了从这男人那辆同样非常昂贵的轿车里钻出来的女孩子。她比自己年纪大了一些,可是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和自己的相似,只有那双眼睛并不相像。
思心的眼睛永远含着轻愁和柔弱,可是沈望舒的眼睛,却干净得如同晴空。她看着思心在众人惊呼中走下车,看到她眼泪顿时就流下了来,长飞扬地跑到了沈望舒的面前。
“小纯。”她红着眼眶唤了一声。
如果是从前的思纯,当姐姐露出这个样子,什么都能原谅她。
沈望舒却觉得恶心极了。
她怎么可以在连累了自己妹妹之后,用这样的面孔来面对她。
她没有说话,这样冷淡与疏远令思心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她是真的和思纯是一对儿好姐妹,这个时候畏惧地看了笑如春风的东方玄一样,她就怯生生地走过来想拉沈望舒的衣袖,被她冰冷的目光止住,忍不住含着泪光低声说道,“小纯,你,你怎么可以大半夜和别人走了呢?你知不知道妈妈多担心你?她昨天哭了,南宫叔叔说,她昨天哭了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想到思佳丽的痛哭,思心的眼睛更加晶莹,全是泪水。
她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不肯原谅南宫曜一点小小的冒犯,一定要在思佳丽的难过里离开南宫家。
“叫妈伤心哭泣的,从来都是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沈望舒慢吞吞地说道。
她看着思心在自己面前落泪,只觉得这女孩子流下的眼泪太少了。
她现在还没有受到伤害,因此肆无忌惮地伤害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因此,沈望舒决定给她找点儿事儿做,好好儿和自己的真爱在一起经历所有的痛苦。
她想到这里,就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思心惊喜的目光里温柔地轻声道,“我当然不能原谅南宫先生,因为他明明喜欢的是姐姐你,却对我做出那样讨厌的事情,对于姐姐的感情,这不是亵渎么?不过关心则乱,南宫先生对你这样严厉,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清晨的风吹在她的棉布白裙上,露出她真诚的双眼。
思心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惊喜地去看南宫曜的表情。
她其实一直都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高贵的南宫家的家主,可是对南宫曜的爱同样折磨着她。
他到底爱不爱她,这真是一个叫她不能明白的问题,他有的时候对她很温柔爱惜,可是有的时候却暴戾冷漠,反复的态度叫她开始怀疑。可是当妹妹将这些叫破,当她现,原来这些狂暴的折磨,同样是对她的真切的爱意的时候,思心的心里满足得几乎要得到全世界。她的心里,甚至只留下了南宫曜。
她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以后哪怕他对自己再坏,都不会再怀疑了。
“我不爱你。”南宫曜看到沈望舒仿佛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丢给思心,脸上冷漠极了。
他从前对思心的好感,在这一刻,就算被人说破,却感受不到一点的喜悦。
“真是一位口是心非的总裁先生。”沈望舒柔和地说道,“嘴里说着不爱,可是……”
她笑了笑,看着思心的眼睛变得光彩夺目。
这个时候能跑的学生早就都跑了,八卦虽然很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南宫总裁都看起来要杀人了,不跑都等着被屠宰呢?
沈望舒身边空荡荡,所以她说得肆无忌惮极了。看到思心捂着嘴唇似乎喜极而泣,她抬头看着天,笑了笑。她还记得这个时间点,当思纯思佳丽和南宫成上一世全都死去之后,南宫曜终于现自己对心爱的女孩儿做出了怎样的伤害,因此他在思心崩溃的哭声中忏悔了。
他对思心保证以后都不会再伤害她,会爱惜她,和她有了几天安稳的时光。
几天之后,另一场波澜席卷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南宫曜从前的一位情人怀孕了,口口声声说是南宫曜的孩子。
那对于想要和爱人相守一辈子的思心,是绝望的打击。
上辈子是这样,这一辈子,当一颗心更加专注在南宫曜身上的思心,只怕会是更大的打击吧?
他爱着她,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爱么?
沈望舒想到这个,就觉得很讽刺。
就算是上辈子,所谓的真爱的这两个人,南宫曜也一直都在用所谓的爱的名义做着所有伤害思心的事情。
他的情人怀孕,他有了一个家世匹敌的未婚妻,他和更多的女明星在杂志上有着无数真真假假的绯闻,可是不管他在外面玩儿得多放荡,却只是将思心锁在自己的别墅里。他困住了这个美丽的少女,就算她流着眼泪也不在意,可是却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他是真的爱她。
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可他是只爱着她的。
他只会将她好好儿地隐藏在南宫家的别墅里,带着别人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行走,却不会带她们回家。
他对她的爱,是这一生只会带她一个女人回家。
这真是沈望舒生平见过的最奇葩的爱情。
更重要的是,思心相信他对自己的爱。
活该被虐。
沈望舒嘴角的笑容更加愉悦了。
她完全不会拯救思心,而是愿意做她背后的那双手,推她一把。
当南宫曜折磨完思心,就轮到他自己。
这两个人想要幸福,那才是做梦。
“哥哥?”思心用最柔弱的声音唤着南宫曜。
她楚楚可怜,纯洁无暇,其实是一个格外清纯天真的女孩子。
被这样纯真的少女看着,会很幸福的。
南宫曜却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仿佛从前被思心看在眼里的愉悦,都在这少女动人的泪光里,变得……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思心身后,笑容轻柔,仿佛怀着淡淡恶意,却鲜明得不可思议的另一个少女。
那复杂的目光,就连思心有些察觉。
沈望舒却觉得有趣儿极了。
不过她显然没想法来回应这样复杂的心事。
这年头儿被南宫曜看上,还一定要被虐恋情深什么的,还真是蛮倒霉的。
东方玄上前一步,漫不经心地挡在沈望舒的身前,他虽然并不会妨碍自己的爱人,可是看向南宫曜的目光却充满了厌倦。这种被苍蝇围着还赶不走的感觉太差了,他还拨冗将正捂着嘴流泪的思心扒拉开。
因这个思心,才叫自己的爱人遭受到了那样的屈辱,不恨她的那是死人。东方玄用最厌恶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之后恢复了平静,对沈望舒侧身温柔地说道,“我们该去上课了。”
沈望舒点了点头。
她牵着少年的手和南宫曜擦肩而过。
那泛着淡淡的少女的清香环绕在南宫曜的鼻间。
他沉了沉眼睛,侧身忌惮地看了东方玄的背影一眼,没有一点的动作。
他现在还和东方家有合作,如果这个时候撕破脸,造成的损失会非常巨大。
而且与他不同,东方家在黑道很有势力,跟在东方玄身边的阿夜,从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南宫曜不知道,然而现在他掌控着很大的地下势力,南宫曜非常忌惮他。
然而就算是不能动作,这英俊的男人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在沈望舒的身上,突然冷冷地说道,“你以为自己选择的是个什么人?他对你,也就是玩玩。”他看得出来,少女对东方玄非常信任,因为这少年一副很无害的样子。
可是东方玄怎么会无害?
他端着一张善良温柔的面孔,其实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男人,哪怕是南宫曜都要承认,东方玄狠戾起来,比他还要可怕。
他甚至没有任何底线。
南宫曜绝不承认,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关切。
沈望舒感到少年和自己交握的手猛地一紧。
他的侧脸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秀致温柔的眼睛里,几乎要透出淡淡的非人的光芒。
“理他做什么。”沈望舒不以为然地说道。
东方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沈望舒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对沈望舒问道,“你不问问他们,你母亲怎么样了?”
他是知道沈望舒对自己的母亲很惦记的,虽然他并不喜欢为了思心而丢下次女,明明和陌生少年离开同样会叫人放心不下,可依旧选择守在长女身边的思佳丽,不过问一句表达慰问,顺便刷一下好感值还是可以有的。他用最担忧的语气对沈望舒说话,沈望舒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少年就知道自己被揭穿了。
“我不喜欢你妈和你姐姐。”他垂目低声说道。
“因为妈妈抛弃了我?”沈望舒和他走在高三楼层光明的走廊里,看到走廊上的学生都纷纷对东方玄露出恭敬的样子,含笑问道。
少年点头,动了动手指尖儿,那些学生就都光速消失,非常有眼力见儿。
“她并没有抛弃我,而是……”这一世,大概在思佳丽的眼里,更可怜的是长女而已。
沈望舒并不怨恨思佳丽,因为她已经为自己丢了一命了。她垂了垂自己的清澈的眼睛,却知道自己只怕今生都要对不起她。思佳丽的人生里只有自己的两个女儿最重要,为了两个女儿,她甚至可以连男人与富足的生活都不要。
可这两个女儿注定走上彼此敌视的路,她会用自己全部的手段,把思心送到地狱里。
失去思心,思佳丽会很痛苦。
而她痛苦的根源,大概就是自己的小女儿。
沈望舒不会后悔自己这样做,可是却不能亲眼目睹思佳丽悲痛欲绝。
她前世失去自己的女儿,这一世,也注定要失去。
“她还年轻,以后再生就行了。”东方玄安慰沈望舒说道。
“心情是不一样的。”沈望舒笑了笑。
不过她显然没有为了思佳丽就不要弄死思心的想法,更何况,似乎为了思佳丽,她更得弄死思心了。
她突然在走廊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很远很远的校门口,思心用力地扑进了南宫曜的怀里,在男人有些冷漠的动作里把自己蜷缩在他身前,甚至鼓起勇气来踮脚亲了亲他的下颚,这才跑进了贵族学园。
她是大学部的新生,大学部距离校门还很远,沈望舒看不清思心的脸上究竟带着怎样羞涩快乐的表情,只是含笑看着南宫曜头也不回地离开,轻轻地说道,“她可真是喜欢南宫曜啊。”
只被她说了几句话,竟然就开始投怀送抱了。
上辈子思心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东方玄面无表情地看着思心的背影,之后揽着沈望舒继续前行,他们的前方,正有一群谄媚地搓手的校方高层对他们微笑,之后沈望舒就看见自己的班主任快步走了过来,对东方玄露出非常讨好的笑容。
沈望舒想了想方才的豪门虐恋,再看看眼下画风明显清新起来的校园生活,如果不是心理素质不错,只怕都得精神分裂。她无奈地跟在自己的班主任身后,听着各种阿谀奉承。
东方玄显然已经习惯了,脸上笑容如沐春风,完全看不出有一点的厌烦。
或许,他还蛮喜欢被拍马屁的。
贵族学园的教学设备非常不错,沈望舒进门就看到连书桌都非常豪华,被擦拭得亮晶晶的,东方玄在学生们隐晦敬仰的目光施施然地坐在了沈望舒的身边,本来各自独立的书桌还被他挪过来和沈望舒的拼接在了一起。
他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埋臂弯,露出一双秀美的眼睛,看着身边把头用黑色圈绑起来的少女一件一件地拿出自己的课本,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温暖起来。
岁月静好,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着她一辈子。
虽然他大逆不道,不过没有人管他,沈望舒同样不愿意少年离自己那么远。
她把书本放在中间,对少年眨了眨眼睛。
“转学第一天,没有课本吧?”她温柔地问道。
少年纯洁地摇头说道,“没有。”
他的话音未落,门口的班主任脸上笑容不变地把手中一摞课本丢出了班级,他还走过来对沈望舒非常和气地说道,“学园的资金紧张,课本只怕很长时间都下不来,新同学就麻烦思同学照顾了。”
他觉得自己的马屁拍得很好,东方玄一个隐蔽的赞赏的目光叫他高高地挺起了胸脯儿,连余下的学生们鄙夷的目光都顾不上了。沈望舒忍不住想笑,弯起眼睛把课本往少年的方向推了推。
一根微冷的手指,在书页下搭在少女的手指上。
班主任当没看见。
早恋什么的……这个可以有。
他转身就走,顺便请任课老师进来上课。
对于成为一个高中生,沈望舒觉得很新鲜。
她更新鲜的是,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成绩非常优异的学生。
思纯本来功课就非常好,那些学习的知识都在沈望舒的脑海里,她几乎是看一眼课本,就知道所有的答案,就算老师在上面讲解,她听了就会听懂。难得的认真令她专注地把目光放在前方,而不是落在少年的身上。
他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勾了勾沈望舒的手指,这隐蔽的动作令沈望舒果然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可是另一侧,却传来了一声少女非常厌恶的冷哼。沈望舒下意识地看去。
那里正坐着一个画着非常浓重妆容,跟调色盘一样的少女。
她的妆容非常浓烈,甚至都看不出自己的眉眼儿了。
沈望舒努力想了想,之后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想起来了,这是南宫成的女儿,南宫曜唯一的妹妹南宫香。
和继母的拖油瓶在一个班级,这真是冤家路窄,打从思佳丽嫁给南宫成,这位南宫香同学就对思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是沈望舒对南宫香的印象不坏。
这个女孩子再讨厌思纯,可是也只是冷淡和疏远,视而不见或是给两句冷言冷语。
她作为南宫家的正牌小姐,本可以用更加狠毒的手段来欺负拖油瓶,可是她并没有,甚至知道思纯是个柔弱好欺负的女孩子,也从来都没有碰思纯一根手指头。她只是讨厌这个有着夺走自己父亲的女人做母亲的少女,然而当别的学生看她的眼色想要欺负思纯的时候,她又会出手阻止,口口声声都是南宫家的人不能被人欺负。
哪怕她有些任性,可是沈望舒却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她甚至……当父亲心脏病死在医院之后,为父亲下葬之后,还记得给思纯和思佳丽收殓。
哪怕她并没有把母女两个安葬在南宫家的墓园,把继母葬在父亲的身边,可是比起那两个悲痛和又爱又痛忘记了思佳丽母女该怎么办的男女,已经正直一千倍。
虽然后期她厌恶思心,对思心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那又怎么样呢?
沈望舒只凭她还知道给思纯安葬,就会感谢她。
看到一向怯生生躲着自己走的拖油瓶竟然敢对自己主动笑了,南宫香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猛地张大了。
她再次对沈望舒冷哼了一声,偏头不理。
打从南宫成和思佳丽结婚,她就再也没有回家住,就是不愿意看到鸠占鹊巢,看到两个拖油瓶在自己的家里耀武扬威。
也不想看到有另外一个女人站在父亲的身边,行使她作为父亲妻子的权力。
那本应该只属于南宫香的母亲,可是如今却被人夺走,她会喜欢思佳丽母女才怪。
当然,沈望舒觉得她蛮有理由讨厌思佳丽的。
换了是她,当父亲的房间里入驻另一个女人,当他只会看着她微笑,当他开始忘记自己的母亲,沈望舒同样会厌恶这个女人。哪怕她并不是第三者,可是她依旧会很讨厌。
作为拖油瓶,她也不会去和南宫香说一些交好的话,因为对于这样骄傲的少女,这形同怜悯。
因此,她只是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上课了。
南宫香却恶狠狠地看着沈望舒的背影。
她觉得拖油瓶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张美丽白皙的脸孔,笑起来还是弱弱的很可怜,可是却真的和她记忆里的少女有了很大的不同。她是时刻都在关注这个少女的人,当然会看得出她的细微的差别,更何况她敏锐地感到,这个少女似乎对她没有了畏惧,还带着几分善意。
这种感觉叫南宫香很恼火,眯着眼睛想了想,忍耐了起来。她忍耐到了下课,走到沈望舒的面前。
“你给我出来!”她冷冷地说道。
沈望舒抬头清纯地看了看她。
另一个少年也抬头……微笑看了她一眼。
他虽然在微笑,可是南宫香却觉得自己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似乎被食人猛兽盯住的恐怖。
她牙齿都在打架,嘚嘚瑟瑟,可是还是努力对沈望舒说道,“出来!”
沈望舒摸了摸东方玄的耳朵,少年似乎被安抚了,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个很舒服的表情,温顺得不可思议。
南宫香震惊地看了这位万亿总裁乖巧的样子片刻,之后看到沈望舒笑眯眯地站起来很顺从地跟着自己走,而那少年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南宫香心里生出几分郁闷,不过眼睛一亮,揪着沈望舒的一条手臂就把她塞进了走廊一头的女卫生间,看到果然少年停留在了门口,这才叫卫生间里的女孩儿们都滚蛋,用力地关上了门,用凶巴巴的样子对沈望舒冷冷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望舒歪了歪头,“变样?”
“少装了。以前兔子胆,现在你胆子比谁都大,装什么装!”南宫香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爆炸头。
沈望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她没有想过,看出她和真正的思纯不同的,不是思佳丽和思心,而是南宫香。
可是比起自己被认出的诧异,沈望舒又有些感激她。
她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和思纯的不同,不论是在思佳丽面前露出的锋芒,还是在思心面前露出的咄咄逼人,这都可以被分辨出来。
或许这些差别很细微,不过绝对是不同的。
然而只有一个对她抬着下巴哼了几声的少女看了出来。
“经历过你哥哥,我胆子当然比谁都大了。”沈望舒突然就想知道,如果那一晚,南宫香同样留在南宫家的别墅里,她会不会眼看着思纯被南宫曜□□自杀。
她看着一副不良少女样子的南宫香,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袖的口子,露出那几道鲜明的伤痕。她看到这个妆容浓烈的少女眼睛忽然就睁大了,还走过来粗鲁地拉过自己的手腕看,温和地说道,“兔子胆,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
“我,我哥做的?”南宫香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惊慌地问道。
沈望舒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少女大声问道。
沈望舒笑笑,没有回答。
少女凶狠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颓然。
她用力地喘息了片刻,终于安静下来,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很久之后,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她的指缝里透了出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