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比刘燕要稳重得多,一见己方理亏立刻当机立断的道歉,向李大夫人陪了不是,又替女儿陪了不是。
李大夫人心中那股气这才舒缓了下来,也就叹息着道:“也怨不得亲家母会气成这样!谁家的女儿谁家不心疼呢?将心比心若是换了我听说自家女儿在夫家遭罪也是按耐不住的!可咱们都是官宦人家,谁家没有个身不由己呢?说句不该说的,这事儿的根源就在太子妃娘娘身上,太子妃的意思,别说是我们,便是亲家母,只怕也未必敢不从吧?这个道理我也跟媳妇细说了,可她就是听不进去!正好亲家母来了,亲自劝劝她去怕会更好些!”
刘夫人更是无言以答,赔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事儿也怨燕儿!这孩子教我宠坏了,平日里什么都好,知情达理的,可一旦犯了那倔劲儿九头牛也拉不回!为她这个脾气,在家时我也不知劝过多少回,我就说迟早她这脾气会给惹出事儿来,果然不错!亲家母你也别烦躁了,她还年轻,往后还得请你多多教导、多多担待呢!我这就说她、教她来给你赔礼!”
“自家孩子,我自然也盼着她好!赔礼不赔礼不要紧,说句实在话,往后她这脾气倒是真该收敛收敛才行!”李大夫人叹道。
“那是,必定的!”刘夫人连连点头。便起身说要看刘燕去。李大夫人便命祁嬷嬷、张嬷嬷带路顺便也回去了。
刘夫人一番劝说,又点出渔翁得利的道理,刘燕这才如梦初醒,悔不当初,咬牙道:“我真是糊涂了,竟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可话又说回来了,那口气教我怎么咽得下!那小贱人整日打扮得光鲜亮丽花孔雀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又说那么些风言风语,居然还管我叫姐姐,我——”
刘燕烦躁的哼了一声,扯了扯领口。
刘夫人皱眉,扭头瞪着祁嬷嬷、张嬷嬷训斥道:“我叫你们两个跟着姑娘陪嫁,原是想着你们都是有年纪的人经历的事儿多,关键时候能多提点着姑娘!看来,是夫人我选错了人呐!”
祁嬷嬷、张嬷嬷赶紧跪下,祁嬷嬷忍不住愤愤告状:“夫人您有所不知,那陆怡清实在是太阴险卑鄙了,她——”
“住口!”刘夫人厉声低喝,冷冰冰盯着祁嬷嬷道:“我说姑娘怎么会做到今日这般田地,原来还有你这么一个煽风点火的主儿!你,若非这儿是李府,就凭你方才那番话,我便撵了你出去你信不信!”
“夫人息怒!”张嬷嬷见状慌忙磕头道:“夫人,都是老奴们伺候不周,早该劝着姑娘的!”
“哦?”刘夫人一挑眉,淡淡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劝着姑娘啊?”
张嬷嬷顿了顿,小声说道:“劝着姑娘稍安勿躁,切勿操之过急中了旁人的奸计。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是李家亲自上门求娶、八抬大轿进门的嫡孙媳妇儿,那姓陆的不过是个侍妾抬起来的,即便有太子妃的话,她也不可能越得过姑娘去。越是这种时候,姑娘越要显出自己的贤良大度来,叫众人都看看!那姓陆的既然可以被抬为平妻,自然也可以再变为侍妾……”
“这不就是!”刘夫人脸色缓和了下来,道:“这不是挺明白吗?先前都干什么去了?”
张嬷嬷和祁嬷嬷都不敢吱声。
“你们起来吧!”刘夫人轻轻一叹,道:“我何尝不知燕儿的脾气,张嬷嬷你虽然有心,可燕儿若是执意不听你也没法!”
“夫人……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该多劝劝姑娘的!”张嬷嬷心中一阵感激。
刘夫人摆摆手:“不中用!她这叫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这个做娘的说的她只怕都未必肯听,何况于你?燕儿,如今你可听明白了?”
刘燕细想想,总觉得自己太过隐忍实实太便宜了陆怡清。
可如今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她就算不愿意便宜陆怡清实际上已经大大便宜她了!
“我,听明白了!”刘燕咬着牙点头。
“那就好!”刘夫人道:“权当一个教训吧!你婆婆还是向着你的,你啊,可不能再叫她失望了!今后有事儿多跟张嬷嬷商量,多听听张嬷嬷的意见,知道么?”
刘燕答应下来,又道:“婆婆向着我有什么用?老太太可是向着那贱人!我——,我做得再好,老太太的心仍旧是偏向她!”
刘夫人心下对李老太太也是颇有怨言,便冷笑一声,向刘燕说道:“我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如今这府中当家的可是李大夫人,又不是老太太!再怎么着你是嫡孙媳妇儿,老太太身为长辈,断断不会对你如何,不然,就是刻薄了!你若喜欢呢,便在她面前多多尽尽孝,若不喜欢,面子情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这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太太就算再喜欢她,能护她到几时?”
刘燕想想,虽然仍旧觉得不太甘心,可也只能如此了,便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我听娘的!”
“这就对了!”刘夫人叹气,道:“还有,如今你已嫁为人妇,你虽聪明,有时候却太冲动,往后可不要动不动叫人回家告状了,你婆家会不高兴的!你既明白了,就好好的在这儿反悔思过,等解除了禁足,好好的跟你婆婆陪个不是!多说几句好话,听见没有?你婆婆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姓陆的,这一点娘敢保证!至于以后该如何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是刘燕听到的最喜欢听的一句话,闻言精神一振,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笑道:“娘放心,我懂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平白叫那小贱人捡了便宜!”
刘夫人欣慰一笑,又同她说了好些私房话,便出去跟李大夫人告辞回府。
十二月初第一场雪之后,皇后娘娘忽然邀请众位夫人姑娘们进宫赏梅。
这在往年是没有的。
倒不是说皇后冬日不喜欢请众人游宴同乐,而是在这之前皇后为宿疾所困扰,一到冬日尤为难过!
如今幸得陆文轩献药痊愈,这时候设宴赏梅,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其意义非同寻常,这是皇后从此身体康健的表示,同时也是一场庆贺。因此众位夫人皆不敢怠慢,无不用心准备。
准备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陆文轩的命好,这药一献上,一个爵位便到手了,将来等太子登基、皇后变成皇太后,这好前程还在后头呢!
可怜陆家那老二、老三,处心积虑谋了十来年也谋不到的事儿,让人家轻而易举便解决了。
穆晴和陆小暑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毛氏原本仍旧想让陆怡慧跟着一块儿去:这次去的是皇宫大内呢,比那上林苑只有更好的!
无奈这几日陆怡慧感染风寒咳嗽不止。
毛氏原本非要说不碍事,硬要陆怡慧跟着去。可陆怡慧对这事反感透了,生怕再冒出一个范夫人之流的来,况且一旦跟范夫人照面,她也尴尬不是?
便死活都不肯去,推说万一自己忍不住在皇后面前咳起来惊扰了皇后凤体怎么办?万一更倒霉将病气感染了皇后呢?怎么担当得起?
毛氏想想,权衡再三,终究是自己的脑袋更重要,只得作罢。
只是到底将陆怡慧嘀咕念叨了两日这事儿才算完。
苗翠兰和陆小雪也在受邀之列。
苗翠兰一见那帖子就吓了一跳。这刚到京城没多少时候,连京城贵妇还没见过两个呢,就要去到那天下第一大的院子里去拜见那天下第一家的主母,她便感觉有点儿腿软。
“要不,回一声就说身子不舒服,不去了行不?”苗翠兰实在是真心的有点儿打鼓。
“若能推我早就推掉了,”陆忠苦笑道:“正因为你刚来京城,岂能不给皇后面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昌平侯夫人和小暑不也去吗?到时候你们一块儿,就当逛逛花园就得了!那么多的人,往人群中一坐不扎眼,没事……”
苗翠兰眼睛一亮,喜道:“对啊!我怎么把晴妹子给忘了!这不是还有她和小暑呢!”
苗翠兰一下子便放了心,转而期盼憧憬起来:“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我苗翠兰有一天也能上那皇宫里转转去。你说那皇宫里是个什么样儿呢……”
陆忠笑笑,道:“也就那样吧,比寻常的院子更宽敞,房子更高大些,奴仆也更多些!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跟昌平侯夫人和小暑说过了,到了那天她们会来接你们母女俩。”
苗翠兰笑着点头答应,但凡是陆小暑答应办的事儿,她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这日,穆晴和陆小暑还特意赶了个大早去接苗翠兰和小雪,可以顺便看看她二人穿戴妆扮合不合适。
苗翠兰穿着枣红镶边朱红五彩花卉纹样缎面对襟褙子、水色缠枝葡萄纹百褶裙,梳着堕倭鬓,花钿、掩鬓、挑心、耳坠是全套的点翠金玉满堂;小雪一袭石榴红绣绿梅织锦出风毛立领对襟长袄子,藕荷色长裙,梳着少女的垂髾,一支嵌珠的赤金点翠蝶蛺双飞步摇熠熠生辉。
外边都罩着紫色底子五彩花卉纹样缎面大毛斗篷,苗翠兰的是深紫而小雪的是浅紫。
(今天三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