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口咬定琛子的事是我从中周旋,其实我除去开始地隐瞒什么都没做过,傅染,你怪错了人也不知道说声抱歉吗?”
傅染见识过明成佑嘴巴的功夫,三言两语把人绕进去是常有的事。
“这件事,不止尤家和李家,我和你双方都有责任。”
明成佑不置可否,也点点头。
傅染感觉暖气开得过高,旁边男人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双手握住方向盘,“我要回家了。”
明成佑手里把玩着安全带,他扯紧后用力松开,趁着傅染怔神,上半身紧挨过去,左手手臂搭住椅背,凉薄的唇几乎擦过傅染的面颊,他突然将她困在一个更小的空间内,炙热的呼吸交缠。明成佑睁开本该意乱情迷的眸子,他利用身高优势低头盯着傅染,眼里一片清冽,竟无半分沉醉。
车内的温度升至最高点,明成佑松开环住她的手,傅染的唇因舔吻而红肿,明成佑抬手轻抚,反复摩挲几下。“别怪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过是因着自己心里还难受。”
男人扬了抹冷笑,几乎不给她任何机会,他转身推开车门后走出去,离开前替傅染关上了门。
黑色的车身如幽灵般迅速越过红色奥迪车,傅染把手抚向唇瓣,她来不及留住味道,像两年前那样,明成佑已不见了人影。
傅染关掉暖气,又把窗子打开,让冷风灌醒她此时的焦灼不安。
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傅染还算上心,一有空都会过去,总比闷在家里强。
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傅染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她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一个不察时间都过了8点。
她整理完东西关掉电脑,这才熄灯离开。
一间间玻璃隔断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旷明亮,可到了晚上,傅染稍稍顿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配合着闪了下,傅染加快脚步向前,木地板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异常尖锐。
这种气氛下她都不敢去坐电梯,反正也不高,傅染索性选择走楼梯。
华灯初上,透过窗户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傅染突然想起在墓园见到的那一幕,李韵苓拍着骨灰盒却还能笑的出来,傅染越想越心里毛,索性拔开脚步往下跑。
到了底层,她拉开门冲出去却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她差点惊叫出声,手里用力将对方推开,“谁!”
一阵重击闷哼的声音传来。
傅染眼见她竟将对方推出了门,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两条修长的腿,她目光上移,还未来得及看到脸,头却被男人用力拉往怀里。傅染吓得不轻,这会可是碰到流氓了。
“放开!”
喊救命还不如自救,她张开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层单薄的衬衣便是肉,她咬住后绝不罢口。
“还说自己是属兔子的,我看你是属老虎的吧?”
傅染听得这对话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松开,退后两步抬头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是明成佑。
她擦擦嘴巴,动作有遮嫌的意思,“怎么会是你?”
“那你希望是谁?”明成佑捂住胸口,另一手撑住膝盖,腰部则弯着,他低头望了望胸前,抬起头睨住傅染道,“可真会挑地方咬,男人这儿挺脆弱的。”
傅染抿下嘴角,站稳脚步要离开。
明成佑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身边,“问你个事。”
她端着态度,有些戒备,“什么事?”
“你有没有跟我道过谦?是不是哪怕自个做错,咬了我都得让我白受。”
傅染后背贴住墙壁,清寒凉意透过衣物,“你守在楼梯口做什么?”
“我上去找你,电梯坏了。”
傅染抬头果然见不远处竖着电梯正在维修的牌子,她甩掉明成佑的手,“找我有事?”
“吃晚饭了么?”
傅染不答,径自往前走。
明成佑跟出门口,傅染听到身后脚步声很近,才要回头,手便被紧随而来的明成佑给再度握住,他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把她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内,不容挣扎,不容她不接受。
明成佑驱车来到一家饭馆前,又拉了傅染下车。
包厢内,服务员忙碌着把一道道菜送上桌,直到包厢门紧闭,傅染还是站在门口没动。
“不想谈?”
“想谈可以,”傅染走过去拉开椅子,“我生病住院当晚,往病房里放氢气球的是你吧?”
“是。”明成佑这次不含糊地承认,“不是你喜欢那花样吗?”
傅染闻言,面无表情望向他,拿起包要走。
明成佑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坐到腿上,“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惊愕,“你……”
“尤柚的事让它过去吧,纵然琛子不对,但我不想被扯进去。”傅染低头望着明成佑的眼睛,除去她所陌生的冰冽外,她竟看不到他的潭底。
“你相信了遗嘱的事我没有帮明铮?”
明成佑眼神掠开,经过一道五彩斑斓的灯光前猝然阴暗,他收回视线,眼里波澜不惊,“我相信。”
傅染跟着明成佑从饭店出来,回家的路上她极少开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她只知道,有种感觉很强烈。当明成佑靠近她时非但没有从前的亲昵,反而周身感官都在剧烈排斥着,这是她打小养成的,一旦有某种危险靠近,她比任何时候都警觉。
最重要的是,两年前的明成佑尽管也有心思阴沉的时候,但眼睛内藏着的东西却不多,他活得肆意张扬,也就不会伪装的很深。
傅染站在大门口,看到明成佑的车飞驰而去。
他现在的每个眼神,举手投足的动静,甚至于说话的语气,好像都变了。
尽管话里还是有痞气,却失了真正明成佑的痞性,反倒有份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傅染摇摇头,也许是她多心,不过两年的时间而已,能改变多少呢?
明成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傅染席间的意思是不想再开始,他也查到傅染和明铮两年来并没有实质性的展,他食指轻敲方向盘,车内的音响出震耳欲聋的重音乐。她一句不想再开始说的轻巧,就像当初说要解除婚约一样,明成佑哪里还会遂了她的愿。
傅染上楼推开房门,满屋漆黑清冷,她杵在走廊上,背后是满满的蜜色灯光。
包内的手机不期然响起,突如其来的彩铃打破宁谧,傅染走进房间开了灯,来电显示是明成佑。
她不想接,手机被丢在床头柜上。
明成佑把正在拨号的手机放到栏杆上,他知道傅染不会接,他点支烟,修长手指微曲,两边袖子挽至肘部。他望向偌大的别墅,佣人按照老样子不住在主屋内,泳池内淡蓝色水光折射到他脸上,直到手机内传来清晰的忙音,他这才伸手按了重复键。
傅染睡觉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整晚睡得并不好,起来脑袋还晕晕沉沉的难受。她从工作室离开经过超市,买了尤柚喜欢的几样水果去尤家。
婶婶特意给她配把钥匙,她开门进去,听到尤柚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不是这样的,应该摆在那地方。”
傅染弯腰换鞋,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出现在门口。
看来家里有客人。
婶婶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小染来了。”
傅染把购物袋一个个放到餐桌上,“婶婶,家里来客人了啊?”
“嗯,”婶婶神色怪异,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在尤柚房间,你去吧。”
傅染走到房间门口,门敞开道缝,尤柚的背影率先映入眼帘,她笑声清脆,手指不住在电脑键盘飞舞,“这样,看,装备都是我们的了。”
傅染推开门,“尤柚。”
坐在旁边的男人扭头,傅染惊得杵在门口,尤柚起身走到她身边,“姐,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半天呢。”
桌上摆着一台全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包装盒跟各种软件安装的盘都散在旁边,尤柚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拉了拉傅染的手,“姐,姐夫给买的。”
她垂见尤柚生怕她动气的模样,心疼地摸了摸尤柚脑袋,“在玩什么?”
“网络游戏,”尤柚拉她过去,“但是才接触,我和姐夫都不顺手。”
傅染声音尽量落得平静,“尤柚,他不是你姐夫。”
“姐,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尤柚,”傅染想解释,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你小孩子不懂。”
尤柚把傅染拉到电脑桌前,“妈在外面做饭,一会让姐夫在家里吃饭,我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好菜。”
尤柚走出去,把门拉上。
婶婶忙碌准备晚饭的事,尽量避开到房间来,外头传来叔叔的说话声,傅染提心吊胆地跟在明成佑身后走出房间。
看到明成佑,叔叔先是一愣,目光继而转向傅染。
他脸色阴沉,婶婶站着没说话,叔叔肯定以为是她把明成佑带到家里的,想作却当着傅染的面不好作,尤柚招呼他们入座,又跑过去跟叔叔撒娇。
傅染如鲠在喉,面对整桌好菜也食之无味。
尤柚给明成佑倒酒,也给叔叔满上杯。
气氛异常诡异,明成佑不曾动筷,他朝叔叔举起杯子又放下,“叔叔,婶婶,尤柚,两年前出事到现在,家里一直没有出来面对过,更别说是道歉,当时我的处理方式不当,我妈和我舅舅为保护李琛更做了不少伤害尤柚的事,我替我自己以及李家所有的人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傅染眼睛盯着手边的饭碗,听到尤柚带哭腔的声音,“姐夫……”
“尤柚,我应该在第一时间带琛子站到你面前,而不是包庇。”
傅染坐在明成佑左手边,她抬起头看到男人眼里的诚挚及认真,两年前,不光尤柚和李琛,就连傅染和明成佑都还年轻,谁也想不到一次不成熟的错误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追根溯源,明成佑终究低了头。
叔叔婶婶尽管心里对李家愤恨,但明成佑这番话却得到了他们最大的谅解,傅染不知,原因还是在她。
爱屋及乌四个字,是最好的诠释。
饭桌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饭后便好了很多,尤柚拉着明成佑和傅染玩会游戏,临走时她坚持要去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