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芸沉吟良久,道:“这么说吧,如果从聚业的账务查起,追溯到苏特肯定查不下去;但如果苏特本身被彻查,树倒猢狲散,一个都跑不了。”
“噢——”
方晟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定定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方书记,今晚我就是来告诉您这些情况,没事我先走了。”芮芸说着站起身。
“嗯,”他皱眉道,“有空的话你不妨跟她多聊聊,暗示其处境非常危险,你们毕竟曾经是朋友,无话不谈对吧?”
芮芸微笑道:“现在还是无话不谈。”
“谈些什么呢?”
“听说过冰琪淋的典故?”她笑得狡黠而意味深长。
赵尧尧说过当时女生宿舍有个规矩,谁**就得请舍友吃冰琪淋,她被请了三次,说明周小容、芮芸和蔡幸幸都在大学时期失了身。
方晟窘迫地笑了笑,没说话。
芮芸笑道:“小容最气愤的是当初只有尧尧没请客,可最好的冰琪淋却被她吃了……嘿嘿嘿,方书记明白小容的意思?”
天底下最八卦的就是女人,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
方晟岔开话题道:“我考虑过了,周小容参与洗钱的可能性不大,将来追查起来涉事有限,至于周军威……你可以建议他早点办签证,随时准备出国!”
芮芸美目睁得圆圆的,煞是可爱:“您……觉得事情会糟到那种程度?”
“也许会,也许不会,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临走时芮芸的妙目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轻盈地关上门离开。
回到江业,方晟叫来吴老板询问景山寺景区运营情况,吴老板已知徐靖遥撤资的事,估计景山景区是最后的阵营,试探说景区已进入盈利快车道,双休和节假日持续火爆,淡季也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另外三井庵也吸引了不少关注,可以算是梧湘地区唯一对外开放的尼姑庵。
“你觉得能否逐步转让股份,退出景区管理?”方晟问。
吴老板道:“旅游投资跟交通工程、房地产有很大的不同,投资周期长,见效慢,而且必须不断追加维护费用,因此……部分转让股份是可行的,步伐不能大,起码需要两三年时间,否则引起旅游局、景区人心惶惶,对景山寺长远发展不利。”
方晟听出他的意思:“你认为暂时不宜退出?”
吴老板笑了笑:“方书记,我和靖遥一样在晋西跟牧总做煤矿的,太深奥的道理不太懂,只知道‘欲速达不成’五个字,相比靖遥抽回的资金,区区几百万算什么?就算捐给景山寺也是一桩善事啊。”
“有道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方晟采纳了吴老板的意见。
其实他也奇怪这段时间自己为何急于清理在江业的投资,按说打败费约后,他已树立在江业的威望,从常委会到正府基本稳定下来,江业新城建设也按照他的规划顺利推进,作为县委书记,他明显清闲很多,似乎只等许玉贤所说的京都批文江业撤县建区,然后运作进市常委班子的事。
可为什么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呢?
正因为这种长期在官场养成的直觉,或是敏锐感,他才急于让徐靖遥、周小容相继退出各项工程,让叶韵转让小洋葱西餐厅,甚至想退出景山寺景区经营管理。
害怕什么?方晟自己也说不清。
江业大局已定,从季亚军到仲安以及一班常委、副县长无不对他俯首听命,事实上两年来江业新城崛起也证明他的发展方向是对的,如果因循守旧死抱城区中心区,就会被拆迁问题弄得缚手缚脚寸步难行。
梧湘方面有许玉贤罩着,即便吴郁明居心不良顶多讨些嘴上便宜,实质动不了方晟半根毫毛;省里如今于道明是常委,方晟是摆明的于家女婿,哪个不知趣找他的麻烦?
至于方晟最大的弱点,也是于老爷子反复叮嘱的问题——女人,虽说到了江业好几次险些闹出大麻烦,但目前为止都处理得挺不错,没有后患:赵尧尧旗下庞大的资金转移到香港;白翎伤愈复出后明显安分了很多,乖乖在他身边做小女人;宋家不再追查孩子的来历;鱼小婷的事虽然白翎耿耿于怀,但随着她重新回到京都深山研究所,象一阵风似的过去了;叶韵在省城召集一套人马开发武侠文学网站;范晓灵就任区长后照搬方晟的江业新城经验,在开发区大展身手,受到许玉贤高度赞扬……
唯一隐患就是周小容。
自从她来到江业,不断地给他找麻烦,当然也出手救了他一次。每当脑海里浮现她脸庞,方晟就涌起复杂而奇特的情绪。如周小容所说,他不会坐视她陷入危机,但如果芮芸所说是真的,那将是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别说方晟,就是肖挺那种级别都没法救她。
不对,单单周小容不可能让他有如此强烈的不安。方晟在办公室坐了很久,脑子里乱成一团。
隔了两周,预感终于得到验证,第一个坏消息居然来自爱妮娅。
之前几次他主动联系,爱妮娅态度很冷淡,感觉两人距离回到当初黄海项目初期针锋相对的状态,这次居然主动打电话,他很意外。
电话接通后她没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方晟心揪了起来,连忙问:“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到医院做个检查!”
“查过了,有……有一点小毛病,”她有气无力说,然后又是猛咳,才说,“我可能要请假到外地看病,想……”
方晟急急说:“我帮你到时京都找专家,最好的医院,最顶尖的教授!”
“不必……方晟,我想借点钱……”
听了这句话方晟差点难过得掉下泪来。以爱妮娅性格之好强,若非身体出了非常严重的状况,经济方面需要强力支持,根本不可能这样开口。
“你等着,我立即去省城会合。”他说。
她又一阵咳嗽,道:“我已不在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