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达已决心死硬到底,冷然道:“有啥不可能?做生意图细水长流,表面上是亏了,以后安如玉会给他更多工程,赚头更大。”
“管委会调查还显示五名举报者承揽的工程都经过公开招投标,市公证处有现场监督,况且安如玉并未直接负责这些工程,而是由社会事业局局长明月主管……”方晟耐心解释道。
郑丰达压根不听,蛮横无理道:“招投标里面的猫腻太多了,所谓公开招标都是表面文章,方常委不也被省纪委调查过吗?”
许玉贤担心方晟跳起来,连忙说:“调查证明方常委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但愿安如玉同志也是如此。”
方晟被强行捺下,冲郑丰达怒目而视,暗想给你台阶却不下,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其实郑丰达已经骑虎难下了。
安如玉非但拒不承认受贿事实,而且言辞坚决地指控办案人员两个问题,一是诱供她承认与方晟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一是对她耍流氓。若平时肯定能拿下她,偏偏楚中林坐在旁边监督,新换的办案人员看到之前同事的下场,暗自心惊,抱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每天温吞水似的反复盘问,安如玉心中有底,决心抵挡到底。
因此就算郑丰达愿意妥协,事情也无法善终,索性撕破脸皮蛮干:虽说举报者本身形迹可疑,行贿理由也不充分,毕竟钱在安如玉银行卡里,她说不清这个问题就摆脱不了嫌疑。方晟的前任、红河管委会主任牛德贵就栽在这个手法上,至今仍在劳教农场服刑。
必须要有强力手段,打破目前胶着的局面!
方晟把相关资料发给鱼小婷,并简单介绍事情原委,淡淡地说交给你了。鱼小婷也淡淡地说知道了。
隔了两天,五名举报者突然跑到市委大楼要求向市委书记说明真相!
许玉贤被惊动了,当即叫来郑丰达、方晟以及王诚、郝常勤等常委,在中会议室坐成一排。
举报者们轮流坦白之前写的举报信纯属虚构,是幕后有人指使,举报信里的内容是人家写好了让他们照着抄,存到安如玉银行卡的现金也是人家提供的,他们几个只不过是台面上的工具。
郑丰达厉声道:“是不是有人恐吓威胁过你们?照实说,纪委会提供人身保护,并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没有没有,我们是良心发现才这么做,”为首工程老板说,“我们也知道陷害诬告是违法行为,我们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许玉贤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这几个活宝怎么回事。王诚、郝常勤等常委也凑到一块儿嘀咕,为剧情陡然反转而吃惊。
唯有方晟暗暗叹服,恐怕只有鱼小婷才能让这几个混成精的老油条自打耳光,相当于跑上门自首。
因为鱼小婷让他们见识到世上有比死亡还可怕的事!
见许玉贤似信非信,为首工程老板补充道:“许书记还不相信的话,索性……索性就坦白到底吧,唆使我们写举报信、往安主任卡里打款的人姓居,叫居桂林!”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常委们都知道居桂林是郑丰达前任秘书,去年刚空降到县里任县纪委常务副书记!
郑丰达猛拍桌子站起身,指着他们怒道:“胡说八道!你们反复无常,说的说根本不足为信!”
为首工程老板惨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呀,郑书记。当初居桂林怂恿我们干,说天大的事郑书记会罩着,可现在您罩不住呀,郑书记。”
“你……”郑丰达想不到他竟敢当众爆出最隐秘的内幕,愤怒得全身颤抖,叫道,“保安!把他们全部关起来,我这就叫居桂林过来当面对质!”
方晟等人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不劝阻,也不掺和。许玉贤觉得这样下去有损市领导形象,正准备结束这场闹剧,突然手机响起,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大变,然后沉着冷静地说:
“保护现场,市里会派人过去……”
说罢放下手机,环顾众人道,“市公安局的消息,居桂林在家里吞服安眠药身亡!”
会议室顿时寂静无声。
郑丰达呆若木鸡,脑子嗡嗡直响,接下来许玉贤还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进去。这一刻起他明白,无论面前几个工程老板的话是否属实,无论安如玉受贿证据是否被采信,自己的政治生命肯定结束了!
霎时他满心痛恨一个人:夏伯真!
要不是夏伯真百般挑唆,以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相诱,自己也不会猪油蒙了心智,跟方晟撕破脸皮斗到这等程度。殊不知这个方晟似有天神附体,不管什么招数都掀不翻,总能在危急关头出奇招扭转战局。
他懊悔,他沮丧,他恨不得上前跟方晟同归于尽……
然而接触到方晟镇定自若的目光,他退缩了。他实在搞不清楚方晟貌似平静的背后到底蕴藏多少能量,又有多少底牌没亮出来。
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安回到市纪委办公室,没多久秘书耷拉着脸进来,传达了刚才许玉贤当众宣布的、他却没听到的决定,如今已正式通报到市纪委领导班子:
鉴于郑丰达同志在查处安如玉同志受贿案中存在违反调查程序等行为,现决定暂停其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履职,接受组织调查并配合警方了解居桂林自杀事件!
紧接着楚中林那边也迅速结案,宣布安如玉受贿的举报纯属诬陷,相关举报人已被警方逮捕,不日进入公诉程序。被安如玉指控耍流氓的两名办案人员,被降职和严重警告处分,下派到基层纪委。
负责安如玉受贿案的市纪委二室裘主任因违反办案程序,调到六室任副处级科员;市纪委分管领导陈副书记被记大过处分;监察二室其他办案人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
许玉贤利用此次事件乘机对市纪委大洗牌,等徐璃结束党校学习后,联手进行大规模换血:陈副书记被调到司法局挂了个闲职副书记;还有两名郑丰达一手提携的副书记分别被调到检察院和政法委;中层干部更是换掉大半,或靠边站,边下派到县区,取而代之许玉贤和徐璃钟意的干部上位,银山官场戏称一个方晟掀翻整个市纪委。
夏伯真是真的着了急,在京都四下奔走,低三下四请吴家和詹家出面疏通。这些大家族功利且现实,对明显失势的夏伯真爱理不理,更不用说出手搭救已呈颓势的郑丰达。四处求助无门后,夏伯真不得不厚着脸皮找到冷落已久的老领导,拚着被劈头盖脸痛斥一顿时,换得老领导打了几个电话。
“郑丰达行事鲁莽,跟你当初犯的毛病一样,而且得罪了根深叶茂的于家,”老领导叹道,“不是我年纪大了啰嗦,你跟那个方晟较什么劲儿?人家是于白两家唯一的指望,摆明了遇山开山,遇神杀神,要阻拦由吴家、詹家亲自动手,你夹在里面凑什么热闹?”
夏伯真难过地说:“您批评得对,我是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不该挟省纪委之力对抗于家。郑丰达想替我出口气,也不小心陷了进去……他是我的老部下,事情既因我而起,怎能眼看方晟落井下石?还得请老领导多打打招呼……”
“瞧你这心态,又不对了。怎能叫落井下石?搞政治就是这么回事儿,要么不出手,出手必须把对手整趴下不可!以前你也玩过这套么……我有个老战友跟肖挺或许能说上话,再设法联系一下。”
“谢谢老领导,谢谢。”夏伯真泪汪汪道。
就在夏伯真可怜兮兮央求老领导替郑丰达说情时,徐璃正躺在方晟怀里。憋了六个月,在方晟精心组织的进攻下激情四溢,身体压抑的**在一**如潮快感中得到最大程度满足,此时她媚目如丝,冷艳倨傲的脸庞春情似火,胸部起起伏伏。
“有一瞬间我有‘死’的感觉。”她说。
“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活着太痛苦了。”
“咦,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成功上演英雄救美角色,本该意气风发才对。”
方晟摇头道:“你明知我跟安如玉没什么……我是觉得各级纪委拥有的双规权实质是柄双刃剑,惩治**的同时也容易滋生**,必须要有配套措施予以约束。”
徐璃慵懒地说:“在床上别谈工作,扫兴。”
“那谈谈私生活吧,在京都六个月,冯子奇有没有过去探亲?”
她明白“探亲”的含义,轻蔑地笑道:“他敢么?以前他亲口说过,和别的女人好能坚持二十分钟,碰到我顶多三分钟,而且心理包袱越重发挥越差,最后简直进门就……”
“你是‘名器’好不好?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了。”
她单手支起下巴,认真地说:“正因为你能力超群,才有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喜欢你吧?张爱玲说过‘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唯有让女人**得到满足,才会全心全意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