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挑眉,“你喜欢那小狼崽?”
“是。”吴嵩眼里盛着往事,“看见与自己相似的人,总会留意几分。只是他比咱家幸运,能够早早遇见殿下。”
至于他……
幼年就被爹娘卖进皇宫做太监,打小便受人欺凌。
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的,是婳婳。
威严俊美的大太监,眼底浮现出一抹似水柔情。
他至今记得那年大雪,他遭同龄的小太监陷害,被大总管罚跪在雪地里。
冻得奄奄一息时,那个小女孩儿出现了。
她系着大红兔毛斗篷,穿香妃色立领斜襟长袄,搭配孔雀蓝绣金马面裙,云髻上戴一根八宝琉璃簪,手捧暖炉姗姗而来。
大雪纷飞之中,漂亮得宛如神仙妃子。
她笑容甜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稚嫩清甜:“真可怜,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年仅九岁的吴嵩冻得脸色青、嘴唇苍白,几乎无法回答她的话。
“给你。”小女孩儿把暖炉塞他怀里,“我叫婳婳,你今后就为我做事吧。我要你强大起来,不仅要为我探听宫中秘辛,还要保护我哦!”
小姑娘朝他眨眨眼,奶萌奶萌的。
吴嵩从此记得了那个名字。
婳婳……
也记得她的话。
从此,那个怯懦自卑的小太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的吴嵩。
他要一步一步强大起来,他要为婳婳做事,他还要保护婳婳!
多年过去,他终于成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
手揽权势,只为了离她近一点……
在赵家覆灭之后,他也如约定的那般,保护了她……
夏风穿过游廊,带着莲叶的清香。
吴嵩回忆着往事,薄唇噙起满足的笑容。
萧廷琛嫌弃地瞥他一眼,“赵惜婳现在如何?”
“被咱家养在私宅,虽闹了一阵,却到底接受了现实。她说她要比老皇帝和薛程程活得更久,这是她对他们一点小小的报复。”吴嵩笑容俊美而幸福,“婳婳从来都是这么可爱。”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唤她婳婳,她并没有如从前那般排斥。
萧廷琛只觉这老太监脸上的笑容无比刺眼。
他咳嗽一声,不阴不阳道:“我被苏姨下了蛊毒,倒是有些明白当太监的痛苦了。老吴啊,真是难为你坚持这么多年。心爱的女人就住在自己私宅,却依旧不能碰她。啧啧,这份耐力,真叫本殿敬佩。”
他拍了拍吴嵩的肩膀,笑眯眯走了。
吴嵩脸色阴沉。
他盯着萧廷琛的背影,他知道这狗比一定是故意刺激他……
天底下再没有别人,比他家主子更小心眼的了。
修长而带着厚茧的手指,轻抚过趴在肩膀上的红蜘蛛。
他目送萧廷琛的背影消失在游廊拐角,忽然轻笑。
虽然有时候挺讨厌他家主子,可私心里,依旧挺崇拜他。
是,
他崇拜萧廷琛。
从权门庶子到摄政王,再到真正权倾朝野的太子,他成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所以无人知晓这个来自金陵的少年,明里暗里究竟吃了多少苦。
只有一路看着他长大的自己,才稍微窥得一二。
燕国战场上收获的累累伤疤,与幕僚谋臣商讨朝堂布局的一个个不眠之夜,为扳倒赵家不惜亲自进入大理寺水牢做诱饵……
那些堆积成山的痛苦与付出,铸成了他的太子之位,也将铸成属于他的那张王座!
……
另一边,苏酒亲自把银票交付到舅舅手中,才放心回到太子府。
却在太子府门前,碰到了萧廷修。
他如今被萧廷琛正式提拔为丞相,大约是齐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相爷。
但累累政绩摆在那里,再加上出身世家,朝堂里那些老臣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大哥。”苏酒走过去,温顺地朝萧廷琛点点头。
“啧……”一道轻慢缥缈的女音忽然响起,“小酒只知道唤大哥,却不知道唤我大嫂,真叫我伤心。”
苏酒寻声望去,晓寒轻扶着婢女的手,含笑踏出软轿。
“大嫂,”苏酒眉眼弯弯,“你们怎么来了?”
晓寒轻挽住萧廷修的手臂,“听说凤娴今日嫁人,特意过来瞧瞧。李氏在府里了好大一通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酒与他们一道踏进太子府,把萧凤娴和萧微华的事情细细告诉了他们。
“马夫?”晓寒轻眉尖轻蹙,“凤娴也算是天下难得的妙人儿,配给一个马夫,萧廷琛是疯了不成?”
“唔……”苏酒想起萧微华的举止和话语,倒是很钦佩这个小马夫。
她软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萧廷琛的眼光必定不差,我也相信那个少年总有一天能配得上三姐姐。”
晓寒轻面露好奇,“你和萧廷琛……可有重归于好?”
“才没有!”苏酒冷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小姑娘起狠来挺吓人,晓寒轻意味深长地笑笑,没说话。
今夜,太子府简单地准备了一桌酒席。
萧微华仔细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容貌俊俏,过于狭长的双眸却依旧难掩锋利。
大约从没穿过好衣裳,有点不习惯身上套着的大红色新郎礼服,时不时就要扯一下袖子。
萧廷琛忒坏,故意给他灌了不少酒,一心要坏掉他的洞房花烛。
可萧微华酒量出奇的好,称之为千杯不倒也不为过。
喝了好几坛子,萧廷修出声阻止:“时辰不早,凤娴还在房中等你,别喝了。”
大舅哥的话,萧微华不敢不听。
他起身,恭敬地朝萧廷修和萧廷琛作揖拱手,才退出厅堂。
晓寒轻爱热闹,拉了苏酒的手,笑得不怀好意,“我倒想瞧瞧,萧凤娴那么个冷若冰霜的姑娘,要怎么跟男人同房!走,咱们瞧热闹去!”
苏酒一路被她拖到新房外。
小院子张灯结彩,檐下挂着红绸和红灯笼,十分喜庆。
晓寒轻趴在门缝上,小心翼翼朝屋里张望。
苏酒做贼心虚,小小声:“这样不好吧?万一被现多难为情啊?”
“怕什么?快来看!”
苏酒按捺不住好奇心,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于是也凑了上去。
新房里点了龙凤喜烛。
萧凤娴端坐在榻上。
喜帕已经揭开,灯火下的容貌堪称绝色。
萧微华小心翼翼跪坐在她脚边,似乎想摸她的手,却又有点不敢。
他仰起头望向萧凤娴,声音小小:“我,我有把自己洗干净,我不脏……”
狭眸里的锋利消失无踪,只余下满满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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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老狗没亲花月姬,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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