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
她还有些虚弱。
苏酒握住她的小手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世子殿下有没有大碍?萧微华可坏了,你不知道他打世子殿下时有多凶!”
周宝锦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势,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满心都是对陆存微的心疼。
苏酒纠结地看着她,“宝锦……”
“怎么啦?”
苏酒沉默片刻,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她把一面菱花掌镜呈到她眼前,“你脸上的伤势有些严重,痊愈倒是能痊愈,只是可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周宝锦望向菱花掌镜。
镜中的女孩儿脸上裹着纱布,大约伤口确实很深,纱布上还渗了些鲜血。
苏酒轻声:“我哥哥很愧疚,提出娶你为妻……我知道这种补偿算不了什么,但这是他最大的诚意。宝锦,你……会原谅他吗?”
周宝锦把掌镜还给她,默了默,忽然欢喜地抱住她。
“宝锦?!”
“苏苏,能嫁给他,我特别开心!”女孩儿一点忧愁都没有,笑容轻盈得像是蝴蝶,“反正脸上的伤口能痊愈,有什么可担心的?付出一道疤痕就能嫁给世子哥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对陆存微的喜欢,纯粹到近乎无瑕。
她不介意他的名声有多么狼藉纨绔,也不介意他有没有通天的本事。
她不在乎他是世子还是流放的罪臣,亦或者是如今的国舅爷,她喜欢的就只是那个叫做陆存微的男人。
苏酒被她紧紧抱着,实在想不通她究竟喜欢陆存微哪里。
她试探道:“我哥哥好吃懒做又没有半点能耐,就像你哥哥那样没用,宝锦,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就是他了!”周宝锦笑得眉眼弯弯,“苏苏,陆世子谈吐风趣、容貌清贵,还生了一颗柔软的好心肠,我算过卦,他确实是我的良配!”
谈吐风趣,容貌清贵,柔软的好心肠……
苏酒觉得这些形容跟她哥哥一点儿也不沾边。
然而她到底也不好再劝,只得扶着周宝锦重新躺下,替她掖好被角,温声道:“你先好好养着,我去宫里拿些祛疤的药给你。午膳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让御膳房给你做。”
“好!”周宝锦沉浸在即将嫁人的欢喜之中,连笑容都格外甜蜜。
苏酒忧心忡忡替她掩上槅扇,瞧见萧廷琛还站在檐下。
男人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乾和宫走,“傻人有傻福,朕瞧着周宝锦和陆存微颇为般配,妹妹何必为他们操心?”
苏酒抿了抿小嘴,没说话。
“朕打算为他们赐婚,婚期定在下月初十,妹妹以为如何?”
“好呀。”
初秋的梧桐落叶铺满了太医院。
昨夜落了一场雨,枯叶上沾着湿泥。
苏酒跟着萧廷琛往外走,一手拎起裙裾,绣花鞋正要踩上枯叶,萧廷琛突然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少女愣了愣。
萧廷琛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地上有湿泥,怕脏了妹妹的绣鞋。”
苏酒神情复杂。
她注视着男人,他的后背宽阔结实,毫不在意那袭尊贵的龙袍曳地弄脏,只是单膝蹲在那里,安静等待她趴上去。
她歪头,“你蹲在那里,就不怕弄脏龙袍?”
“朕有很多龙袍。”
苏酒噎了下,小心翼翼趴上男人的后背。
萧廷琛挽住她的膝盖窝,沉稳地往前走。
苏酒双手搂在他的颈间,细声问道:“我重不重?”
男人低笑,“轻的像是雪花,背一辈子都不会累。”
几枚梧桐叶被风吹落,金秋的空气里有浅浅的桂花香。
苏酒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有点酸,又有点甜。
她不动声色地趴在男人肩头,纤细的手指轻轻为他捋起一缕额间碎。
很轻很轻的动作,却令萧廷琛身子微微一僵。
薄唇偷偷勾起浅笑,他脚下的步履越坚定。
……
周宝锦和陆存微的婚期很快来临。
萧廷琛亲自带苏酒出宫观礼,陆国公府热闹非凡,宾客们济济一堂,给足了国舅爷面子。
鞭炮声不绝于耳。
苏酒遥遥望着陆存微把周宝锦牵进来,鹿眼忍不住弯成了月牙儿。
她哥哥确实混账,但心地也确实不坏。
经历了这次教训,说不定能改邪归正,将来宝锦总能幸福的……
她怀揣着期望,欢喜地望着两位新人拜堂,与喜堂里的小孩子们一道拍掌,小手都拍红了。
新人进了洞房,萧廷琛心疼苏酒,捧了她的双手吹气,“妹妹真是幼稚,小手拍得这样红,可叫朕心疼坏了。”
喜堂里不少人朝这边看着呢,苏酒不好意思与他黏黏腻腻,正要缩回手,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突然停了。
挤挤挨挨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穿细铠的男人,手捧红缨头盔,踏进了门槛。
离开长安的几个月,他饱尝风霜,那张色若春晓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戾气,小孩儿们瞧见了有些害怕,下意识躲到爹娘身后。
男人毫不在意,丹凤眼噙着温柔笑意,远远望向苏酒。
苏酒彻底愣住。
谢容景……
谢容景回来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惊诧,萧廷琛握着她的手笑道:“谢容景和西婵女国合攻东黎,短短五个月时间就拿下了那座小国。今日是他凯旋之日,妹妹可欢喜?”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桃花眼却冷凝几分。
他认真地盯着苏酒。
苏小酒当他皇后的这段日子格外乖巧听话,他们打打闹闹地过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时光。
他没有告诉她谢容景今天回来,也是为了考验她。
他不希望她再为别的男人动心。
这是他给她的机会,也是他给自己的机会。
苏酒遥遥注视谢容景。
她清楚地记得,他是因为她才离开长安奔赴战场。
如今九死一生地回来,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少女低下头,声音极轻:“谢侯爷凯旋,代表着大齐国的胜利。我身为大齐皇后,自然欢喜。”
体面妥帖的一番话,给足了萧廷琛颜面。
男人眯了眯桃花眼,还算满意。
谢容景一步步踏进来。
他逆着光,面颊上隐隐残留着几道轻微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