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滚吧——”
东方青玄眸子微沉,“七小姐当真不介意?”
“怎么不介意?我介意得紧。”夏初七打量着他,说得极为得意,一字一句全是娇俏的浅笑,“我介意我这只手又要沾上血腥了。啧啧,我的手段,旁人不知道,大都督您应当是知道的。你就真不怕令妹嫁过来,不等三天回门,就该通知你们家来殓尸了?”
停顿一下,见他不答,夏初七又挑开眉头,“依我说呀,大都督要真为了令妹着想,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险才好。毕竟嘛,我是正妃,她是侧妃。我是妻,她是妾。呵,正妻收拾小妾的桥段,那戏文里唱得老多了吧?大都督你不会不知道的。”
她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说着,故意膈应东方青玄,不曾想,说了好半天却不见他回应,不由有些奇怪。她闭嘴,看过去,只见东方青玄面色怪异,情绪似乎不太好。
“怎么,知道怕了?”
看着她灼灼的眸子,东方青玄苦笑。
“七小姐说得对。这门亲事,本座也不赞同。”
他也不赞同?夏初七仔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东方家的大美人儿,从太子妃降格成了晋王侧妃,明显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嘛,是个会算账的人都不会同意。可为什么他们家又要极力促成这婚事呢?
“阿木尔她……”东方青玄思考了半天,俊美的面孔有些僵硬,“她打小对晋王情根深种,这次更是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宁愿做侧妃,哪怕做侍妾,也要入晋王府,本座做哥哥的,又能如何?”
夏初七哼一声,眯了眯眼,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一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东方青玄轻问。
“当初在清岗县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你明知道赵绵泽在找我,却没有汇报给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后来回了京师,那次在深井茶馆,你甚至不惜在他的面前为我担保,证明我的男儿身,也不告诉他实情。可在得知我被赐给晋王为正妃,你却掳了我去,给我锦衣令,强迫我恢复夏楚的身份。所以,其实什么合作,什么帮我平反报仇都是假的,你的目的只有一个……”
东方青玄目光深深,“七小姐何意?”
夏初七讽刺一笑,直盯住他妖冶的眼,“你突然转变的原因,是为了你的妹妹阿木尔,对不对?我猜,如果不是诚国公抢先一步在太子过世之前提亲,这次张皇后就不是为令妹求一个侧妃的身份了吧?是不是应该是晋王正妃?如此一来,我好像都明白了。赵十九他以前那些赐婚的王妃,到底是怎样死的?不会全是大都督您干的吧?您为了您的妹妹,不惜牺牲别人?”
东方青玄一动不动,眸子里若有流水,沉沉浮浮。
观其面色,夏初七却不再笑了,正色看过去,“大都督,为什么?”
不等他回答这句话,夏初七又是一个莞尔,“如今景宜郡主是晋王正妃,过两天就要走六礼了,按照过去的惯例,你不是应该在大婚之前……杀掉我吗?”
东方青玄沉默一下,笑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七小姐,本座也想知道,为什么就舍不得杀你呢?”
“答案很简单。”夏初七笑得眉眼生波,“我身上不是有大都督您说的巨大价值么?没有得到这个价值之前,您又怎么舍得杀我?”
东方青玄点头,目光有一抹涩意,“兴许是吧……”
正说到此处,外头有人喊了一声“郡主,是不是有事”,听上去像是晴岚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夏初七一愣,不想被她看见,告诉赵樽又要横生枝节,只应了一声没儿,就火急火燎的目视东方青玄。
“大都督,您请吧?”
东方青玄看着她,大红衣袖一拂,缓缓起身,却没有离去,而是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一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椅子扶手上,低下头来,将她困在怀里,声色轻缓地说:“七小姐你可知道,如今皇上还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允许晋王这一出偷梁换柱。一旦他知道,你绝对嫁不了晋王,全天下人都不会允许你嫁给晋王,那可是乱了纲常啊。所以,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做晋王妃的。”
心里凉了凉,夏初七眸子一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大都督,不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难得柔软,东方青玄一愣,低头看她的手,“你就那么喜欢他?甚至顾不得赵绵泽曾经给过你的奇耻大辱,顾不得夏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把这些通通都放弃?”
看着他妖冶美艳的眼睛,夏初七难得认真的与他讲话,“大都督,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我相信,你心里也一定有想要呵护的人,比如你的妹妹,那就是感情。而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比赵樽更重要的人了。您能不能将心比心,高抬贵手?我们一旦离开京师,再也不会碍着你的眼睛,你仍然是权倾天下的锦衣卫大都督。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为令妹不值。不过大都督,如果赵十九他诚心要娶你家阿木尔,我二话不说,马上卷铺盖走人。可他真心想娶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没有放弃的理由,你说呢?”
她小声很脆,很软,可语气一点也不像时下的女子。
东方青玄目光越幽暗,“七小姐,如今想来,本座真有些后悔……”
不解地“嗯”了一声,夏初七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搞懵了。
“后悔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皇家猎场,你忘了?那个时候,本座就应该……”目光深了深,他突然弯唇,笑着在她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掐”的动作,“掐死你,也就没有如今的烦恼了。”
眼珠子转了转,夏初七推开他的手,突然直起身来。
“那确实有点可惜了。因为现在,大都督你不仅没有机会,而且,估计你往后都得听我的话。”
“嗯?”东方青玄不解。
若有似无的露出一抹笑痕,夏初七冲他呵一口气,唇角的梨涡越漂亮,“大都督你有没有感觉到身子有点热?不好意思,刚才我忘了告诉你,在你喝的茶水里,我放了一种叫‘新郎粉’的东西。这东西女人喝了无事,可男人一旦喝了,要是没有解药,这辈子就……呵呵,再也做不成新郎倌了。”
闻言,东方青玄面色一变。
见他上当,夏初七心里暗爽。这男人与女人挨得太近,当然会觉得身子热嘛,这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笑得更甜了几分,“哟,大都督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你想想,我这里住的都是姑娘家,但凡有男子摸进来,那定然是居心不良的色狼,我怎能不防备一手?”说罢,她手指戳在东方青玄的肩膀上,轻轻把他推开一些,“你该庆幸,我放的不是软骨粉一类的东西。要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捆住身子拖到大街上去展览,供人饱饱眼福。”
东方青玄笑了笑,那妖孽一般的眉目里,全是透骨的寒冷。
“最毒不过妇人心,果不其然。”
“知道就好。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大都督你……一定要替我保守好秘密,等我顺利嫁与了赵十九,自然会把解药给你。这个,算是我们两个的次合作,怎样?”
看着他狡黠如狐的小脸,东方青玄目光一闪,突然拽过她,凑近她的脸,“七小姐,本座最讨厌被人威胁。既然如此,不如现在,试一下,能不能做新郎好了。”
心里嗖地漏了风,夏初七有点后悔习惯说“新郎粉”了。早知道她就应该编一个不可实验更加猛烈的药物才对。迟疑间,她双手狠狠推他,却被他堪堪握住。低低的,他浅笑一声,突然偏头凑到她的耳边,那薄薄的两片唇微微一翘,猛地含住她的耳垂,湿濡濡的咂一口,才吐着气轻声说了两个字,“成交。”
夏初七身体僵硬在那里。
东方那厮离开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还躺在茶桌上的令牌,又摸了一下耳朵,脸烫得不成样子。东方妖人,太他妈缺德了。
可他居然说成交?明明没有新郎粉啊?
京郊大营。
当陈大牛赶到的时候,情况已然失控。
他今日一大早就出了营房,去迎接他从青州府来京的老父老母和未过门的媳妇儿。可他老家的人还没有到,营中的传令兵就急急过来,说是行营生兵变。
再顾不得接人,他安排人留守,就匆匆赶了回来。
可一看营中那沸水煮过一般的情形,就知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