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冷哼,“不知规矩的东西!瑞王爷也只是对她一时新鲜,当个玩物罢了。真正有名分的人,哪里是这样随便的。”
林瑞嘉跟在后面,低垂着眼眸,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这便是她的亲祖母。一口一个东西,一口一个玩物,在她眼中,除了林雅音难道就没有别的孙女儿了?!
如此这般的侮辱,不也伤了她自己的脸面吗?
花厅外,各个姨娘小姐已经坐了一圈。见江氏出来,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江氏示意众人坐下,命桂嬷嬷让人上早膳。
桂嬷嬷带着几个丫鬟给每人面前摆上一碗红枣桂圆粥及几碟小菜,放上筷箸后才退下。
江氏抬了抬衣袖,示意林瑞嘉服侍她用餐。
林瑞嘉在心底叹口气,无奈地上前给江氏布菜。
“瑞嘉虽久居寺庙,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不错。”蒋沁抿了口粥,拿帕子揩揩嘴角,笑道。
“哼,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东西。无怪乎泰民要把她送给瑞王爷做侍婢,真是丢尽了我相府的脸面!”江氏完全没有好脸色。
林芙蓉笑道:“祖母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姐姐去伺候瑞王爷,也是为了相府着想,大姐姐的牺牲,大着呢……”
一句话,带着无穷无尽的意思。
林雅音的脸色当即不好看了,她坐在林芙蓉下手,搁了碗筷,“大姐姐,你明知瑞王爷与我情投意合,你为何一定要在中间插上一脚?!”
此话一出,林瑞嘉都要为她害臊了!可林雅音说的理直气壮,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林瑞嘉站在江氏身边,半垂着头给她夹了一小筷子的腐乳,“妹妹若真是与瑞王爷情投意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拆散你们。”
林雅音面色一红,当即娇嗔:“祖母,你看她!”
江氏猛地一拍桌子,“怎么跟你妹妹讲话的?!”
林瑞嘉直视江氏的双眼:“祖母,在府里,她只是个庶女。祖母这是要宠庶灭嫡吗?”
“放肆!”江氏勃然大怒,起身一巴掌呼到林瑞嘉脸上,“给我去花园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桂嬷嬷,你给我看着她!”
林瑞嘉雪白的脸颊上立时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
她捂着脸,冷情冷面,屈膝给江氏行了一礼便大步走出。
“简直……简直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江氏扶着桌子,浑身抖。
林雅音忙上前搀着她,“祖母,您何必生这样大的气?既然她已经被父亲给了瑞王爷做婢女,那她就不是我相府的人了,更不配做祖母您的孙女儿。既然她已经不配做祖母的孙女儿,祖母干脆将她赶出去得了。”
“这……”江氏面色忽然犹豫起来。林泰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再寻林瑞嘉的错处。想必,这丫头对泰民大有用处。
如果贸然将她赶出去,等泰民回来,恐怕会对自己生气吧?
江氏寻思着,摆摆手坐下:“罢了,到底是流着林家的血。咱们用膳,不必理会她。”
一餐饭,蒋沁、林芙蓉、林雅音等人吃得十分愉快。
花园中,草叶上仍沾着未干的晨露。
桂嬷嬷让林瑞嘉在花园口跪下,老脸上带着不耐:“大小姐,你说你何必顶撞老夫人?这府里,说到底还是老夫人做主。大小姐可别以为搭上瑞王爷那条船,就能随意顶撞老夫人!”
林瑞嘉半垂着头,没说话。
桂嬷嬷叹口气,“大小姐先跪着吧,老奴先下去吃饭了。大早上的,可不能饿肚子。”
她说着,竟径自下去了。
一时间,只剩林瑞嘉一个人。
短靴的声音敲打着地面,片刻后,一双镶玉皂靴停在林瑞嘉面前。
来人正是蒋振兴,他曾经有着一张明朗的俊脸,然而如今看来,这张脸带着满满的阴鸷,极为瘦弱。
他蹲下身,一手抬起林瑞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林瑞嘉,你昨天,被谁救走了?”
林瑞嘉直视蒋振兴的眼,美眸中尽是冰冷。
蒋振兴被她这样看,忍住心中的怒意,大掌抚上她受伤的左脸,“哟,是被老夫人打的吧?她还真是残忍,竟对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下手。若是我……”
蒋振兴忽然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宛如食人的乌鸦在傍晚啼血,“若是我,必定对你百般折磨,****夜夜,无休无止……”
林瑞嘉推开他的手:“人是你主动去爱的,礼物是你主动去送的。蒋振兴,谁都没有逼你去爱木兰。一切因果都是你自己种下的,你为何要把这份过错推到我头上?”
“林瑞嘉,不要再巧嘴滑舌了!若不是你,我如何会为情所困?!我如何会被祖父罚跪祠堂?!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是如今这样的形容憔悴?!”蒋振兴猛地将林瑞嘉推倒在地,重重地喘着粗气。
“形容憔悴?”林瑞嘉好笑地看着他,“如果你早知道木兰便是我,你还会爱她吗?”
“我……”蒋振兴忽然语噎。
“你会的,你还是会不顾一切地爱她。蒋振兴,你自己弄清楚,你爱上的少女,就在你面前。她既是你爱的人,你为何要这般粗鲁地对待她?”林瑞嘉的声音宛如魔咒,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
蒋振兴双眼中露出一抹迷茫,“是啊……你是我爱的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紫竹骨折扇,痴痴地凝望:“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低头,痴迷地嗅了嗅紫竹骨折扇上的香味,“淡淡的檀香味,一如你身上的味道……”
“表哥!”一声娇喊,打破了蒋振兴的沉醉。
林芙蓉和林雅音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往这边来,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林瑞嘉,转而含娇带怒地道:“表哥,你跟她在说什么?还有,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振兴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女,她低着头,洁白的裙摆在地上散成了花。她后颈白皙修长,乌黑的长挽成了漂亮的髻。身姿纤细,弱不胜衣。
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