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翠微宫中,林重画醒来后,凝香进来说道,“娘娘,陛下他派人送来了两名婢女。”
林重画却先下床坐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她的那张脸,又伸手摸了一圈,见面容依旧美丽高贵,这才道:“让她们进来。”
进来的两名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桑果和桑叶。
她们两人一同对她行福身礼:“给娘娘请安!”
林重画依旧望着镜子,“你们二人都会什么?”
桑果低着头,并不作声。
对她而言,让她伺候一个和林瑞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所以今日被派过来,她是很不情愿的,她宁愿与桑若一起去北幕追随林瑞嘉,可惜桑若跑得太快,她想起来的时候,桑若早就没影儿了。
林重画瞥向桑果,桑叶忙替她答道:“回娘娘话,奴婢是桑叶,擅长记账、女红等。桑果会一点功夫,擅长梳妆挽。”
林重画懒懒看向镜子:“桑叶桑果?听闻你们两个曾经服侍过倾城郡主,是不是?”
“是。”桑叶答道。
林重画没再多言,示意桑果:“既是擅长梳妆,今日便为本宫梳妆挽吧。”
桑果福了福身子,有些不大情愿地走了过去。
然而刚梳了几下,便硬生生扯下了她的一缕秀。
林重画吃痛,桑果愣了愣,忙不迭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
林重画盯着她:“你是不是根本不愿意来伺候本宫?”
桑果低头不语。
桑叶见场面尴尬,忙上前解围:“娘娘恕罪!桑果今日来月信,所以心绪不宁,这才失手……让奴婢为娘娘梳妆吧!”
说着,上前拿过桑果手里的木梳,过来给林重画梳头。
林重画皱着眉头扫了眼桑果,由着桑叶为她梳头。
过了许久,林重画注视镜中梳着堕马髻的美人,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她偏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桑果,声音不疾不徐:“本宫向来不是苛待下人的人。你若是不愿意侍奉我,本宫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去处。”
桑果依旧不语,桑叶想要替她说话,却被林重画抬手阻止。
她盯着桑果,眼神冷了不少:“浣衣局还缺洗衣的丫鬟,你就过去那里吧。”
桑果对她磕了个头,起身一言不地走了出去。
桑叶皱着眉头,她知道浣衣局是个什么场所,浣衣局里的宫女,大抵都是犯了错才被贬过去的。浣衣局清苦,一双手整日泡在水里头,不知要吃多大的苦。
她与桑果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也知晓桑果心高气傲,虽然身为奴婢,从小却也是好吃好喝长大的。要她在浣衣局待着,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娘娘,桑果她才十四岁,还不懂事,求娘娘放桑果一马!”她说着,跪在了林重画跟前。
林重画亲手将她扶起来,注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本宫将桑果放在浣衣局,并非是对她不好,而是要磨一磨她的傲气。你与她不同,你已经非常完美,只要你好好服侍本宫,本宫将来,定不会亏待于你。”
桑叶愣了愣,低头应是。
而桑果很快收拾了包裹,负气往浣衣局而去。
浣衣局的条件很差,宫女们都是睡在一个房间里。虽然这些宫女们喜欢欺负新人,可桑果有功夫在身,起头的几个宫女吃了苦头,便也不敢再动她。
然而繁重的工作却是免不了的,桑果皱着眉头在井边洗衣,正洗着,一片黑影兜头笼罩下来,她抬头看去,正是黑鹰。
黑鹰递给她一包碎银子:“这里用不了大面额的银票,你用这个,倒是正好。”
“我自己有积蓄。”桑果白了他一眼。
黑鹰将银子塞进她怀中,“谁会嫌身上的银子多?你是为了小姐才被贬到这里,我知道。”
桑果将一件湿衣重重摔进水里,赌气道:“我就是看不了她那张脸!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她的气质不对劲儿!她是坏女人!黑鹰大哥,我没有机会跟桑若姐姐去追小姐,可我桑果也是有骨气的!叫我服侍一个我看不上的女人,我不愿意!”
黑鹰点点头,眺望着皇宫外的远空,脸上有着一抹期待:“小姐她一定会回来的,我能感觉得到。”
“皇后之位依旧空悬,陛下他,心里一定还是爱着小姐的!”桑果语气坚定,“无论如何,我要等小姐回来!”
黑鹰内心又是一阵感动,“她一定会归来……”
北幕雪城,皇陵。
雪落得愈凶了,林瑞嘉站在一座新的陵寝前,幕北寒站在她身后,默默为她撑着伞。
无数雪菊和墨菊被堆放在这里,北幕的所有世家贵族,都送来了他们的问候。
此时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已散去,茫茫雪地里,只剩下林瑞嘉与幕北寒两人。
林瑞嘉盯着那座陵寝,凤眸里有着滔天的恨意。
“那把匕,有消息了吗?”她问,嗓子是哭过之后的沙哑。
“那把匕是用玄金镔铁铸造。玄金镔铁,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出产。”
“什么地方?”
“海国。”
林瑞嘉脑海中浮现出赫连锦玉的模样,那样清秀无辜的少年,却有着绝世武功,真实本领令人畏惧。
而他,也恰恰是来自海国。
“玄金镔铁只有海国贵族之人才能用得起,这把匕造型独特,若是想要细查,应当能够查出。”幕北寒又道。
“我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林瑞嘉语气狠。
“这种事,交给我来。倾倾,永远不要脏了你的手。”幕北寒说着,牵起林瑞嘉的手,“雪大了,咱们回家。”
林瑞嘉与他转身并肩行走在雪地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可她却一声都不吭。
寒风刺骨,她脸颊通红,悲痛几乎要吞噬掉她整个人。
第二日,林瑞嘉独自去了大长公主府,想要为幕潇潇收拾一下书房。
薛瑾妍知道她念着公主,便让侍女们都退了下去,偌大的书房只剩林瑞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