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转身抱住他的脖颈,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眼角还带着一颗泪珠。
东临火越抱着她,轻轻哼唱着哄小孩儿睡觉的摇篮曲,唱了会儿,忽然又道:“等咱们回到天照,我就以东临国的名义,给冰块送上几十个美人,去膈应赫连翩。叫她还敢欺负咱们的嘉儿宝贝……”
他语气温柔,带着赌气的语调,林瑞嘉原本抑郁的心被他这样一哄,睁开眼,正好看见他冲她做鬼脸。
她忍不住笑出声,钻进他怀中,只觉他的怀里无比安全。
而另一边,书院中,赫连翩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张勉只觉无比烦忧,再没有心思教授课程。她连婚宴都不想参加了,收拾了包裹打算启程离开海国。
屋檐下,李明珠端着一杯海国特产的椰汁坐在大椅上,妆容妖冶美艳。
裴九从另一扇门出来,定定站在了她的对面。
李明珠抬眸看她,精致的红唇勾起一抹浅笑:“幕倾城毁容,你一定很高兴吧?”
裴九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我不在乎幕倾城毁不毁容,我只在乎你什么时候死。”
李明珠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书院外,将椰汁放到一旁,起身迈着莲步往外面走去,声音中满是不屑与高傲:“人家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自然是有的活了。”
裴九转身,只见秦南站在远处,李明珠正朝他走去。
这次大婚,东临长锋并没有来,而是派了秦南和李明珠代他参加。
她眯起眼睛,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李明珠……
在她的视线中,夕阳彻底落下。
她抬头望去,深蓝色的夜幕不见一粒星辰。
“娘娘。”胭脂和映月提了灯笼过来,准备送她出书院。
裴九踏着星光,脑海之中思绪百转。她穿过海国特有的重重椰树,在快要到达永宁宫时,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忽然停了步子。
“娘娘?”胭脂不解。
——用我的办法,保证你心想事成。我以助你复仇为筹码,还望你到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那个人这么说。
裴九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她抬眸看向星空,眸中的光比寒星更冷。
还有两日便是大婚,海国女皇大赦天下,并免去两个月的赋税,使得海国处处都洋溢起欢乐。
永宁宫,寝殿。外面早已天黑,寝殿内点着数十盏灯笼,将宫内照耀得亮如白昼。
林瑞嘉坐在梳妆台前,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的脸涂上千年雪莲露。
田阳雪坐在软榻上盯着她,尽管已为人母,声音却仍是少女才有的清脆可爱:“赫连翩那女人下手也忒狠了。嘉儿你就这么放过她,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我是看在幕北寒的面子上,才不与她计较。”林瑞嘉收好那个小盒子。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白天还有的水泡都消下去了,但左脸依旧不堪入目。
田阳雪晃荡着双腿,“我估摸着他们大婚时,你的脸还是好不了。所以,两天后的那场婚礼,你还要去参加吗?”
林瑞嘉注视着镜子,那夜海边,幕北寒的态度让她很难堪。
所以,自己去不去参加婚礼,其实他并不在乎的吧?
田阳雪歪着脑袋,正要说话,一个不明物体猛地破窗而入。两人吃惊地看过去,赫连锦玉一边叫痛一边爬起来,揉着屁股趴在软榻上。
外头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和高呼声:“郡主,可是有刺客?”
林瑞嘉忙道:“没有,一只小野猫罢了。”
“郡主若是觉得不对,出声便可!”那些侍卫们说着,脚步声渐远。
赫连锦玉转向林瑞嘉,顿时吓一跳:“你的脸真的挺严重的啊!”
“你来这里,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林瑞嘉给了他一个白眼。
“当然不是!”赫连锦玉揉了揉屁·股,转向田阳雪,对她行了个江湖拱手礼节:“西绝太子妃,在下是海国七皇子赫连锦玉,六国盛典上曾见过面,你叫我锦玉即可。”
田阳雪回他一个拱手礼,“久闻大名,久仰久仰!”
“不敢当!太子妃医术精湛,天下闻名,太子妃之名可谓如雷贯耳!”
“哈哈,哪里哪里!我听倾城说,七皇子还有另一层身份,乃是天下第一刺客赤帛,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本妃佩服!”
他们两个各自奉承,林瑞嘉很是无奈:“赫连锦玉,你到永宁宫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赫连锦玉回过神,转向她,神神秘秘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来找你,乃是为了一桩大事。”
林瑞嘉认真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两日后的大婚,我有一手大计划,还望你与东临火越配合我。”
“可是为了让你二哥上位的计划?”林瑞嘉问。
赫连锦玉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母皇沉湎男色,后宫中以南宫流光为,美男不知藏了多少。赫连翩受母皇影响,偏爱美颜色。你看她身边那几个侍卫,名义上是侍卫,实际却是她的禁·脔。”
他说着,端着茶杯转向林瑞嘉:“母皇只有赫连翩一个女儿,若是她出了问题,我二哥就能顺理成章继位。两日后大婚,热闹的同时,也极容易造成混乱。只要赫连翩死了……若我二哥继位,海国将每年奉送海鱼万斤给东临。”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遥遥敬林瑞嘉:“这杯茶,我敬你。”
林瑞嘉转向镜子,“我不会参与你的计划。”
“为什么?赫连翩弄坏了你的脸,难道你不恨她?”赫连锦玉跳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林瑞嘉注视着镜子,她取下簪子将头放下,遮住了那半张惨不忍睹的脸。
灯笼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一夜海岸边,幕北寒的背影。
他就那么站在海水之中,任由海浪冲刷着他的身躯。赫连锦玉说他是在练功,可是从她的角度看去,却分明品出了铺天盖地的孤独感,
真正的孤独,大概就是明明一个人独处,却并不觉得孤独吧?
对这个男人,她亏欠了太多……
恨?她当然恨赫连翩,她恨不得杀了赫连翩以解心中之怒。可是,赫连翩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啊!
她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可唯独,她不能伤害幕北寒与他的婚姻。
只因为,那是她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