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怔住了,看了半晌,转头望向幕北寒,他正站在旁边默默地凝视着她。
她想要说“多谢”,却又觉得说了“多谢”,反倒显得她自己俗不可耐。
塔顶的空间里异常沉默,许久之后,幕北寒道:“百花之中,当属梨花最妙。冰肌玉骨,不失纯真,与你,很相衬。”
“‘梨’者,‘离’也。”林瑞嘉望向浩渺的星空,顿了顿,又道,“不知咱们今日,是否能脱此困?”
幕北寒沉默以对。
过了会儿,林瑞嘉拿起梳妆台上的那盒丝帕端详,十几条丝帕都是正红色的,做工精致,触感极好,林瑞嘉识货,知晓这些丝帕一条便价值百金。
夜风从塔外吹进来,将丝帕吹得飞扬起来,有一种的飘摇的幻境之美。
这样的感觉,林瑞嘉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鹿无尘。
只穿红色的鹿无尘。
她的目光落在红色的雕花大木床上,床上的一套被褥以及绣花帐幔,底色也都是正红色。
鹿无尘,在这里住过……
她抚摸着梳妆台,闭上了双眼。
一旦视力被关闭,黑暗之中,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
林瑞嘉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塔顶的一切布置,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鹿无尘坐在梳妆台前微笑的场景。
当夜深人静,海国皇宫里的人都入寝时,她可以看见鹿无尘躺在中央那张大床上,默默注视着星空的模样。
她也能够看到,鹿无尘站在巨大的窗边,俯视着塔下巡逻的人,唇角勾起的那一抹不屑微笑。
可是,他到这个地方来,是做什么呢?
他能够在海国最高的建筑里弄出这样一个完美的房间,可见是受了海国女皇暗地里的庇佑和允准。
海国女皇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林瑞嘉睁开眼,脑海之中的谜团一个又一个闪过。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站在窗边的幕北寒忽然道:“他们要烧塔了。”
琼华岛边,海底洞穴内。
东临火越盯着坐在树枝上晃悠着双腿的赫连锦玉,又一次问道:“夜冥和殷雪歌,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冥同样盯着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殷雪歌则完全不在乎似的,摸了摸吃饱的小肚子,对凤尾张开双臂,声音懵懂软糯,“累了,要抱抱。”
凤尾抱着双臂,没搭理她。
殷雪歌揉了揉眼睛,自己走到凤尾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不过一瞬的功夫,便站着睡死了过去。
凤尾脊背一僵,一张英俊的脸瞬间通红。
“真是可爱啊!”赫连锦玉晃荡着双腿,笑嘻嘻望着殷雪歌,不正经的样子让东临火越一度有抽他的冲动。
“问你话呢?!”东临火越没好气。
“你已经问了很多问题啦,你现在问得这个,我没有办法回答。只要你帮我和二哥夺权,之后我会亲自为你解答疑惑,骗你是小狗!”赫连锦玉一手卷着丝,眉眼弯弯,眼角下的朱砂痣愈妖冶。
东临火越没再与他多言,示意手下多采些果子和树叶、树枝做样本,旋即准备上岸。
赫连锦玉紧跟其后:“东皇啊,你说我这么聪明,为什么嘉嘉不要我?我觉得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那天上的云,你就是那地上的泥啊!”
“你若想打架,我有的是时间奉陪。”东临火越冷声。
“一言不合就开打,你真是无趣。真不知道嘉嘉看上你哪点了,啧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本来就不是哑巴。”
“你是棒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离开了洞穴。
而距离琼华岛不远处的海上,北幕七十艘大船在白沉香的引导下,正严阵以待。距离他们不远处,是东临的三十艘船,澹台惊鸿正指挥着他们向北幕船队靠拢。
澹台惊鸿就着船上的灯火,远远朝白沉香拱手:“白公子。”
白沉香回他拱手礼:“澹台大人。”
澹台惊鸿运起轻功落到他的船上:“依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白沉香望着皇宫方向,“圣上与我妹妹都被困在玄秘宝塔内,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咱们两国加起来,也不过万人。据我所知,海国有三万精锐士兵,且都擅长海战。咱们对上他们,获胜的机会很小。”澹台惊鸿淡淡道。
两人商议了会儿,只见下方水面冒出气泡,两人探过身子看去,东临火越等人纷纷浮上水面,白沉香忙示意人放绳索将他们拉上来,众人身上都湿透了,便各自先去换了干燥的衣裳。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东临火越与澹台惊鸿、白沉香等人聚在甲板上,甲板的桌上摆着一副海国地形图。
赫连锦玉生怕被岸上的人认出来似的,特地拿了块三角帕子把脸蒙了,指着地图最中央的位置:“玄秘宝塔,坚固无比,若是石门放下,除非会飞,否则绝不可能进去。北皇和嘉嘉在里面被困了一天,估计再撑个两三天也是没问题的。所以,咱们只要在三天内打下皇宫,就能救他们。”
他自信满满地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宝塔有一半是木头所制,若是赫连翩放火烧塔,恐怕北皇和嘉嘉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他话音落地,一名北幕的侍卫匆匆过来禀报:“不好了!启禀白公子,玄秘宝塔起火了!”
众人对视几眼,一同盯向赫连锦玉。
赫连锦玉掩面:“……”
玄秘宝塔内。
林瑞嘉和幕北寒站在窗前,借着星光,清楚地看见下方空地上,赫连翩正指挥着人将无数柴禾和火油堆到宝塔下。
林瑞嘉蹙眉,走到墙壁边,伸手敲了敲墙,眉头皱得更深:“墙是木制——”
她话未说完,忽然顿住,纤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墙壁,眸中疑惑更深。
幕北寒转向她,她用指尖轻轻刮着墙面,墙面上的火红色云纹浮雕竟被刮出了一个口子。
“这是硬纸做成的墙面。”林瑞嘉说着,那贴满整个房间的火红色云纹浮雕,在她手下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边缘一角微微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