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上,她曾拿帕子给上官擦汗,那帕子上涂着芒老亲制的毒药,遇汗入体,潜伏期有大半个时辰,之后作起来,毒性剧烈,可致人长期昏迷不醒。
可桑若探查来的消息,却是上官并未中毒,而是什么红光满面……
她将额头覆着的帕子取下扔进水里,凤眸中一片冰寒。可见,上官她,是当之无愧的用毒高手。所以,她才会仅仅碰触萧以彤和幕北寒,就能致使他们中毒。
桑若低垂着眼帘,面对着屏风,仿佛是难以启齿般,声音极轻:“还有一个消息,娘娘听了,莫要怒。”
“说。”
“她中毒之后,联系了一个小太监。我们的人跟踪那个小太监,现他绕了大圈后,进了……秋水殿。”
桑若的声音被屏风后的水声淹没,她的眼里带着无奈,她就知道,娘娘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震怒……
屏风后,林瑞嘉一脸冷漠地跨出浴桶,拿了挂在屏风上的罗衫穿上:“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桑若轻声,“大约,是派那个小太监去问她主子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奴婢想,上官姑娘既然那么聪明,大约早已知道娘娘已经怀疑上她。她给自己解毒,大概也是不想再演下去了。”
“她不想演?”林瑞嘉冷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她都演了这么久,还在乎这点时间?”
桑若不语,林瑞嘉拿了腰带,刚给自己系上,一阵风落到寝殿中,风尘仆仆的凤尾朝她单膝跪下:“主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林瑞嘉在软榻上坐下。
“八万多兄弟们都已经汇聚在天照城附近城池,属下特地先行一步,过来跟主子回报情况。”
“起来说话。”林瑞嘉示意桑若给他倒杯茶,看着他一口气喝完,凤眸中掠过思虑,轻声道,“给你七天时间,你挑选出一百个功夫最好的,化妆成戏班子,七天后,我会请你们入宫。”
“做什么?”凤尾好奇,“主子要听兄弟们唱戏?”
林瑞嘉白了他一眼:“杀人。”
凤尾松口气:“属下还以为要咱们唱戏呢。兄弟们唱戏不成,杀人还是可以的。”
林瑞嘉无语,凤尾行过礼后,迅速退下去操·办。
“娘娘,您,要对燕王动手?”桑若试探着问。
林瑞嘉注视着窗外萧索的秋景,微微蹙眉:“仅凭上官派出去一个小太监,我还无法肯定他有问题。不过,若背后的人真的是他,在别的地方,他应当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桑若抿了抿唇,一脸不解。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林瑞嘉声音清幽,宛如一丝吹过墙孔、挠人心扉的轻风。
翌日午后,林瑞嘉请了张朝剑以“如何丰盈国库”的名义入宫说话。张朝剑如约而来,林瑞嘉早已在花园里备好了酒菜。
两人对坐,张朝剑朝她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很是恭敬。
林瑞嘉与他对饮了一杯,笑道:“我将你当做自己人,有件事,你务必要告知与我。”
“娘娘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林瑞嘉将当初萧战办寿宴,在花园口遇见东临观月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我就想知道,你和钟老那一次,与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张朝剑沉吟了半晌,蹙眉道:“娘娘认为,杀死钟老、敲晕我的人,是燕王?老实说,那一日,我和钟老在亭子里谈话,后来我的眼前闪过白衣人,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相貌,便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便见你们都聚在亭子外,钟老倒在血泊之中,早没了气……”
“白衣人?”
“是。”
林瑞嘉握着酒盏,想了一会儿,追问道:“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张朝剑摇了摇头。
林瑞嘉有些泄气,世上穿白衣服的人太多了,不能仅凭这个,就断定是东临观月。
在张朝剑这里没能得到想要的线索,林瑞嘉重又陷入苦恼和被动之中。
入夜之后,她趴在窗下的软榻上,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衬得她肌肤晶莹洁白。她伸手抚摸着矮几上的一瓶菊花,凤眸之中满是思量。
本想利用上官揪出她背后的人,可最后揪出来的,却是东临观月。
她忍不住掐掉几瓣菊花,东临观月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男子,真的会是幕后黑手吗?
她想许久,最后将思绪放到东临观月周围的人身上。先,萧以秋,她是萧和之女,东临观月的母族是萧家,他娶萧以秋,十分正常。
萧以秋的性子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也是因为她,才暴露了东临观月的那个谎言。
林瑞嘉排除了萧以秋,又想起萧以秋曾提过的那个医女,南初。
她揉捏着菊花瓣,从软榻上坐起,遥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来,她为何会觉得南初熟悉了。
因为南初切脉问诊的模样,与当初秦国的南楚,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面容,她们的神态、动作乃至气质,都如出一辙。
而南楚,恰恰会易容之术。
南初,是南楚吗?
若她们是同一个人……
林瑞嘉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若她们是同一个人,是不是代表,东临观月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萧家之所以在前面蹦跶得这么活跃,不过是他拿出来的挡箭牌。他安安闲闲地躲在幕后,风轻云淡,毫无上位之心,朗月似的,叫人觉得他就该是逍遥自在的燕王爷。
正在这时,挂在外面屋檐下的蓝乌鸦忽然大叫起来:“蓝色的人!岛上,好多蓝色的人!杀了取血,杀了取血!”
林瑞嘉的心尖剧烈一颤,顾不得穿鞋,赤着脚跑到外面,蓝乌鸦昂挺胸站在笼子里,左顾右盼,没再张口。
“阿海,你刚刚说什么?”林瑞嘉从旁边拿了果干喂它。
蓝乌鸦吞了她送进笼子的果干,却没再开口。
林瑞嘉有些失望。她觉得脑海中有灵光闪过,仿佛想到了什么,可又无法抓住这一闪而逝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