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薄唇掀起一抹笑,伸手揉乱她的长,起身离去了。
第二日,在蒙州城与青州城之间的荒原上,两军排列整齐地对阵。
东临观月在城楼上设了观战台,林瑞嘉与他坐在一处,萧战双手拢在袖子里,老神在在地坐在后面。
林瑞嘉极目远眺,只见对面青州城的城门打开,几骑人马从三军的间隙里一路往最前方驰去。
最前面并排的二人,一人骑着黑马,一人骑着白马。骑黑马的那个男人,隐约可见脸上戴着一只白银镂花面具,深紫色的长袍在冷风中飞扬。
即便隔了这么远,林瑞嘉也忍不住攥紧裙摆,那是越哥哥!
即便看不到脸,即便听不见他的声音,即便只是远远一个照面,她也能在这一瞬间判断出,那个男人是越哥哥!
东临观月注意到她的异样,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林瑞嘉厌恶地想要将手抽回来,他却攥得极紧,死死不肯放手。
那几骑人马来到北幕队伍前列,北幕士气更加振奋,三军都高喊着“战神必胜”、“北皇必胜”。
几万人这样呐喊,响声震彻天地。
林瑞嘉清晰地感觉到东临观月周身气质变化,刚刚的温润尽皆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临近暴怒的意味。
北幕那边有人擂鼓,林瑞嘉看去,身着银色盔甲的美人站在高台之上,将一面大鼓擂得震天响。
那女子未戴头盔,一头秀在风中飞扬,即使隔了这么远,林瑞嘉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散出的凛冽气势。
是嫂子吧?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些人为什么而战,她清楚得很。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两军交接,那个一身紫袍的男子在三军之中往来驰骋,银色镂花面具折射出耀眼的冬日光芒,整个人都散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越哥哥……”她蹙眉,含着哭腔轻声喊了一声。
东临观月手中力道加大,似是不满她的态度,十分生气地扳过她的脸,“幕倾城,你现在,是朕的皇妃!”
东临火越的出现就像是给了林瑞嘉反抗的勇气,她一把打开他的手,“什么皇妃,我从未承认过!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东临观月,越哥哥待你那么好,你有什么资格夺取他的江山?!你就不羞愧吗?!”
她几乎是怒吼出声,说完,又嘲讽一笑,“哦,我倒是忘了,你连人都算不上,又怎么会有羞愧之心?”
东临观月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摔到城墙壁上,“东临江山是朕的!是朕的!我自问没有哪一点比不上他的,为什么你们就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林瑞嘉捂着被撞疼的头,东临观月忽然提起靠在墙上的一柄长矛,毫不犹豫地从百尺高的城楼一跃而下,乘了一匹马,催马往战场上奔驰而去。
林瑞嘉扶着墙壁勉强起身,萧战冷笑:“幕倾城,你将陛下的心思掌握得这样好,当真是叫萧某人佩服。”
林瑞嘉诧异地偏头看他,他冷哼一声:“你用激将法,将他逼下去,是想让他死在乱军之中,是不是?”
林瑞嘉收回视线,只是沉默地望着战场。
“不过,你注定要失望了。我萧家追随的人,岂是会轻易被你一个小女子算计?圣上他得苍天庇佑,绝不会死的。”萧战脸上满是自信。
“你不会,也相信什么长生不老、不死之身这种话吧?”林瑞嘉望向他,凤眸之中都是讥讽,“长生不老,不过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美好罢了。这世上,岂有人真的能够一直不老不死?”
萧战走到城墙边,眺望着远处,很是自信:“你没见识过,自然不知道。然而我却是见识过的,我知道什么叫起死回生,什么叫永生不死。幕倾城,这世上,很多东西你都没见过。呵,我们萧家,注定会长伴君侧,成为东临真正的第一世家。”
战场上,两方军队交接在一处,东临火越正厮杀之时,一骑白马跳跃着来到他面前,银色尖枪径直戳向他的心脏。
他催马闪开来,看清是东临观月,薄唇轻抿,声音冷到极致:“你竟还有脸来!”
“皇兄,”东临观月笑容柔和,“你的国,是我的了。你的女人,也是我的了。你这样活着,可真是悲哀。既然你是多余的,不如弟弟送你一程?”
他说罢,长枪如练,径直刺向东临火越。
东临火越连连避开,声音冷到极点:“你夺去的,我都会一一拿回来!”
两人同样手执长枪,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战斗圈。
两人不相上下,东临观月挑衅的声音让东临火越的枪法愈来愈快:“可你的女人都被弟弟用过了,你还想要回去吗?她呀,可是夜夜承宠于弟弟的胯·下,那个放·荡的样子,啧啧,你真该好好看看!”
他话音落地,东临火越一枪刺向他的下肋。他堪堪避开,身后破风声传来,一柄长剑直直刺了过来。
东临观月一个纵身跃了出去,转身便看到幕北寒提着剑冷冷坐于马上,正催马而来。
他无法对付东临火越和幕北寒两个人,最后被东临火越一枪刺中胸口。萧和忙带人护住他,大喊着“鸣金”,带着他急速往蒙州城方向撤去。
东临火越单骑追上去,却被幕北寒拉住:“别追了。莫忘了今晚的计划。”
东临火越盯着东临观月略显狼狈的身影,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幕北寒的目光落在远处蒙州城城墙上,隐约可见站在那里的女子身披银色狐毛大氅,一身风华,不改初衷。
倾倾……
北幕大军尽皆撤回青州城。东临火越落在最后面,总觉得背后隐隐有一道缠绻的视线。
他回眸,透过千山落雪,却见蒙州城城楼上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心中弥漫开莫名的惆怅,刚刚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是嘉儿在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