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诺拉的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呆滞地看向身后:“叶、叶、叶……叶清玄?!”
这下没有人管诺拉刚刚还用来做保证的性命了,拔剑之声不绝于耳。
幸存下来的圣殿骑士们再次摆出了战斗地姿态。
“淡定一些。”
叶清玄伸手,提起了呆滞地诺拉,丢到一边:“我知道我的身份很见鬼,也理解诸位现在的心情。
但我想我刚才一直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我的善意。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任务,希望你们能随我一起去救援中央圣殿。或许,那里还来得及。”
“……”
沉默中,昆庭张口欲言,被瓦斯科拦住了。
福音装甲中的骑士摘下了头盔,露出了被烧灼的面孔,弯下腰来,凝视着叶清玄。
“我认识你。”
他说:“两个月之前,我在班恩军团长麾下服役,我在奥斯维辛见过你。你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或许变化有些大,不过你没看出来。”
叶清玄微微耸肩:“我知道一个嫌疑犯的要求对你们来说有些过分,但希望你们能够从速决定,毕竟我赶时间。”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是什么所谓的刽子手。”
瓦斯科微微摇头,“班恩先生曾经对你的品格做出保证,我相信他的眼光。他是一个纯粹的教士,神的侍奉者,私德无亏,我相信他的养子不会是一个败类。
但是,我还是想要让你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决定接下来我们是帮助你,还是……拔剑相向。”
他伸手,从腿部装甲中拔出一柄用来近身格斗的刺剑,反持在手中,可眼睛却盯着面前少年的眼瞳。
带着寒意。
他说,“叶清玄,我问你。”
“——你真的参与刺杀了圣座么?”
“没有。”
叶清玄摇头。
瓦斯科凝视着他的眼瞳,似是要分辨出任何一丝看起来像是谎言的东西,许久,他缓缓颔:“很好。”
刺剑入鞘,他转过身,挥手:“护送这位叶先生到中央圣殿去。不论如何,在那里,我们可以完成圣殿骑士的职责。”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只不过,这一次,叶清玄是被包围在最核心的地方,身后跟着仿佛在梦游地诺拉。
叶清玄问瓦斯科:“你相信我?毕竟空口无凭。”
“班恩先生在战场上救过我,两次。”瓦斯科看着前方,淡然说道:“你也救了我们,不是么?”
“说不定我别有用心。”
“我会盯着你。”
瓦斯科看了他一眼:“‘贴身保护’。”
“那就麻烦你了。”
叶清玄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没有放心上去。
很快,便已经来到了中央圣殿的外围。
这里,已经被彻底地染化为深渊之境了,纷乱地嘶吼声响起,仿佛一直等待着他们踏入陷阱之中,无以计数的影子从墙壁和空旷地街道上浮现。
“铁壁阵型!”
瓦斯科拔剑,下达命令:“剑舞者上前,长弓手准备。所有人检查随身的圣水,小心隐藏在妖魔里的黑乐师!”
叶清玄忍不住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们的随军乐师呢?”
听到他的声音,瓦斯科的表情阴沉下来,捏地剑柄嘎吱作响:“在我们遭遇袭击之前,全部都被抽调走了。”
“岂止是调走?”昆庭冷笑,“嘿,‘秘密安防’,呸!那群坐在办公室里的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就算了。”
叶清玄叹息,将吓地脚软地诺拉丢给了瓦斯科:“我来凑个数吧,你来保护好这个怂包。”
凑数?
瓦斯科的神情浮现了一丝苦色,这样的妖魔数量恐怕已经成千上万了。
如此庞大的声势,恐怕需要数十个黑乐师联手准备许多时间才能凑得出来。
而且,对方未必没有什么秘密武器。
甚至,可能还藏着一两个大魔。
叶清玄一个人,哪怕实力再强,想和他们硬撼,也是以卵击石。
他张口欲言,却看到叶清玄闭上了眼睛。
然后……
——梦寐之境!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轮月光从叶清玄地头顶缓缓地升起。
转瞬间,所有圣殿骑士的肩部,以太观测计都传来了尖锐地警报声。瓦斯科瞠目结舌,只看到那原本超出测量范围的恐怖度数在飞速下降。
一百万、九十万、八十万……
简直就像是跳楼一样。
所有人身上的炼金装备,质量脆弱一些的,干脆便彻底爆裂。
无形的波澜从叶清玄的脚下扩散开来,却掀起了滔天浪潮。一路之上向着四周席卷,所过之处,黑压压地妖魔都僵硬了一下,出狂躁地咆哮。
而有的地方,却有隐藏起来的人被从影子中强行挤了出来,在如此恐怖的‘落差’之下,体内乐理动荡,无法自持,口喷鲜血。
有更甚者,植入体内的以太炉骤然破裂,恐怖的力量将自己的肉体变成了一团烂肉,可刚刚涌出体外,便被无形的怪物所吞没了。
一瞬间,以太读数跌落至了最低限——0!
龙眠结界!
哪怕在深渊和神圣之城的碰撞里,无数余波冲击中,月光如此虚幻而脆弱。
可此时此刻,月光所及的方圆数公里之内,所有的乐师,都失去了自身的力量,哪怕是大师也只能自保,无力顾及其他。
“这是……什么?”
瓦斯科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快,他便抬头,凝望着前方混乱地妖魔们,露出了狰狞地笑容。
失去了深渊乐理和黑乐师加持之后,妖魔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猛兽而已。
如此良机,简直千载难逢!
“向前!”
他举起了震荡大戟,向着所有人嘶吼:“随我向前!到中央圣殿去!告诉那群杂碎,是谁在这里!是谁来做他们的敌人!”
于是,大地轰鸣。
在圣殿骑士们的驰骋之中,无数碎石在地上不安地震颤着,钢铁嘶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战场。
染血的鹰帜再度升起。
此时此刻,高傲地铁鹰凌驾于战场之上!
-
-
中央圣殿,最后的封闭结界中,警报声刺耳。
巨响传来。
轰鸣中,所有的神甫都脸色白,看着头顶那一片黯淡的星云。
圣城结界的观测系统,已经彻底失效了,到处都是代表着崩溃的红光。原本超频运行的结界,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来自深渊的重压之下,所有人只能困守这里。
没有外援,没有命令,甚至连乐师骨干到岗都不到三分之一。
剩下的神甫们一遍遍地试图维护结界,然后一遍遍等待着失败的警报音,直到最后,万念俱灰,再也没有动作。
“废物!都是废物!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结界中枢都修不好!圣城那么多协律仪,难道不能分担一些压力么!
每年投入了那么多预算,怎么真到用的时候,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伦勃朗看着他们萎靡的样子,跳脚大骂:“你们怎么干事儿的!不是一个个都号称精英吗!阿尔伯特那个混账究竟贪污了多少钱?
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在渎职!渎职!如果不是我的指挥,早就完了!懂吗?”
在他尖锐的骂声中,一众神甫的面色阴沉,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尔伯特大主教被裁撤之后,伦勃朗刚刚上任第一天,便烧了三把火,不但以消耗预算为由撤销了结界的缓冲设备,导致结界没有任何应变能力。而且还将原本的乐师骨干全部都裁撤掉,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结果事情生的时候,他那些拥有权限的骨干有一半都没有出现,不知道藏在什么鬼地方。
没有权限甚至没有命令,在场的乐师甚至没有办法布变化预警。
等到半个小时之后,伦勃朗才姗姗来迟,酒气未干,甚至连预读星图都不看,直接布了启动泄洪模块的命令,导致超过十六个关键部位的协律仪损毁。
在那之前直言劝鉴、阻拦的人背了这个黑锅,已经被免职了。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他恐怕会被放逐到黑暗世界的边缘去。
到最后,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
剩下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令,放弃了外层区和中层区,甚至连内层区都放弃了。
结界矩阵已经在深渊压力之下扭曲成一团乱麻。
表层的流出界彻底损毁。
转化层的形成界报废。
分配乐理资源的创造界已经失去控制。
现在只剩下了核心的活动界保持完好,宛如光杆司令,孤独地闪耀着警报的红光,一遍又一遍。
在红光的照耀之下,那一片曾经耀眼的星云已经变成了漆黑。
最外层,被彻底地染化。
也就是说,圣城的最外层防御,彻底沦陷了。
“他·妈·的……”
总工程师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伦勃朗,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他的秘书将他按住,瞪了他一眼:“冷静,没用。
他现在还是中央圣殿的大主教,难道你想成为叛逆么?”
伦勃朗察觉到他们的愤恨神情,心中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这群废物还想要舍弃中央圣殿,转移重心,去支撑内层结界运转,如果不是他的阻拦,现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死光了,那里还有能喘气的?
现在,结界残存的所有力量都收拢了起来,舍弃了外围的六个副中心,全力保卫住中央圣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几十个大魔一齐围攻,这里也可以固若金汤。
自己的安全已经得到了保证。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在事后平息这件事的余波了。
他的心思电转,考量着圣城遭受的损失,和如何撇清自己的罪过。
如果不是自己的英明领导,恐怕中央圣殿这样重要的机构也要沦陷在妖魔之手。虽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自己刚刚上任第二天,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恐怕谁都挑不出错来,再不济,也是平级调任其他地方。
但是,舍弃了外层居民的领域这个罪过就有点严重了。
必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承担责任才行。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总工程师还有他的助手,眼中闪过一道冷意:倒是正好,原本这个阿尔伯特的死硬派占在关键的位子上不愿意走人正令他心烦呢。
而且据他所指,这个混账暗地里企图挑起其他人对自己的不满,然后向枢机主教会进行弹劾。如果不是自己见机迅速,恐怕会被弄得灰头土脸。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郁结略微地消散了,不再去看那几个工程师,闭目养神,可心里却忍不住想:
这件事结束之后,圣城的高层也会出现巨大的空白。
有了卢多维克先生的许诺,自己是否也有机会更进一步呢?
在沉思中,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错愕抬头。
“又怎么了?”他怒视着那几个操作结界的乐师:“我不是说了么?不准乱搞!难道你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视作儿戏么!”
“不、不是我!”
守在管风琴前面的那个乐师举起双手,无辜地摇头:“是外面,中央圣堂外面,有人接通了显线路,要求我们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入。”
“这时候?”
伦勃朗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是谁?能弄清楚么?”
很快,操作乐师收到了返讯,神情中闪过一丝惊喜,兴奋地大喊:“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圣殿骑士团来救我们了!”
“不可能!”
伦勃朗下意识地尖叫,可当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时,顿时愣了一下,改口说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圣殿骑士团!外面现在到处都是妖魔,圣殿骑士团在圣城里驻扎的只不过是两个小队,怎么可能进的来!他们……是骗子!”
说道这里,他眼神一亮,顿时越地肯定:“没错!一定是!我们的任务是守好这里!不准让任何可疑分子进来!”
“可是……”操作乐师愣了一下:“外面确实是……”
“确实?”
伦勃朗冷笑:“你能够确定?你能够做主么?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