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谈的不是女人就是孩子。
谈女人的时候,宁玉淡笑一旁显得漫不经心,主要是真没多大兴趣。
倒是谈孩子的时候,他还会插几句嘴,“现在的孩子太任性了,”像他有个多糟心的孩子似的。
当然,这边宁玉是吃的不大安心,子牛就在隔壁,晓得她吃的咋样了?宁玉只想这边饭局快点结束。
其实,真是操多心了,子牛一人吃着好得呢。
因着舅舅喜欢吃蟹,子牛对蟹多有了解。
每年秋风一起,就有愉快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闭上眼睛,则是一片灿烂的金黄——不是风卷落叶,也不是层林尽染,那是蟹在爬,以及对于大闸蟹的幸福的追忆哟。
都知道吃蟹得吃圆澄湖的,那是由于圆澄湖底土质坚硬,蟹们惯于站立行走,因而肢体格外达。子牛小时候就见过此蟹在搪瓷脸盆里居然还能站立起来,而且一站起来,就雄霸了脸盆里的半壁江山。其实,只要还记得《沙家浜》里刁参谋长的那句台词:“命你们下圆澄湖捕鱼捉蟹,按市价购买”,就不可能不知道圆澄湖大闸蟹的美名。
张岱云说:“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为蚶,为河蟹。”又说:“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壳如盘大,中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子牛看来,美味之外,食蟹之趣还在于那一整套仪式,即不可直奔主题,而宜渐入佳境,先将蟹爪、蟹螯等周边部分逐一吃掉,及至蟹盖被揭开的那一瞬间,感觉就像那一座宝藏的山洞大门,在阿里巴巴的面前吱吱呀呀地打开啊……
“哟,你还真会享受,”
是呀,一个小姑娘,一边翘着腿优雅品蟹,耳边还听着周璇老上海的靡靡之音,好不快活。
子牛笑眯眯,显然很满足,正好手里小钳子挑出一块肥美的蟹膏,抬起手递给他,又像个邀宠的小宝宝,
宁玉弯腰笑纳了,一抬下巴,指了指那边放在小沙上的纸袋,“咋还没试,”
“啥?”子牛回头看,
“你没听见呀,那里面给你做的警服……”还没说完,子牛一下起身,“是吗!你怎么不早说!”宁玉笑着,“一进屋就说了,你馋着蟹根本没听见。”子牛已经跑到小沙边弯腰从纸袋子里掏出包装袋,嗯,很小心呢,说明多珍爱。
抱着就往洗手间跑,宁玉一提裤腿儿坐下小沙上,“往哪儿跑,就这换还怕谁看,”
“我才不是怕你看,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小天使笑得可好看呢,
宁玉招招手,子牛过来,他起身搂着她腰,一手给她解扣子,“我能想象出你穿得样子,可我更想……”仰着头,下巴磕她肚皮上无声下留,坏笑……子牛妞妞腰,噘嘴巴揪他脸。
换上了,
果然诱人喏,
掐腰掐的正好,子牛腿长,更显得警裤的笔挺,制服的威严与子牛的软糯结合得恰到好处。她在墙面的镜子上照来照去,一会儿像模像样敬个礼,一会儿像个小疯子咯咯乐,宁玉从后面抱紧她,低头亲,“满意了?”子牛回身搂着他脖子,主动亲了好几口,“我想考警校,你再帮帮我吧。”宁玉咬她一口,“呸,这个主意你别打,先习燕晚就不同意,我可不跟他作对。”子牛手贴进他脖子里,“偷偷的,试试嘛,说不定我也考不上。”宁玉把她抱起来,她顺势框他腰上,“嗯,你到有自知之明,”……宁玉愣是这一出来就没返回饭局,打了个电话敷衍过去了。
……
听说六中门口开了个奶茶店,很好喝,子牛她们也过去看看。
果然火爆,排老长的队了。
既然来了,则安之,顺着排队咯。
这排队时间长了就会有两种现象出现,一是加塞一是占地。占地往往是用东西,过去最常见的就是马扎或小凳子。人不知去哪儿了,小凳子顶替默默地排队。原来的人老实,也没有人把你的小凳子扔了,队伍一旦挪动,还有好心人帮你随队移动。等快到时这人一准会出现,比闹钟还准。
子牛还记得自己上幼儿园那会儿,舅舅想让她学门音乐。那年流行手风琴,他们家两站地有个乐器店,当时远近闻名,但手风琴是紧俏货轻易买不到,平时没货;一旦有货商店会提前张榜通知,一般会提前个几天。
但提前几天就把人快折腾死了。有毅力的,至少提前三天搬个凳子坐在商店前,全家人轮流吃饭睡觉,就是为了开门买第一票。随着时间临近,队伍慢慢变长,一般第二天放货,头天夜里是排队高潮。所有人都打听到底有多少货,到底值不值得排一宿队。舅舅为子牛买手风琴也估摸时间,在头天夜里加入了排队的长龙。
大家嘻嘻哈哈客客气气地排了一宿,还有人提前号,两小时一换新号,以防加塞扰乱秩序。第二天开门时队伍乱成一团。自的维持队大呼小叫,安慰这个训斥那个。舅舅在忐忑不安中买了一架手风琴,三百多元,是那个年月他三分之一工资了。得亏子牛还争气,虽没玩到专业,可也把手风琴拉得相当不错了。
排队无聊,和同伴聊聊天,子牛再这样想想童年的事呆,倒也好混时间,已经排到只剩一个弯儿就到了。
却才和翀心凑一头看了看网上的新闻,听见前头,“诶,那边二中的,你们过来买!”
子牛翀心几个抬头望过去,
几个穿着六中校服的帅气男孩儿笑着呼喊。
翀心笑笑,问子牛“去么,”
子牛自知道自己跟六中一个根本不认得的女孩儿“有积怨”还被谋害,肯定不想再沾惹任何是非,摇摇头,继续低头看手机。
翀心遂也没动,值当没听见的,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