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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宁玉说得没错,翀心那幅刺绣作品想拿回来不容易。

别的花费了翀心再大功夫的作品翀心都舍得,独独这一幅,她得拿回来。因为参赛那天,或许子牛忘记了,可翀心记得,十*年前,就在这一天,她和子牛初识。正因如此,她作品的立意就是两只小鸟初会,娟秀朴实却意义非凡。

当然,翀心也想不到,就是她这幅用心之作,已然从近千幅古今名作中脱颖而出,甚至打败了王也涛的《雏鸟迎春》,入选得进紫阳宫东边海晏堂瑞兆殿内悬挂。

瑞兆殿曾是元丰庆帝最爱的九公主寝殿。

这个公主丰庆四十年出生,这在当时可算是件大喜事了,因为自从生了十七皇子,连续九年宫里再没有一个婴孩降生。九年过后,这些皇子公主都已长大,该嫁人的嫁人,该出宫的出宫,皇帝这个时候已经60岁了,一个花甲老人没有儿女陪伴还是很孤独的,当然这也说明丰庆帝身体很好,因此这位小公主还没生就已备受期待。

丰庆十分宠爱这个小公主,而九公主的母亲,仗着公主受宠,母凭女贵,在宫里是越嚣张跋扈,甚至有一次直接打死一个宫女,且这个宫女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丰庆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是考虑到九公主的前程,怕她小小年纪被人耻笑,也就没把她的母亲怎么样,仅仅身份降了一级,不久后又恢复了原位分。

九公主长大后也聪明伶俐,因为经常与父皇一起听他与王公大臣讨论政务,小公主也耳濡目染有些机灵的小见解。丰庆好骑射,小公主也习练这些,经常女扮男装随驾狩猎。以至丰庆当时选太子时还犯了忧愁,望着小公主说:如果九儿是个男孩儿多好啊……

可惜天妒红颜英才吧,九公主十七那年染了肺炎,芳华永逝。

好吧,回到现代,

宫里每三年都有大修,除了修缮宫体建筑,内饰也会换换新气象。

宫中的宝贝太多了,就算三年一轮将那些历代遗迹名品拿出来悬挂,几世也展不完呐。今年备受瞩目的就是瑞兆殿的换新,据说容玉叶也是这个殿内出生。

容玉叶,可说是这紫阳宫内,和这宫殿、和这些历代珍宝异贝,一样“宝贝”的唯一之人了。

宫里人私下都喊他“小皇”,

因为,可以这样说,如今这天下,最高领袖是元,他居住在紫阳宫里。可在这紫阳宫里,感受上真正的主人该是容玉叶,因为他祖祖辈辈才是居于此的主人,他自己也是生于此、一辈子守于斯的人。

容玉叶的一生本就是传奇的一生,享过最极致的贵,也经历过最极致的贱;有过最美好的乐享,也有过最凄凉的悲毁。他三岁父母被推上断头台,三十岁丧妻,五十丧女,如今孑然一身,只是个平凡的守宫人。

他骨子里的“帝王教养”对“收藏”本就有独到之处:

明白拥有只是暂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有比专业人士更专业的相关知识和技能,“十米外断代”“蒙眼断代”;活着的时候用美好的古器物,挂八大山人的画,插汝窑的花瓶,焚钧窑的香炉——

所以,该说被他看中翀心这幅“双幼初识”,决定将它悬挂于瑞兆殿,虽比不得王羲之被乾隆青睐建三希堂永垂不朽,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但,小翀心并不知道这些呀,她还在努力用她那花花小肠子想办法把自己这幅心爱的作品弄回来,送给子牛呢。

翀心想来想去,还是想求助一下宁玉。他一眼看出奖状上的猫腻,说明真有板眼。

叫翀心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去拜访他呢,这天在路上就“偶遇”上他了!

翀心也才从武音出来,

武音对面的微列巷是有家很有名的茶馆儿,“云集”。

宁玉爱喝茶,对泡茶要求也高,

泡茶不是表演少林、武当、太极功夫或者肚皮舞,不需要泡茶人白鹤亮翅、云兽转杯、韩信三点兵。泡茶也不是演讲、念咒、萨满或者背诗、唱曲儿,不需要口中振振有词:“您有没有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您有没有看到光芒万丈?您的身体有没有微微颤抖?您感没感到您的痛经和白血病已经被治愈了?”

茶干净,水干净,壶、盏干净,水烧开,控好温,及时出汤,用嘴喝,喝完叹一声“真好喝啊”,就够了。如果追求极致,茶树要是几棵没被污染的古树,做茶时没被掺杂其他叶子,没被茶人过分突出某种香味,捞月的时候捞起泉水,陈到第二天当午时用南部砂铁壶煮,用十到十四厘米口径的宋代建窑盏盛了茶汤,趁热喝。

当然,和谁一起喝也很重要。

独饮是一种味道,对面坐着个可人儿又是一种味道。

总体来说,宁玉不反感今天这个“陪饮人”,干净,有主见,不多话。

她叫时久月,

就是上次小粒及两个省厅处长约他吃饭,做媒给他的那位副厅长之女,

二十整,麻省理工,放寒假回来过年的。

典型的理工女,智商高,情商——这个还是比较高的,起码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少说话多点头就是。

今天这次会面,看来又是一次“设计”,

小粒约他来喝茶,结果,小粒没来,这个小女孩儿来“代为道歉”,并较清奇地拿出了道“工程题”请教他,宁玉没驳人脸面,解答了。

看着她也只比子牛大三岁,聪明太多,懂事太多,宁玉玩味,心里到底还是想着那个磨人的在打时间。

老理儿总是对的:

物以类聚。

磨人的,就爱跟惹乱的一起混。

谁想得到,

翀心进来,随手门口拎起一壶茶过来照着宁玉就砸去!

“诶!你怎么!……”对面女孩儿惊怒起身,

翀心抬手一挥挥,“走走,子牛的规矩不伤无辜,没你的事儿。”

茶水是凉的,淋了一身倒没什么,砸来的壶搪瓷的,没碎就割不破皮,顶多额头一块红肿,宁玉也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笑着指指女孩儿,“你先走吧,是没你的事儿。”就是这种雅痞笑颜里的无谓最致命!女孩儿干脆是走了,心,绝对是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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