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此时也是茫然若失,平心而论,她最缺的的确就是个儿子。
千百次午夜梦回,她都担心自己去地底下成了孤魂野鬼。
所以,孔太太说的很是心动。
尤其是隽光是她外甥,她素来最疼隽光,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
孔太太一看妹妹脸上的神态,就觉得事情成了一大半,却没想到李氏道“姐姐,您若真想要云骊做您的儿媳妇,要不就等隽光将来洗刷掉冤屈再说吧,我毕竟不是云骊的亲娘,我也没法子作主啊。”
“你”孔太太瞬时无言。
若她的隽光不出这档子事情,又何必娶一个知府的女儿。
但李氏也不是真傻,捡漏也不是那么好捡的,再者,太子还在呢,她这个姐姐居然还想扶持辽王造反,她可不想。
若是说孔隽光风流好色,无伤大雅,毕竟一个隔房庶女,能当国公夫人,已经烧高香了,她是肯定会同意的。
甚至是她同寡嫂弄出孩子来,只要瞒天过海,处理妥当,谁家还没点污糟事,但偏偏闹将出来了,孔大奶奶的娘家也不是死人,更何况,孔家正派孙子孔令宜。
孔隽光倒霉了,孔国公府可还有个嫡亲的孙子等着的
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当然好,可偏偏涉及到储位之争,李氏就不愿意答应了。
“姐姐,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帮隽光把冤屈洗刷吧,唉,方才我见他跪在那院子里,真是可怜啊。”李氏也心疼外甥。
孔太太也是心高气傲,她见平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妹妹李氏居然也敢嫌弃她儿子,连养女都不肯嫁过来,也维持不了往日的体面,只道“此事我自有区处,妹妹就先回去吧,家里现在乱着,恕我招待不周了。”
李氏陪笑“那姐姐,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这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孔太太挥挥手。
云骊正在外隔间吃茶无聊,今日孔家人心惶惶,当差的下人都不用心,碎点心也敢上上来。
分明是来探病的,云骊还未进去请安问候呢,但她还来不及思索,就已经被李氏拉出去了,只孔隽光还跪在院子里,背影萧索。
上了马车,李氏才松了一口气。
云骊递帕子给她擦汗“大伯母,孔太太没大碍吧”
“没事没事,已经醒了。”李氏看了云骊一眼,觉得心虚。
她当然也不想云骊嫁的太好,如果孔隽光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国公公子,就是姐姐想要云骊,她也不肯。自家女儿当初姐姐都不同意,何况只是个隔房庶出的侄女。
但孔隽光现在名声臭了,前途不保,虽说若现在捡漏也成,但她终究为了自己女儿女婿拒绝了此事。
“云骊,今儿天热,我那里有香云纱,正好让下人替你多做一身纱袍,也不必这么热了。”李氏看着云骊热的发红的小脸,有心补偿一二。
云骊笑道“那就多谢大伯母了。”
其实李氏平日极少会给东西给她,还记得她头回得了李氏的赏赐,据说是李氏觉得吕嬷嬷教的不如施嬷嬷好,有意为自己做面子。
那这次补偿她,又是为何呢
她可不信李氏会真心对她多好。
反正她现在能读书,有吕嬷嬷教导,平日除了请安,李氏不管她,她自己暗自学好本事就行。
等香云纱的纱袍做好的时候,天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了,至少到了夜里,甚至都不必用冰了。
荷香服侍云骊穿上新衣裳,雪柳在旁道“这香云纱是岭南特产,听闻有软黄金的美称,就这
么一匹可值当十两银子呢。大太太对咱们姑娘可真好。”
“可不是,我听说这香云纱有别于一般的丝绸,越穿色泽越好呢。”
云骊照了照镜子,也满意的笑了。
不过,她又问荷香“你既去了大太太那儿,你可知晓孔家的事情如何了这些日子松涛先生说学堂太闷了,让我们在竹林里练三弦和提琴,日夜练习,竟没有留心孔家的事情。”
荷香可惜道“听说孔二爷去投奔咱们家的大小姐去了,您知道的,我们家的大姑爷掌管辽北兵马,离的又远,去避难可不就正合适么”
“也是,只是孔大奶奶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结案的”她问。
荷香道“孔大奶奶的娘家来了人,他们倒是很好说话,说那孔隽光不是那样的人,就连孔大奶奶的儿子,也就是隽光二爷的侄儿令宜少爷也出来证明。但这个爵位,听闻国公爷已经上了折子,要请封孔大奶奶的儿子,也就是咱们姨太太的嫡长孙为世孙了。”
云骊若有所思,三日之后喊了文懋过来。
文懋还笑道“我衣裳都没换就来了妹妹这里,如何妹妹是哪里不懂,需要哥哥解惑。”
“哎呀,我的好哥哥,你快坐下,我说一件大事给你听。”云骊把他按在椅子上,有些忧心忡忡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文懋皱眉,他近来读书,平日也不愿意操心,但孔家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他甚至和孔隽光还认识,当然,孔隽光是天之骄子,人家哪里会理会他们呢。
如此,听云骊说完,他感叹道“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惨。”
云骊没好气道“哥哥,他有什么惨的啊,远走辽北,投奔大姐姐她们那儿,大姐姐和她感情那么好,迟早东山再起,大不了就是到手的爵位飞了。如果是咱们俩犯了错,被人冤枉了,比他更惨呢。这家里姨娘在外,太太对我们到底如何你也知晓,所以我通过这件事情是想喊你来提醒你我二人。”
“啊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文懋不明白。
云骊急道“哥哥,你可不小了,万一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不管是别人下套还是你自己做了坏事,你我二人可就是被开除家谱,赶出家门了。你又没有孔隽光这样的靠山,到时候啊,我看你怎么办”
文懋这才想通云骊喊他过来的原因,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层,若是自己也出了什么事情了,老爷天高皇帝远,怎么救的过来。
他看向云骊“那该如何是好”
“你现在不要跟着陌生人走,在太太那里吃什么喝什么要万万小心,还有你身边的下人们你也看好了,有不听话的先撵出去,最重要的是读书考取功名,这样,就没人敢为难你了。你自己出息了,大房过不过继你都无所谓了,啊”她对哥哥谆谆叮嘱。
文懋心里害怕,又拉着妹妹道“再说一遍,哥哥好生记下。”
云骊只好重新说一遍,不过还是叮嘱他道“这些事儿你记在心里,瑞晴也不能说,吕嬷嬷教我做人平日表里如一,就是说做事不能贸然改变自己,心里有数,这样你去告状,别人也会觉得你是出自于本心。”
“吕嬷嬷教你这么多啊”文懋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技多不压身啊,你在外面也是如此,多看别人行事。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你自己小心啊。”
孔隽光的事情让云骊兄妹警示了一番。
因为很快家里放出去一批下人,又要买进一批下人,冯氏也分了两个丫头去了文懋那里。
冯氏当然没有安好心,男人一旦过早接受男女之事,就绝对会分心,她选的那两个丫头,外表看着不出色,看着笨笨的,老太太过目了,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但其实那两个都前凸后翘,看着就是
好生养的。
若是文懋早早的弄出个孩子来,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文懋房里大丫头瑞晴是老爷给儿子的,另外一个是家生子,被刘姨娘养的熟了,还算忠心,其余的二等三等丫头都是冯氏安排的。
少爷房里的丫鬟,大部分都想上位做姨娘,因此对男主子都很上心,一般不会轻易叛变。但有的从外面买来的,想挤进来,肯定得用些非常手段。
冯氏几乎不必授意什么,让下面人暗示几句就得了。
但凡成大事者,心智必定坚韧,可冯氏想着文懋,不由轻蔑一笑。刘姨娘还真是轻敌,自以为他儿子有定力,殊不知道他跟文龙可是一个是脚底的泥,一个是天上的云,到底不同。
待孔令宜名位已定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上巳节了,这一年云骊的生辰依旧是多添了几道菜。
大了一年,云骊不仅长大了一岁,个子还长高了不少。
云清也于本月要发嫁了,家里家外已经是热闹极了,冯氏很是上心,下人们都说三姑娘养在太太膝下,太太对她十分好。
云骊已经学会轻巧的缝制荷包了,还能绣图样,这两个荷包上都绣着并蒂莲,是准备送给云清的。
“走,你们同我去绛雪轩,把这个送给三姐姐去。”
“姑娘真是用心,这荷包做的如此精致,就这么送出去了。”百合有些舍不得。
云骊笑道“都是姐妹,何必在意这个呢。”
她来到绛雪轩时,先去给冯氏请安,不料一进来,就看到云潇一脸嘲讽的看着她,云骊心道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年,云潇可是样样不如意,她先是被冯氏逼着学女红,听闻每日学到三更半夜,读书也不让她落下,只可惜她不是这里头的料子,白日在课堂多打瞌睡,学女红学的太狠,又被蜡烛薰了眼睛。
还有她和吴蓁蓁的关系从起初的最好,变成吴蓁蓁和云淑最好。
因此,云潇一直愁眉苦脸,今日这番嘲讽之意,看来又出了什么让自己倒霉的事情了。
果然,冯氏笑道“你爹爹送了些妆奁给你三姐姐,正好又来信说了一件喜事,庄姨娘给你们生了个弟弟。”
原来是这件事情,云骊总算明白为何云潇那么高兴了。
庄姨娘是老太太的人,她生了儿子,有老太太出面,大老爷与其要已经懂事了的文懋,还不如过继个人事不懂的婴孩养在膝下。
那么,文懋的存在对大房,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她云骊,也迟早被赶回二房,要在冯氏手底下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