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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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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冯老四也真是倒霉,太学生们吃酒,请几个女清倌本也正常,哪里知晓冯老四被人缠着了,说什么怀了他的孩子,还上门去闹,这下冯家成了满京的笑话了。”文懋真是觉得他这个运气也太不好了。

云骊却道“哥哥少拿你们男人家的浑话在我这里说,我不愿意听。”

什么女清倌儿,不就是青楼的女人么虽说沦落风尘也着实可怜,但是这浑话也不该在她面前说。

文懋连忙站起来赔不是“对不住妹妹,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不过,云骊顿时想起云淑不是在和冯家四爷说亲吗这么一来,这亲事还结不结了。

当然是结不成了,冯氏也生气的对嫂子道“您说您也真是的,巴巴儿的要说亲,现在闹出这样风风雨雨来,就是我肯,家里怎么说我。”

冯大太太连声道歉“这也不是我能够预料的,你侄儿你是知道的,是个老实头,不是那种滑头,就和同窗们一起去吃酒,哪里知晓被人迷惑了”

“罢了,他要是没那个色心,也不会被迷惑,我是不会再说这个话了,到时候家里家外都觉得我不慈了。”

冯大太太也是懊恼的很。

恰逢此时,孔隽光催促孔太太上门定亲,他这里的院子被奚氏渗透的都跟筛子似的,自从杜氏死后,他娘虽然想管内务,但精神不济,到底家里还是侄儿媳妇奚氏管家,他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让人知晓,一看就是内应许多。

因此他想早些迎人进门,老婆孩子热炕头,否则,后宅交际也不方便。

孔太太恨铁不成钢道“你媳妇儿的周年都还没过,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那章家的七姐儿还跑了不成”

孔隽光心道,也就差点跑了,要不是自己略施小计,恐怕早就被冯家得手了。

不过,他虽然设计了冯老四,但是睡是冯老四主动睡的,他只是把绝子汤换成保胎方子。

再听母亲提起杜氏,他仿若隔世,杜氏和他感情不深,几乎成亲没几天他就去了战场,然后不停的收到信就是她有孕了,暗中巴巴的暗示让他提携她的娘家,他自认为提携了不少荷阳伯府的人,杜氏死,这是意外

听说是她自己想生儿子,暗中吃什么生子药,这些事儿说起来也都是她娘家闹的。

杜氏对他没有感情,只为家族,他亦是如此。

“娘,姨夫为何不同意呢要不咱们就和章家二老爷说。”

孔太太冷笑道“你这么上杆子,也难怪被人看轻。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我是看她不错,但是薛家介绍的那位乡君门第更好。”

要说她越发觉得这个章七娘还没进门就把儿子迷惑的五迷三道的,她真心不想同意。

孔隽光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薛家是薛德妃的娘家,咱们怎么能要薛家介绍的人。”说着又道“再者,我还有个珊姐儿啊”

一面说着,他一面觑着孔太太的脸。

若说之前他只通过前年的花宴知晓云淑比起云骊来耐心,那么那一次在商铺里惊鸿一瞥,见到她的真容,只觉得天下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姑娘了。

过后,又在吴国公府见过她一面,她正被嫡姐嚷着,可扭头还露出笑意。

可对待下人,却又那么宽厚

这个姑娘,过的那么艰难,却依旧保持笑容。

孔太太也舍不得儿子如此,她道“罢了,我就舍出我这张老脸,再去一趟承恩公府,你也不要想着越过你姨夫和二老爷说,这俩人都和他家老太太有些龃龉,你姨母呢,以前只惦记云凤,现下膝下只有云骊,别的一概不管。”

人家大老爷和二老爷是兄弟,二老爷远赴甘陕,家中大事都是大老爷作主。

那个冯氏若是七姑娘的亲娘,倒是可以私下托冯氏作主,让冯氏联系二老爷。可冯氏面上看着是个贤惠人,但私下谁不知道是个不怎么管庶出孩子的。

孔隽光则是听到孔太太松了口,十分高兴。

元宵节刚过完,老太太就喊了大老爷过去,为的自然是孔太太上门想说亲的事情。

“如今七丫头的亲爹不在,你是伯父,你看呢”章老太太也是无奈,这种事情是越不过章大老爷去的。

原本该冯氏作主,她先喊来冯氏,冯氏则乖觉的说自己是妇道人家不敢说。

就是根本不想管的意思,而且她也不想越过章大老爷,到底章大老爷是家主,还是孔隽光的姨夫。

以前低嫁云淑,她反正为了娘家还拼一把,如今冯家的事情一出,想也不大可能,她也怕人说闲话,索性不管了。

大老爷打了个哈哈“我记得孔家新妇才死了没几天吧,续弦是不是太早了”

他是明显不想让孔隽光娶云淑,不为别的,纯粹就是这老太太以前想把云骊嫁给姚饶安,结果轮到自己孙女就是姚饶安配不上了,再有,就那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东西,嫁到孔家岂不是和孔家里应外合。

本来孔家和承恩公府都系皇后一派,现在家中文豪和文全,都准备领武职,二者是对立,此消彼长的。

不要到时候,反而孔家把承恩公府的人都拉了过去,承恩公府成了他的附属。

章老太太就笑道“我本也不看中孔家,可她家就是因为新妇没了,巴巴的上来了。孔太太说自己年纪大了,又不能操持家务,也不是现在就进门,说起来,她还想进宫请娘娘的旨呢”

俗话说打蛇打三寸,老太太本嫌弃孔隽光鳏夫,也对孔太太在她们和段家议亲时横插一杠子有些烦恼,但孔隽光如此上心,她也被触动了。

再者,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淑儿是没什么依靠的,就像陆姑爷如果有孔太太的底气,也不至于看大老爷他们的脸色了。

唯独高嫁,才能保证自己的身份。

你大老爷再厉害,也大不过娘娘去,而听孔太太的意思,她和皇后关系非常密切。

这是自然,若不密切,别人为何把文昌侯和魏国公打小的江山,让你去镀金捡漏。

一提到皇后娘娘,大老爷心里当然是觉得女儿不怎么样,她都能干出调换亲事的这种行径,可见是疯的很。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答应了,总比又来个赐婚好。

“既然孔太太这么诚心,此事我就看成,到底隽光也是我的外甥。”大老爷没什么表情道。

章老太太也知晓现在还不能得罪大老爷太狠,因此主动提道“我那里有一尊开了光的玉佛,等到今年千秋送去给娘娘,盼着她能再生一胎。”

大老爷笑道“您说的是。”

这事儿算是成了,二老爷如今不在京中,家中一应大小事都托赖长兄打点,大老爷对侄女的主儿还能做的。

果然,他拍板定下后,又让李氏通知冯氏,冯氏大面上自然同意。

因此,二月二龙抬头,孔家就和章家过了帖子。

随后,孔家小定就送了无比丰厚的定礼,这个定礼都可以和庆王府媲美了,孔太太不喜别人说儿子是鳏夫,有意为儿子作脸。

因为孔、章两家有姻亲,这次再亲上作亲,因此特地请了媒人燕国公夫人,即便是小定礼,也让云淑成了这个家里最风光的女孩。

章老太太含泪看着她“这事儿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成了。你呀,日后就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的夫人了,是章家最风光的姑娘。可是我又担心,你就这么嫁过去,几乎得罪了章家人,你日后如何办呢”

云淑笑着摇头“祖母,我知道您想说色衰而爱驰,可我对他根本就无爱。天下也不是人人都能遂心的,我能够找到这样一个靠山,您放心我会做好一切的。”

“你呀”章老太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云淑如此风光,云潇却很高兴,因为她的对手是云骊,被云骊打压过的云淑居然混的这么好,自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不知道云骊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嫉妒

毕竟她可是被大老爷寄予厚望的,现在却不如云淑。

要说羡不羡慕人家的富贵权势,是人就会羡慕,但要如何适应这种滋味,就必须得自己调试。

她拿出寒窑赋最后几句话,尤其是看到若天不得时,则日月无光。地不得时,则草木不生。水不得时,则波浪不静。人不得时,则命运不通深有感触。

但她不赞成最后一句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什么半点不由人,她就是穷且益坚,也不会坠青云之志。

如此开解自己,在次日,她就恢复正常了,甚至面对云淑故意刺激,故意在她面前吹嘘“我那里有一摞繁花累累镶红宝银项圈,我自个儿倒是戴不完那些。”

云潇捂嘴偷笑,连忙帮腔“你呀,是好福气。孔姨妈把你当女儿看待,孔家人丁单薄,什么好东西还不都是孔将军的。”

云骊附和的笑着。

她们姊妹之间,只要活着,大抵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比下去了,甚至没人能免俗。

连二姐姐云鸾也捧云淑道“你十几岁就已经是从一品诰命,你这丫头,我原本说你是有福气的,你还不信了。”

只要嫉妒才会使人发狂,云淑知晓云骊心气很高,她一向在姐妹中自以为冠绝,可惜婚事不顺,好容易要嫁给小王爷了,又八字不合,被迫嫁个普通仕宦之门。

裴家这样的人家适合表姐那种闲云野鹤,却未必适合野心勃勃的她。

尤其是她被当做瘦马一样的养大,就是为了嫁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恐怕因为嫉妒,日后日子都过不好。

听闻裴度性子高傲自负,同样云骊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也是个恃才傲物,非常自负之人,绝非外表看到的如此。

这俩人可能日后云骊瞧不起夫家,裴度不会忍着,迟早过不好。

可她还真的想错了,文懋也问过云骊这个问题“如果裴度这次没考中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考呗,本来会考这样的事情没有万无一失。”云骊觉得就是自己做男子,也未必能够二十三岁就能弃了本来的进士身份,再考一次。

文懋和云骊在后宅向来最是亲近,妹妹近来没少听闲话被明里暗里讽刺,肯定心里也不舒服,因此他是最希望裴度能考上的。

这样妹妹的境遇就会好很多。

“云骊,你是不是心里难受”文懋问她。

云骊微微点头“我是有些难受,因为这些闲话我听了很多年,以前是嘲笑我作为庶女自不量力,后来见我读书管家女红样样都成,又诋毁我这个人如何,就莫名对我有恶意,甚至在亲事调换之后,都以为我失落,其实我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就像哥哥说的,裴家也很不错,可你看如今,又被人明着踩暗着贬低。我这样倒罢了,的确,我说的人家没有吴国公府和孔国公府好,我自己能够调适我自己,可裴度呢”

让未来夫婿也跟着自己受到贬损吗

想到这里,她有点难过。

文懋也跟着难过,他是男子,境遇其实比妹妹好多了,尤其是读书之后,连老太太和太太,甚至是云潇云淑都对自己不错,还有二姐姐归宁给自己的礼和大哥哥是一样的。

这个傻哥哥还忍不住哽咽了,云骊安慰他道“你不要伤心,其实我都挺过来了,我还是很幸运,我的哥哥对我很好呀。”

不像文龙,居然轻易就被云淑能收买。

文懋听她这么一说,就更难过了,难怪很少看她笑,因为她的人生,根本就没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不能像男子在外行走,女子困囿于内闱,即便不高兴,还得相处着。

云骊就笑道“哎呀,哥哥,那我碾压她们的时候更多,她们岂不是更难过了你放心,就是裴度不中,我嫁过去了,也会督促他认真读书,肯定会中的。”

文懋这才抬眸,忍不住道“妹妹哥哥的心胸不如你。”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没有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总是劝哥哥,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这是苏轼晁错论开篇第一句,是说天下的祸患,最难解决的问题是莫过于表面上平安无事,实际上却存在着难以预料的隐患。

就和人的境遇一样,哥哥虽然现在为世子,殊不知日后会不会为身份所累。

故而,她觉得哥哥不要以为国公世子的位置就稳妥了,一定要时刻留心自己和承恩公府所处的位置,随时随地把握好风向。

兄妹二人互相倾诉一番,最后文懋说要去裴家,问云骊有没有东西要带的,云骊却摇头“我想我就不送了。但是现在天寒料峭,哥哥不妨送些皮袄,护膝、文房四宝过去,其她的裴夫人肯定会准备好的。”

文懋让瑞晴准备了一番,才骑马带着下人到裴家。

裴度见他特地送东西过来,心里闪过一丝暖流,二人进去,让下人整治了酒菜,准备吃饭。

文懋怕打扰他,连忙道“我送完东西就走,怕打扰你温书。”

“书已经在我心中,何必临时抱佛脚。”他潇洒一笑,自信满满。

但二人也没敢喝太多,只是小酌几杯,文懋因为对妹妹境遇不满,不妨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妹妹她不担心自己,就担心你因为她受到冷待,她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从来都不想自己。”

裴度自己也是在族中长大,裴家族亲在他爹中进士之前,境遇也是一般,后来他祖父和父亲双双中了进士,境遇才好很多。

甚至他自己也受到族中人轻视,还有见识过不少市侩的嘴脸,因此听文懋提起来,他深有同感。

而文懋则自觉失言,自爆家丑,说完了,才怕日后妹妹被裴度看轻,日后万一欺负妹妹如何是好。

故而又着补道“她这是女儿家心思,其实在家里无论是我父亲还是二叔还有大伯母都很喜欢她。”

裴度笑着点头,示意他吃菜。

待文懋回去后,裴度找到裴夫人道“我会试这几日,您就替我去章家大定吧。”

裴夫人很惊讶“你不是说等会试结果出来,再去章家过大定吗”

如果中了,当然十分体面,要不然,儿子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个举人。

裴度却道“不必,儿子必中。”

“好。”儿子太有主见,她也只好听从。

在裴度会试时,裴夫人上门商量大定的事情,云骊听说了,有些惘然,这一大定礼过了,自己和他就再也解不开了。

律法规定,下聘礼后,虽然还未举行婚礼,但女方名分已定,实质上的夫妻关系已经确立。如果定婚后,要悔婚的话,要笞板五十。

也就是说小定礼定了,若是双方退婚,虽然名声受损,但其她还好,但是放了大定,就不同了。

不过,名分完全定下了,他若得中,自己就是进士夫人了。

云潇却嘲笑道“该不会是裴家怕中不了,五姐姐不嫁了,所以特地早早的就定下了吧。”

“好了,这些日子你也得意够了,若裴度中了,日后让灏哥儿也多请教。”冯氏叮嘱道。

她儿子文龙两年后还要乡试,若有人指点一二自然不同,裴家可谓父子三代都是进士名门啊。

女儿和云淑这些日子以来可谓极尽挤兑云骊,云淑估计是报上回的仇,故意炫耀,大抵是为了让云骊失态,可云骊仍旧没有失态,反而按月送针线,做事情有始有终,只有女儿跟在云淑后头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

云潇撇嘴“这读书的还不如人家打仗的呢,你看那孔隽光那么坏的名声,打了几场仗,就成了从一品的骠骑将军了。”

她当然也是嫉妒过云淑的,但是云淑则羡慕的对她道“六姐姐,我才是最羡慕你的,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兄,家庭简单,又富庶。况且在家中,你有亲兄弟亲姐姐,还有太太那么疼你,我是羡慕都来不及呢”

如此,云潇才觉得原来她也过的苦,是啊,纵使有这么个好亲事,但也是给孔隽光做填房,且孔隽光名声很差,还有克妻的传闻。

她心里平衡了,可一看孔隽光的身份,居然羡慕起云淑来。

冯氏皱眉“那个兵家子你也羡慕,当今天子都亲自写劝学诗,武举也要会读书呢。别看那些什么从一品诰命,我大临向来以文驭武,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

她真怕女儿浑不知事,到时候嫁到吴家胡搅蛮缠。

大老爷也是这么对李氏说“天子看来是要重用读书人,这次会试是皇上登基后的头一次,我们上朝时,任首辅说出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足以看出天子的决心啊。”

“这样有什么好处吗”李氏问。

大老爷解释道“当然有好处,以前之所以出现藩王夺嫡,就是因为藩王权柄太大,而且都是由皇上一个人说了算,可若皇帝遵守礼制,那么继位就是立嫡立长,咱们太子正是既嫡且长,无论文昌侯能力多么大,他也斗不过整个文官。”

李氏喜道“阿弥陀佛,日后也避免了争斗了,我朝哪一次继位不是闹的兄弟厮杀。”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按嫡长子继承,也该是宁王了”但这话他没多说。

宁王因为当年是太子的亲弟弟,封地居然都封到南直隶去了,建宁王府就耗资六百多万,还不算分到宁王的庄园钱财不计其数。

但听说宁王这个人只爱修道,对别的不感兴趣,很会送礼,天子登基,他亲自送了自己研制的丹药,导致天子哭笑不得。

会试一般是在二月初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举行,在此期间,云骊特地随李氏去庙里进香,她把自己抄写的心经供在佛前,头一回这么虔诚,以前她是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之说的。

接着,她又去了刘姨娘的长明灯前,心道“姨娘,请您保佑您的女婿中了吧,等以后我们成婚了,再一起来看你,我会督促他做好官儿的,日后封诰命时,如果夫荣妻贵,我也会替您追封诰命的。”

她双手合十,默念几声菩萨保佑。

甫一出来,倒是看见云淑了,云骊奇道,她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她也想祭拜朱姨娘,可她没跟朱姨娘点长明灯啊,听说孔太太为了面子,还对外说她是嫡出的,那她生母以后就是冯氏了。

云淑想的却是,等她嫁到孔国公家,她就有底气了。

也会请父亲替她的姨娘点一盏长明灯,她会时时刻刻的记住的。

出来时,姚纤纤正为了抽了下下签而烦恼,听说抽中的是四十七签,下下签,上面写的李商隐的诗中的一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不是点明了说她求爱失败吗

也难怪她生气。

姚夫人还在一旁哄着她,姚夫人自然是为儿子求的,儿子若中了,那就真的出息了。

这些日子听说姚纤纤往云淑那里跑的很勤,云骊和她交情也不深,倒是她见云骊看过来,抹了抹泪,不知怎么的说起“妹妹你是前程定了的人,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这些日子云骊懒得和她们计较,不曾想倒是让她觉得自己因为云淑的关系矮人一等似的,故而皱眉“我笑话姐姐什么,你又有什么是我能笑话的”

就是孔隽光她也是不喜欢的,只不过是怕裴度中不了,被势利眼们嘲笑罢了,到时候她是两边受气,所以有些感怀,不然她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怕她了。

此时,见云鸾过来,笑着道“好了好了五妹妹,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何必当真。”

这就是云鸾,从小到大拉偏架。

云骊顿时怒了“二姐姐总是如此吗分明是她先怪我在心里笑话她,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姐姐就来定我的罪了。”

云鸾何时见云骊和她顶过嘴,立刻拿出大姐姐的威严来“成日家都说你是个知礼的,你就是如此和姐姐说话的吗还有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也要做到让人心服口服才好,二姐姐既然要拉偏架,也要看人服不服,反正我是不服气的。”

云鸾气道“我不过是怕你们生口舌,倒是被你这般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既然你不知道,就该弄清楚再来,而不是一味的看似劝和,实则扣帽子在我身上。不过在佛堂,我就说一句佛经里的话,你这个人办事是如愚见指月,观指不观月。”

既然劝架就弄清事实的真伪,而不是针对别人。就像愚夫见人用手指月,人家本意是让他看月亮,他倒好,看人家的手指头。

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理会云淑和云潇上来劝云鸾息怒。

云潇见姐姐好心劝架,却被云骊怼了一顿,不由得气道“指不定是她自己心情不好,见七妹妹说的婆家好,所以就生气了,在你身上发火呢。”

这样的场合,云淑不会说什么闲话,一来她已经诰命在家中最高了,毋须再听犬狂吠,因为她已经胜出了。她不必说什么,云潇云鸾从小就因为刘姨娘的缘故恨她至极,又因为云骊也不老实,总想攀高枝儿,也活该如今被人嘲笑。

不过,二姐姐的夫君还是白身,对于功名利禄十分向往,二姐姐已经是她的人了。

六姐姐本就不喜欢云骊,其余的姐姐,除了皇后,都已经离她的生活很远了,等她发达了,她可以让孔隽光提携二姐夫和三姐夫,到底三姐懦弱,日子很不好过。

还有陆表姐那儿,今年也要出嫁成为庆王长子妃,二人可以守望相助,而云骊呢

到最后,努力变成一场空。

她那些所谓的诗文还有读书规矩,都是小道,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品行,品行不端做什么都不成。

孔太太听闻一眼看中她的时候,就是她能安抚孩子,而云骊则和小孩子拌嘴,从这里可以看出她品行好,而且能教养好后代。

会试二月十八结束,按照往年的日子,一般是二月二十八日放榜。

这十天,裴度回家休息了几日,就在家中看书,要不就射箭骑马,整个人显得气定神闲。

大伯父则在会江楼定了最好的位置,这里能听到报喜人骑马路过,再送上泥金贴子,当然,这样的泥金帖子就是金花帖。

二月二十八日

会江楼的位置极好,章家男子坐在前面,大伯父还吩咐文懋“若是中了,你就赶紧骑马过去裴家。”

“是,老爷。”文懋在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姚夫人在李氏旁边坐着,只觉得浑身发软,她手里的佛珠掐个不停,十足的紧张。

街道上已经有无数百姓围着,正在云骊准备吃茶时,突然快马飞奔而过。

锣声一响,只听那人喊道“捷报湖广武陵老爷,叶讳可宗,高中乙未会试第三百零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这是会试中了的最后一名,但尽管如此,中了就已经成功了,要知晓能中是多么的不容易。

稍微不留神,又听几匹快马跑过,大家听着既没有裴度,也没有姚饶安的名字。

二月的天,云骊竟然流了一身热汗,还不提姚夫人更是快晕倒,文懋心情更是焦灼。

“捷报福建宁远老爷,潘讳文奎,高中乙未会试第二百三十五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大老爷突然来了一句“这名字取的好,文魁啊文魁,难怪能中。”

云骊不知道为何这么紧张的时候自己居然听了这话想笑。

“笃笃笃”又有快马跑过,文懋撑不住了,进来吃了一杯茶,李氏替他擦汗“我的儿,来这里坐坐。”

云骊也道“哥哥别着急。”

文懋幽怨的看了云骊一眼,心道哥哥纯粹为你急的。

此时,只听报喜人又喊“捷报江西新建老爷,刘讳子钦,高中乙未会试第一百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这么快就第一百名了,姚夫人握着冯氏的手道“我看饶安是没希望了。”

冯氏劝道“你也别太着急。”

云潇倒是无所觉,一面和云鸾说话,一边拉着云淑说话。

楼下有老百姓叽叽喳喳说有几个中了的,口吐白沫抽搐的厉害,云骊也是很担心。

已经到了第二十名了,姚夫人已经是摇摇欲坠,云骊还苦苦撑着,她在心里默念保佑裴度保佑裴度

一瞬间就到了最后前十名,云潇忍不住笑着和云淑耳语“我看是没戏了。”

云淑也忍不住点头,要知晓上次裴度会试也不过第五十名,可现在都前十名了,不,前四了,还是不见裴度踪迹。

一直装端庄的云鸾终于笑了出来,没中,没中就太好了。

大老爷倒是站起来道“只剩三名了吧。”

云骊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连大老爷也忍不住道“什么破茶,越吃越心烦。”

她忍不住揪住帕子,又一匹快马跑过去。

“捷报浙江金华老爷,孙讳子良,高中乙未会试第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最后一名,最后一名了

云潇看到四周放起烟花,楼下已经是人声鼎沸,她嘲讽道“真无趣,看了半天别人的热闹。”

云淑已经准备等着云骊破大防了。

更有云鸾,其实她丈夫也参加今年国子监评考,结果名次不佳,参加不了会试。她自然也不愿意裴度讨好。

“捷报浙江杭州老爷,裴讳度,高中乙未会试第一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呼啦啦,一群人全部站了起来,云骊双眼已经模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大老爷瞬时蹦了起来,方才明明说要文懋自己去裴家的,现在立马道“赶紧把人手带足,别让哪个王八蛋把我的女婿榜下捉婿捉跑了,那帮王八羔子都守着呢,我听说有带了一百个护卫的,咱们家翻倍”

难以想象他一个老人,平日里颇为持重,如今却十分敏捷,仿佛准备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哥哥跑的都没有大伯父快。

李氏大喜,“快,快传我的话下去,给下人双倍赏钱,说姑爷中了会元了。对了,还要赶紧回家向老太太报喜和往亲戚们四处报喜,快些快些。”

荷香素文等人喜不自胜的走到跟前道喜“姐儿,姐儿,姑爷中了头名,是会元了。”

云骊已经不知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了,往左一看,姚夫人和姚纤纤泣不成声,大概是为了姚饶安没中难过吧,她们母子的希望破灭,至少还要等三年,才又有一个会试的机会。且姚饶安还不是举人,是监生,下次国子监的一等拿不到,连会试的资格也没了。

而姚纤纤那个时候就二十一岁了

再往右看去,云潇嘴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似乎表示不可置信,云淑则紧紧抿着唇,前些天还拉偏架的云鸾一直在揉眉心。

其他人如文龙倒是兴高采烈,文豪也紧随其后要去裴家玩儿,冯氏拦不住两个小伙子,拼命在喊小厮们跟上。

真真是众生百态尽收眼底,云骊忍不住笑出了声,今儿真是刺激,但是又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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