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杀意,已在冯彩屏的心里如毒草般的蔓延
凭什么凭什么
一瞬之间,她整个人的内心都好似已扭曲成了恶鬼,不住地在心底发出狂乱的嘶吼。
可她究竟是在问什么呢
凭什么李鱼可以开开心心地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凭什么李鱼与无花有了关系之后,还能不为他伤神不为他守身
这问题本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李鱼与她素未相识,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就算她认为李鱼是自己的情敌,那情敌转恋上他人,那对她来说,不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可她却不这么想
她看见李鱼笑得开心,看见她的脚在那男人的怀里开怀地晃来晃去,她的心里就像是被黄连苦汁子浸泡过一样,整个人都难受得几欲呕吐。
凭什么
凭什么她见识过无花的风采,还能看上别人
难道无花不值得
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只觉得整个人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要崩塌了她不能忍受她不能忍受
这世上的确是有这种女人的。
这种女人如果做了夫人,当她的丈夫去找了别的女人的时候,她一方面把那“小狐狸精”恨了个死,恨不得把人家扒皮抽骨;可另一方面,假使那“小狐狸精”表现出对自己丈夫的不屑一顾的话,她更是会恨得七窍生烟。
这种女人如果受到了某个男人的伤害,就会恨不得让全世界的女人一起陷入地狱之中,倘若看到活的潇洒、并不受伤害的女人,就会嫉妒得发狂。
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这种人却是的确存在的。
该死的男人,该死的一面通常会表现在他对女人的态度上。
而该死的女人,这该死的一面也会表现在她对女人的态度上。
女人、金钱和权力,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好用的照妖镜
冯彩屏双眼满是血丝,连她本来要对付的云大小姐都给忘了,心里只想着要怎么杀了李鱼,杀了这个杀个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而另一面,一点红与李鱼自然也感觉到了冯彩屏的杀气。
她年不过二十,又不是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她心中杀意简直都要具现化出来了,难道能逃得过一点红这对杀气最为敏感的杀手。
而李鱼
李鱼是只狐狸精。
狐狸是一种天生对危险感知度就很强的生物,或许这是因为它们在森林之中,能杀死它们的动物实在不少的原因。
其实她一从楼上下来,就已感觉到背后有一从毛刺似得目光了。
等她和一点红秀完了恩爱之后,那从毛刺就好似变成了一个钉板,恨不得拉着她在钉板上滚过来、再滚过去。
李鱼忍不住往一点红怀里缩了缩。
一点红在她耳边耳语道“不要回头。”
李鱼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懒洋洋地道“她怎么那样看着我,真是讨人厌。”
话语之间,二人就已经上了楼,转过了楼梯口,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也就被挡住了。
二人神色如常,进了屋子。
一点红显然是个很有服务精神的人,进了屋子之后,他干脆把她横抱到了榻上,轻轻地放下。
李鱼懒洋洋地窝着。
她侧躺着,暗示性地动了动脚,一点红果然会意了,帮她把鞋子又脱了下来,她又明示性地踢了踢被子,一点红从善如流地帮她盖上了被子,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似已快要睡着。
拜那神药所赐,昨天李鱼也是大半夜才睡下,今天一早又醒得早,她一向是一只懒狐,这样晚睡早起的,鬼才撑得住啊。
她现在只想着,一定要把包子吃完再睡。
一点红倒是个真君子,见李鱼困倦,便只沉声说了一句“你先休息”转身就欲走了。
李鱼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
“你去做什么”她问。
一点红的目光就看向了外屋的炕。
他们要的是最上等的房间,这屋子里总不可能就一张榻,屋子分里外,中间用一道屏扇隔着,外间有炕,炕上放桌,桌上可以摆七七八八的干果点心,把那桌撤下之后,就又是一个可以睡人的地方了。
李鱼一心要报复他昨天的冷漠,才不肯让他近身,一点红也就顺着她,只想着在外间稍加休息就好。
可李鱼却咯咯地笑开了。
她故意道“可我实在冷得很,那怎么办呢”
这借口,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
一点红瞧着李鱼拉着他的那只手,哑声道“你就非得这么折磨我”
李鱼笑得更得意“你不是柳下惠么,柳下惠坐怀不乱,我只不过叫你帮我取取暖,你怎么还如此为难”
一点红“”
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只好也爬上了这张榻,李鱼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整个人迅速地缩进了他的怀抱里,双手也很诚实地扒拉上了他的腰。
她的爪子一向都很诚实来着。
这动作她已十分熟悉了,一点红也已十分熟悉,他此刻没了心理负担,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身上的体温总是炙热的。
李鱼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只觉得舒服得连狐狸尾巴都快收不住了。
狐狸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古话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其实并不是一句空话。
狐狸化形,本就很难,化形还得一直用妖力维持,若是精神上有什么松懈了,大尾巴藏不住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鱼眯着的眼睛忽然警惕地睁了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然后又重新窝回去。
一点红狐疑道“怎么了”
李鱼懒洋洋“没事,说起来那个人”
一点红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的眼睛眯了眯,道“是个女人。”
李鱼把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真是奇哉怪也,那女人我又不认识,她做什么那样看着我,难道那是你之前的桃花债”
一点红“”
一点红皱眉道“我哪来的桃花债”
李鱼“唔”了一声。
一点红又道“若猜的不错,昨夜做鬼的人就是她。”
这人其实不可能是一点红的敌人,一点红虽然仇人无数,但那都是血海深仇,哪有人血海深仇要用这种东西来复仇的而且对于男人来说,要不要和一个女人共度一夜,难道是什么能要命、能诛心的事情么
他懂得事情,李鱼自然也能懂。
李鱼道“她是冲我来的。”
一点红眸色一暗,脸色已有些阴沉沉的了。
李鱼又道“只是我全然不认得她,自入世以来,又都跟你在一起,她为什么要恨我至此呢”
一点红冷冷道“抓住她就知道了,她还会再动手。”
李鱼深表同意“不错,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已恨不得要把我给杀了。”
一点红道“她太蠢,太按捺不住。”
如果你想要杀一个人,那杀气就决不能在不该外泄的时候外泄。
这是一个杀手能给出的最好的忠告。
当然,敌人愚蠢一些、急不可耐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正在此时,门口忽然有人敲门,店小二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殷勤道“二位客官,您点的包子和清粥小菜已上来了。”
一点红沉声道“进来。”
店小二便推门进来,将一屉包子、两碗白粥、两个咸鸭蛋、四样小菜摆在了桌上。
这包子皮薄馅大,里头包的是剁碎了的酸豇豆与肉馅,此乃此间客栈的招牌,刚刚李鱼下楼,就见几乎每一桌食客的手里,都有这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碟味道极大的蒜泥,正放在蒸屉正中。
这又是何道理呢哪有蒜泥配包子的呢
李鱼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了眉头,伸手拈了一个包子,放在手中把玩。
她说“我想要请一位朋友先吃这包子。”
一点红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实在是又阴、又冷,简直就好似是一条毒蛇。
而他整个人,也忽然如同毒蛇一样的蹿出。
“砰”的一声,对面的屋子就已被撞开,这屋子里正坐着个少女,这少女的手里也有包子,她好似有点紧张,攥着手里的包子,却一口也曾吃下。
见有人忽然闯入,这少女惊叫一声,手中的包子已落在了地上。
这少女的容貌倒也娇美,此时惊慌失措,看起来倒也楚楚可怜。只是这份可怜的美貌,叫一点红瞧见,却实属是对牛弹琴,浪费得很。
他只阴森森地道“我们请你吃包子。”
说着,出手如闪电,已在瞬间掐住了这少女的脖子,他连剑都没有出,可空手白打,他也是行家中的行家,那少女简直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脖颈之上的命门,就已被摁住了。
他掐得倒是没有很用力,许是现在不想杀人的缘故。
少女又惊又俱,一句话都说不出,被从这个房间拖到那个房间,直直丢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三人。
少女自是冯彩屏。
冯彩屏的脖颈之上,留有一圈掐痕,她自有在家被宠大,喜爱到处惹是生非,打不过她的人都死了,打得过她的人看在她的好爹好娘的份上,对她也有四五分的尊重。
像这样被提着后脖颈,像只小鸡仔一样的拖过来拖过去,对于冯彩屏来说,是绝没有过的。
她怒不可赦,又因为心虚,怕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做不出反应,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上头有个女人在笑。
她只轻笑道“你怕什么我不过是想请你吃一屉包子罢了,你怎么怕成这样呢”
冯彩屏忍不住抬起头来。
坐在榻上的那个女人,有点懒洋洋地歪着,手中捏着一个包子。她实在美貌,即使冯彩屏已见过她两次,如今骤一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见到,她也觉得整个人被那过分艳丽的光华晃了神。
随即,她心里的那团毒火就又开始燃烧。
她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倒是李鱼,神色如常,捏着手里的包子,对她笑道“这包子皮薄馅大,很是好吃,你为什么不吃一个呢”
冯彩屏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她还在死撑,怒道“我不愿吃你的包子,你难道还要逼我吃不成”
李鱼微笑道“不行么”
冯彩屏愣住。
坐在榻上的漂亮女人,就用一根纤纤的手指,绕着自己漆黑如鸦羽般的长发玩,她一边玩儿,一边笑,只道“江湖不正是这个样子,我自诩比你厉害,我就能逼你吃包子,我还能逼你吃包子吃到把肚子都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