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沟本无统一的名字,但今夜之后,它将因为这一战得名。
主战场在镇安堡西面,足有一里余纵深、宽阔三四里的区域,足以让大规模的骑兵发起冲锋、腾挪。
博迪的汗帐,移到了正对镇安堡的那个山角,此地名为瓦窑。
在他的西南方,最还有人守着从马家窑和云川方向可能到来的援军。
但是暂时只用冲击镇安堡,构筑于山谷平地间的镇安堡。
“重峦叠嶂,四面皆山,东逼两河口,径通边外。山岭高峻,朔骑乘之而下,势若建瓴。凡入内地,堡辄被困,且两河口外林木丛杂,侦了尤难。其三间屋、轴舻湾诸处,俱部长驻牧,防御不易”。
龙川卫城中,唐顺之向朱厚熜背诵着兵部职方司中关于镇安堡的记载。
朱厚熜叹道:“博迪进犯时,为何只是一路自独石堡南下,一路从龙门所西侵?”
他觉得这镇安堡更难守。
“所图甚大,先难后易而已。”杨一清凝重地说道,“如今鞑子选镇安堡突围,又燃山火阻追兵,舍命攻打之下,镇安堡只怕撑不住多久。”
博迪犯了一阵昏,仍旧想固守赤城堡待援、企图败中转胜。但是之前燕山西麓的策略是遇敌后先放虏骑入群山,博迪所部损失很小。而后俺答虞台岭大胜过于动摇大明军心,诸路大军都被他牵制在宣府西北。最后俺答又撤得干脆,再调兵去合围博迪是很难的。
若不是王守仁最早反应过来先夺回了龙门所,若不是博迪还不甘失败,只怕眼下的合围之势也出现不了。
但博迪仍旧有近万精兵加上诸多掳掠民夫在手,身处龙川卫城的朱厚熜及杨一清等人并不清楚那条山谷里如今的情形。
这场山火,绝了博迪等人仍旧固守的后路,也确实阻拦了燕山西麓中明军主力的追击步伐。
现在只看镇安堡能不能尽力守到援军到来。
此时此刻,之前在龙门所外攻击的察哈尔部骑兵也在全力向北面转移,镇安堡很快就将腹背受敌。
朱麒同样率兵沿着边墙用双腿在急行军增援,傅铎在镇安堡西北面率兵绕着山火穿插,镇安堡内正面迎敌的,只有原先躲回镇安堡留守于此的一千守军——还有边墙其他筑堡墩台要夺回、合围、分散驻防。
除了这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就是李瑾、何全安、严春生带来的人,一共不到两千五,组成复杂。
三千五对万余。
李瑾官衔最高,大同镇左副总兵。
何全安和严春生却是锦衣卫里的人,一个是南镇抚司特勤所的统帅,一个是北镇抚司特战营的教头、指挥佥事。
驻守镇安堡的正千户虽然分属宣府镇,眼下却只有乖乖听吩咐的份。
“严佥事,你的兄弟,能不能像之前在野狐岭那里一样,摸到南北两边山头,专打将领?”
面对李瑾的问题,严春生摇了摇头:“那时只是出其不意。眼下南北虽有可隐蔽之处,但鞑子可是必须踏平镇安堡才好主力撤出的。况且,距离太远,箭矢不及。正面接敌之时,我特战营的兄弟派不上大用场。”
他望了望山火之下、夜色之中西面那一团比较亮的光点:“倒是能试着摸到对面瓦窑山上,看看能不能偷袭虏酋。”
“不能先打虏酋!”李瑾顿时摇头,“虏酋一死,鞑子没了主心骨,必定四处逃窜,那可不好让他们在这里集中冲击镇安堡,尽歼敌军了。”
“……”严春生看向了何全安。
这样的局面,真想着能尽歼敌军吗?鞑子可是过万的,如果攻了镇安堡一阵攻不下,难道不会冲击旁边的边墙,一拥而出吗?
“固守便好,鞑子能同时冲堡的人数,与守军差不了多少。”何全安淡淡说道,“鞑子这么多人马,必定要破开边墙或镇安堡,尽屠守军才好走。但留有一人,都需分兵断后,这岂是北元之主北逃之法?来了!”
他说得没错,明军也不是没有骑兵。如果北虏当真是那种慌不择路一味溃逃,出了镇安堡也还需要翻越一些山岭才能去坝上。
那样,太难看了。
眼下军堡在前,他们兵力数倍,又是同仇敌忾一心破堡而出,没到那种需要分散出逃的局面。
在有限的场地里,骑兵开始冲锋了。
博迪看着麾下,目眦欲裂。
当年的怯薛军何等威名?此刻,却要用来如此攻坚,为的只是踏平此堡,让他们的大汗“逃”出去。
即便真的是突围,博迪仍旧不想走得那般狼狈。
怯薛军南下以来,还没真正地败过!
即便被明军隐隐包围,赤城堡不也守了近月,明军不能迅速击破吗?
眼下,只是不能真的成为被狐狸豺狼堵住了各处洞口的兔子。
现在博迪心中更多的是羞愤,而不是担忧。
“陷阵破堡的,封万户!”
他传下了汗令,镇安堡内外喊杀震天。
在他们西北方的群山中,傅铎刚刚绕过了火势最大的一些区域。
被马家窑和陀沟所隔,猫儿峪与镇安堡之间的那一片山却安然无恙。
“将军!马家窑山口那边,有鞑子守军!”
哨探回报了,傅铎连忙问道:“多少人?”
“镇安堡外顶多容三四千骑摆开阵势冲锋,那断后的,至少有三四千!”
傅铎琢磨了一下自己带的人的数量,咬了咬牙说道:“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轮番去冲镇安堡。去一百人到马家窑当面山上,他们放火烧山,咱们也放!鞑子不知道夜里山风往下吹,先让他们乱起来。”
“……将军,那样的话,镇安堡里的兄弟只怕也难熬。”
“还有一条沟隔着呢!是鞑子先被烟和热风惊扰,还是镇安堡?快去!”傅铎看向身后,“下山,结阵,往马家窑行进!”
牧马堡东边几个山岭外,是黑河谷地,这里已经是大明边墙之外。
此刻,博迪安排在古北口那边既看着朵颜卫又牵制蓟州军的部下,正率着六千余骑飞速往北。
“快,到了岔路口,你们随我先走小路,翻山过去。”
现在到处都在抢时间。
虽然一共也就百余里路,但却走得很不容易,现在毕竟是夜间,又是群山之间。
朱麒也在催促,他才到牧马堡,必定是落后于虏骑速度的,毕竟他的人全靠腿。
“把火把都带上!你是牧马堡的驻守千户?带上伱的家兵亲兵,跟本侯走!鞑子已经顾不上这边了,鞑子大汗被堵在了镇安堡!”
此刻,只要真正战力。
跟不上队伍的,干脆留下来驻守好了。
朱麒只想第一时间赶到镇安堡。
李全礼与何勳这时才赶到云川堡以南,他们面对的是已经烧得极旺的山火,从东北面那条山谷两侧的山上带着浓烟与热风不断往山谷中灌下去。
“不能等!”他咬着牙,“都把衣服在河里打湿,捂着口鼻,跟本将冲!鞑子也是这样过去的,他们也不好过,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这一夜,围追堵截的每一路军都需要拿出急行数十里的耐力。
博迪毕竟还是没有等到包围圈真正又厚又密的最后一刻,虽然放火烧山是个错误。
现在,这个错误启发了傅铎。
在从云川堡过来的一路上饱受了山火所携带的浓烟和热风荼毒后,他屁股后面的山上也燃起了大火。
而西北面的那条山沟里,明军的战鼓和呼喊响了起来。
李瑾眼睛一亮:“来得好快!弟兄们,援军来了!一定要堵住每一处边墙!”
他更是扬起了刀:“陷阵营,随本将从清云寺杀下去,让他们不能从北面上山!”
清云寺在镇安堡的北门外山上,李瑾知道援兵已至,鞑子在四面合围下、在瓦窑山也起火了的情况下,一定会冲杀得更疯狂。
但他李瑾也疯狂,他一门心思想着让鞑子不能冲出去。
现在,他要去断鞑子从这条狭窄的山沟冲到镇安堡北面,从守军更少的边墙上突围而出的路。
将旗飘扬下,李瑾当先大喊:“大同李瑾在此!今年出边墙烧荒的,就是老子!”
迫于山火,博迪的大纛不得不转移到山谷之间。
在这样的战场上,大纛一动,就代表着战局有变。
马窑沟方向传来的明军战鼓和呐喊声,让不少虏骑回头看了看西南面那个被山火照得暗红的山谷。
汉人追来得这么快,那么等一会呢?那个方向是不是也会响起呐喊声?
先响起呐喊声的不是西南面,而是东南面。
牧马堡距此不足二十里,朱麒嘶声喊道:“继续喊!喊得镇安堡的兄弟都听到,让他们能咬牙坚持!喊得鞑子胆寒,慌不择路!”
惊慌之下,有可能更加拼命,那就要让镇安堡的守军知道援军在路上,咬牙坚持。
也有可能是真的慌不择路,四散而逃,那么力量也将分散。而长城上,每隔一段距离毕竟还有守军。
现在,朱麒路过牧马堡时又多了五百号人,他们距离镇安堡还有将近十里,但个个都扯开了嗓子浪费体力。
声震数里,成为了事实。
这个声音,长城东面的博迪援军也听到了。
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加快马步,想要尽早冲到镇安堡东面。
李瑾浴血厮杀,他已经听说了俞大猷的鸳鸯阵兵。
那种东西他不会,他只会勇猛地厮杀。
马窑沟南面,傅铎带领的人也开始接敌。
从赤城方向的大火从龙川河两岸蔓延开来之时,他是先率领大军想要攻破堵在那里的云川堡。
等博迪率部抵达云川堡东南时,已是深夜时分。
他们再进入通往镇安堡的山谷,烧了后路,傅铎只来得及打扫云川堡内断后的残余虏骑。
然后,又是一夜急行军,掉队了不少,他麾下这不足千五精兵,此刻在狭长的山谷内面临三倍虏骑的冲杀。
这条山谷很狭窄,宽只百余步。
傅铎的左手边,是他命人燃起的山火,现在他们也要顶着它带来的困扰。
但面向东南方的小山谷中,他却用被熏红的眼睛盯着将卒:“一辈子守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机会?北元之主就在前面!列阵!守好!天一亮,他们就再也没机会逃了!”
天,确实已经快亮了。
一整个夜里,都是山火和焚风,都是逃与堵。
军令?来不及了,每一个身处这战场周围的明军将领,都只能凭他们的本能来做决定。
现在,是镇朔将军、宣府总兵官傅铎身边兵最少的时刻。山谷狭窄,一旦军阵被冲破,逃无所逃。
什么利器?什么谋略?
此刻,是真正的狭路相逢。
但傅铎说得对,一心想逃的蒙古骑兵,能被这样有望真正堵住的机会太少了。
现在,阵斩甚至擒住北元之主的功劳,才促使他们的本能做出决定,刺激着他们用肾上腺素支撑了一晚上的急行军,让他们此刻依旧能忘记疲惫、疼痛,握紧手里的兵器。
这个道理对蒙古骑兵来说同样如是——他们为命拼搏。
拂晓之时,是博迪的部将先赶到镇安堡东边。
“忽热!忽热!”
长城内的蒙古骑兵听到了他们同族的咆哮,自边墙外传来。
“忽热!忽热!”
他们在边墙内士气大振,用呼喊予以回应。
但同时,这也促使他们更加坚定决心,只是舍生忘死地冲击着镇安堡。
“……三十七!三十八!”镇安堡的城头,严春生数着数字,眼里更多欣喜,“天亮了!找当官的打!”
他看见了北元之主的大纛,那杆旗立于镇安堡西南面五百步左右的山谷中间。
“你们三个,带一门虎蹲炮,跟我摸到南面山里!”严春生眼睛一亮。
特战营的人必须什么都会,之前的任务不需要他们来做这种事,但现在镇安堡里有炮。
“轰!”镇安堡内的守军,如今可以用炮瞄得更准一些了,打得更远一些,而非盯着冲到近处、挤得更多的虏骑。
“不必省着箭矢炮弹!南面援军马上就到,北面援军也在路上!再撑一两个时辰,即便鞑子掏破了墙,也要继续战!熊百户,你们三个百户跟我去东面增援,别让鞑子从外面破了镇安堡!”
在镇安堡内,何全安并没有接手防务,但他可以作为另一翼的指挥。
镇安堡东面,马蹄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方向,是比长城内鞑子不会少多少的一支骑兵正在奔来。
镇安堡东西两边,立刻就将承受近两万大军的夹击。李瑾带六百人下山堵住鞑子从北面上山破边墙之后,镇安堡内的兵力此刻已经在两千以下。
激战一晚,死伤很多。
面对近十倍的虏骑,镇安堡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尽管援军正在路上。
现在每多守一点时间,明军的胜算就越大。
博迪同样懂得这个道理,凝神倾听一阵镇安堡东面的声音之后,他抽出了弯刀:“南面留一千咬住那边的汉人,其余人,随大纛冲锋!”
身为大汗,又岂能没有武勇?
他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号角动天震地,太阳渐渐升起,山谷和山顶间的风向正在变。
“还有多远?”
西南面的山谷中,李全礼与何勳等人一起到了一片开阔地域,这里东西向还各有一条山沟。
“过了这处墩台,就只有十里地了!”
“快追!”
他们的动静,也很快被蒙古散在南面的哨骑侦知。
哨骑飞快回报,博迪已经在冲锋的路上,留在后面准备堵截援军的,只有大半冲入马窑沟中想击溃傅铎部下的千骑。
还有时间差。十里地,李全礼他们想要赶到,再快也要一个时辰。
能腿软地赶到?立刻就战吗?
“卫护大汗!杀!”
这里,打得比黄崖山、井坪城郊要惨烈得多。
此刻能赶到这里的明军,无一不是真正的精锐。
傅铎身边,就是他最强悍的家兵、亲兵,也是他带来的其他将领身边赖以立足边镇的力量。
尽管总人数刚过千,还在消耗之中。
“咬牙顶住!”傅铎听见了西南方的行军呐喊,“赤城、云川的援军也已赶到了,不足十里!”
声音在山谷之间,能回荡得更远一点。
博迪同样听到了,但眼下还能回头吗?
最重要的时刻了!
这个时候,严春生只带着三个人,快速地奔行于镇安堡南面的山中。
博迪放的火,在西南面。
烧了一晚上,现在蔓延到近处了,但山脊交错,总还没有烧到镇安堡南面这个山头。
这样的山头,自然也是鞑子攻击的点,所以严春生绕得更远。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严春生拿着弓,麾下三人分别扛着炮筒、炮架和弹药,下了城墙之后却像是能在山间如履平地。
他们在这方圆不足半里的小山头上,沿着山腰的树林绕着圈。
奔行到山头南侧时,百余步之外的另一个山头上火势很大,树木炸响的声音如同鞭炮。
“当心脚下,这里很陡!”严春生说完又补了一句,“火烧不过来。”
有一个极为陡峭的小山谷隔开,除非风携着火星飘到这个山头,不然烧不过来。
就算烧过来了,那也还有一些时间。
仅仅百余步,他们又摸到了这座山头的西边。
在他们脚下不远处,就是从稍微低缓一点的地势源源不断扑向这个山头、希望从南面高处破了镇安堡的虏骑。
此时此刻,从高处看去,镇安堡东南西北已尽是敌军——原先压力最小的北侧,现在也被鞑子援兵从城墙外袭击着。
四个人都没有发出大的动静,严春生的部下小声问:“怎么办?严头,离大纛还有四百多步,也只能打一炮。”
“最多两炮。不要命的话,三炮。”另一人补充。
严春生知道,确实最多只有两炮的机会——鞑子又不是傻子,能留在原地让你打?
炮声一响,脚底下也会有鞑子盯上他们,那第二炮还是严春生凭自己的箭术能争取一点时间。
眯着眼望了望形势,他沉声吩咐:“等!”
需要等到一个机会,让他们能摸得更近,打得更准。
严春生相信,这个机会不会太远,因为南面援军已经沿着边墙喊了数里路。
朱麒自己的双腿也已经很酸了,他不知道自己抵达战场后,又能站稳多久。
一夜之间几乎都在赶路,高低不平,这是什么概念?
但他相信,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他们赶到时,可谓强弩之末对强弩之末,只看谁更强一点。
他和他的部卒也许不够虏骑精锐强,但他们有墙——如果长城和镇安堡的墙还在的话。
“歇歇脚,吃,喝!一刻钟后,赶完这最后两里路!”
为了抵达战场时强一点,他选择了相信镇安堡守军。他抚宁侯都能这么拼命,那边的将卒也如是吧?何况他们若被破了堡,没一个人能活下去。
朱麒和李全礼不约而同地做了这样的选择,做着投入战场前的最后休整。
只有傅铎在马窑沟中摇摇欲坠,身边将卒已经快速锐减至不到六百。
疯狂如李瑾,身边更是剩下不到三百,而且没有退回镇安堡中的机会了。
现在,博迪如果兵锋指向他这边,是可以从镇安堡西边北去的这条山谷逃离的。
但博迪没有选择这样做。
北面也有明军援军,让已经激战了大半晚的麾下翻到山脊上,遭受明军从边墙上居高临下的箭矢和炮火?
此刻这镇安堡,已经脆弱到受不了几击了。
因为他的亲自冲锋,他身边的亲兵也在飞快倒下。
大纛吸引着炮火和箭矢,博迪无所畏惧,帮他挡箭的多。若是天命让他会中了弹矢,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反之,他在让其他锋向的虏骑面临的弹矢更少。
一个回旋,他在镇安堡城墙近两百步处向南奔,身前身后的护卫骑兵都侧身往镇安堡内抛洒着箭雨。
“博迪在此!长生天在上,大元必胜!”
他这话,是要对镇安堡东面的援军喊的。
随之引发的,是长城东西两边此起彼伏的响应。
“长生天在上,大元必胜!”
严春生没想到他这么快等来了机会,不用等南面牧马堡方向的援军到来,使鞑子重整对镇安堡南侧的攻势,给他们让出空间。
现在,他只见大纛下的北元之主率人自镇安堡外一个回旋,要经过南面这个山头绕一圈再次冲锋了。
三百多步,两百多步,两百步……
刹那间,他只感觉天地静了下来,空气也不再泛着呛鼻的烟热,手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强弓。
不用他吩咐,他手底的三个兄弟也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机会。
某一刻,严春生还是听到了身边引线被引燃的声音,但他屏着气息,没有闻到那火药的味道。
视线里,只有那个挥舞着刀,激励部下的蒙古大汗。
几年前,严春生是湖广的一个猎户。
现在,他这个猎户瞄准的猎物,太过于重要。
这注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箭。若是失了手,他会后悔一辈子。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严春生同时松开了弓弦。
这声炮响,离博迪如此之近,他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身边反应得快的,只来得及拉紧缰绳,想要让马扬蹄纵越到博迪南侧。
一箭,一弹,迅速出现在博迪的视线里。
达延汗的嫡孙,北元之主,阿拉克汗孛儿只斤·博迪的评价是:箭比弹快。
严春生已经转身:“快跑!”
补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