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助教一头雾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要求的人,他试探着问了问:“以前小的曾经给庙里做过怒罗汉,不知三大王……”
他还没有问出口,一旁的小厮就咳了一声,“三大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你能够问的么?”
刘助教满头大汗,“请三大王恕罪,小的能做。”
姜砚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樊楼就是让人舒坦。
“惟秀惟秀,你说还做一些什么样的鬼好?”
闵惟秀并不扭捏,兴奋的说道,“做一个断头鬼吧,手上托着一个脑袋,有人来了,手一松,脑袋咕噜噜的一滚,哈哈……”
姜砚之哈哈大笑,“没错没错,一边滚一边喊,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闵惟秀摸了摸下巴,“这不行啊,木头人又不会说话,得让人来装才是!”
姜砚之想了想,“我府里头侍卫多,一个个闲得没事做的,让他们来扮鬼!”
站在一旁的路丙恨不得撞墙了,他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给三大王做侍卫啊!
“再做没有脸的……头发要长长的,我觉得比较吓人。”闵惟秀果断的开始说下一个。
“那可以再做一个,后脑勺也长了脸的,也吓人!”姜砚之越说越兴奋,一拍手心,“哎呀,惟秀,越真实越吓人啊,咱们可以把咱们遇到过的鬼全都整进去,反正那地方大着呢!”
“你看啊,空空的墓室,弄个什么含恨的义庄……全灭的幽灵船……你的床底下有人……血淋淋的鬼屋……你的眼睛流血了……”
一旁的小厮还有刘助教以及打鼓女,已经被闵惟秀同姜砚之越来越亮的眼睛,吓得腿脚发软,脸色惨白,额头冒汗了。
请问,我们现在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还来得及么?
尤其是那小厮,他以为姜砚之顶多是要造个观音像之类的,或者最多是马屁精,想要给官家造个真身像之类的,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想把那阎王殿搬到人间来啊!
姜砚之说得高兴,转过头来看了那刘助教一眼,“这些您能做么?除了鬼,还多做点断手端脚的……”
刘助教惨白着脸点了点头,“能做……我家娘子,十分擅长绘画裁衣,可以画脸……”
姜砚之直接掏出钱袋子,给了那刘助教,“这是定金,你们赶紧买了材料去给本大王做,等着用哪。”
带那三人腿软着相互搀扶出去了,闵惟秀同姜砚之将那一大桌子吃食吃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才挺着肚子大摇大摆的出了樊楼,归家去了。
……
接下来的一连好几日,闵惟秀都被临安长公主拘在家中,帮助闵姒准备嫁妆,她同韩家的亲事基本已经定下,开始走六礼了。
府中几个小娘子的嫁妆,临安长公主一直都有准备,如今也就是添补一些时兴的样式罢了。
又因为闵惟思年后便要出门游学,打点行装,兄妹二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儿,不知不觉得,便到了正月十五了。
姜砚之一大早就来了武国公府用饭,今儿个有花灯会,哪个小娘子在家中待得住?
临安长公主也是年轻过的人,并不阻拦,两人用了饭早早的便出了门。
“如今离天黑还早着呢,咱们总不能就去看灯吧?”闵惟秀掰了掰手指头,因为时间还太早,街上稀稀拉拉的,人并不多。
姜砚之眨了眨眼睛,“放心吧,跟着本大王啊,绝对不会无聊的。咱们今日去那下柳村,就是找到高恬恬的那个。”
闵惟秀顿了顿脚步,“去哪里做什么?你还想抓柳家人去开封府?”
姜砚之摇了摇头,“那刘助教夫妻,便是租住在下柳村的,咱们去看看,咱们的鬼做得怎么样了。”
因为下柳村已经来过了,轻车熟路的,不一会儿,马车便行到了目的地,闵惟秀还没有下马车,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哭泣声。
安喜面无表情的撩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小娘,又死人了。”
唉,死着死着,她觉得自己都习惯了;万一哪一天不死了,反倒是让人觉得怪异了。
马车外的路丙咳了咳,“大王,这次不是咱们要找的人死了,是他隔壁人死了。挂着白灯笼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隔壁死的是老王
安喜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小娘。没有命案就好,万一赶不上灯会,那可就要再等一年了。我听说今年太子殿下请了南地做灯笼的名匠,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呢!”
“还有打铁花看!我记得,还是小娘八岁那年看过的呢!”
闵惟秀也好奇起来,“打铁花,开封城里打铁花么?”
开封城人多屋子也多,打铁花火花四溅的,宫中怕溅到了贵人,又怕不小心走水了,是以甚少会有表演这个的。
太子今年诸事不顺,可着劲儿想要在官家还有太后面前表现一番,是以才花了大心思,准备今年的上元灯会。
“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我们的墓室,上元节就能玩就好了,那岂不是开封一大奇景?”闵惟秀颇为惋惜。
嘿嘿,要是把官家太子,还有刘鸾都骗进去吓唬一番,那岂不是乐子大发了。
姜砚之知晓闵惟秀的心思,也跟着幻想了一番,认真的对闵惟秀说道,“没关系,过了上元节,还有中元节。中元节又叫鬼节,咱们那日叫他们去玩儿,那才有意思呢!”
……
皇宫之中,正在同吕相公议事的官家打了个喷嚏,“砚之那个死孩子,该不会又在想要怎么坑爹了吧?朕最近总是有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吕相公摸了摸胡子,露出了迷人的假笑,“三大王宽仁正直,说不定在想着怎么孝顺官家呢。”
……
闵惟秀同姜砚之乐呵呵的想了一番他们日后躺着收钱的美景,下了马车就要去看那假人儿。
刚刚走近,就听到一个大娘嘀嘀咕咕的说道,“真是惨啊,这老王头,正月都没有过,怎么就突然摔死了呢?”
另外一个村妇接嘴道:“可不是,听说是闹鬼了。咱们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唉,这一块的风水怕是不好,早些年那……”
“你快莫说了,万一被鬼听到,来寻你就惨了……按我说啊,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怪渗人的。”
一个大娘鄙视的看了众人一眼,“怕什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说不得了是怎么地。”
闵惟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了马车,朝着那群正说着八卦的妇人走去,好奇的问道,“大娘,大正月的,这谁家这么糟心啊?”
大娘看了她一眼,“你说老王家啊,可不糟心。昨儿个夜里,他摔了一脚,人给摔没了,死不瞑目啦,眼睛睁得大大的!吓死个人了!”
她说着,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啊,他们家闹鬼啦!这都是报应。”
这个时候,旁边的另外一位大娘认出了闵惟秀,颤抖着说道,“这不就是那日去柳家的那个小娘子么?就是一脚能把门都踹飞的那个!”
闵惟秀讪讪的笑了笑,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大娘好奇的说道:“你们今儿个要踢哪家的门?等等我啊,我去抓把瓜子就来!”
闵惟秀有些汗颜,还抓把瓜子,你咋不搬个逍遥椅来躺着看戏呢?
屋外说得太响,屋子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那燕娘忙不迭的跑了出来,又忧又喜的说道,“贵人还请进屋,这外头冷得很。我们已经彻夜不休的赶制了,也才做了七个新娘。旁的怕是要等上些时日。”
姜砚之一听,十分的惊喜,这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他正要抬腿进院子,就瞧见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道:“这位官爷,您是官爷对不对?那柳溪虐待媳妇儿,这种事你都管。哪你来管管我爹吧,我爹他死不瞑目,其中一定有冤情啊!”
“我爹腿脚利索得很,是村中唯一的猎户,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就摔死了呢?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他说着,指了指站在院子中的刘助教,“就是他,昨儿个我还听到他同我阿爹争吵呢!肯定是他杀了我爹!”
刘助教大惊失色,“你不要胡言乱语!我这几日都在赶活计,哪里会杀人。再说了,昨日也不是我一个人同你阿爹吵架了,你怎么不说另外一边住着的柳全呢?他也同你阿爹吵架了。”
少年咬了咬嘴唇,“柳全……柳全也有可能。总之我阿爹武艺高强,是绝对不会摔倒的!”
姜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自己摔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咱们去看上一看就知道了。”
“小石头,快回来,莫要扰了贵人,你阿爹已经没有了,你就别瞎折腾,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门口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对着那个名叫小石头的少年,招了招手。
姜砚之眯了眯眼睛,反倒是觉得有问题起来,一个转身,便朝着隔壁老王家的院子里走去。
“走,惟秀,咱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闵惟秀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剩下安喜欲哭无泪,小娘,你忘记打铁花了么?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子,同他们去过的柳溪家中并无多大的不同,正堂里放置着一口黑黝黝的棺材。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女,正跪在那里,红着眼睛烧着纸钱。
看到闵惟秀同姜砚之进来,忙躲到了妇人的身后,看上去有些怯弱。
而在棺材之中,躺着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像是要崩裂出来了一般,看上去十分的可怕。
“死者生前很有可能看到什么极度惊恐的事情,你看他脸上的表情。”姜砚之认真的说道。
他说着,又掰起老王的头看了看,“后脑勺摔出了一个洞,里面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石头渣子,应该是摔在了大青石上。”
闵惟秀点了点头,想起了之前那些大娘们八卦的事情,“听说你们这宅子闹鬼,可有这样的事?”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闵惟秀给姜砚之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门去,果不其然,看到那个大娘揣这一把瓜子跑了过来,塞到了闵惟秀的手中,“自己家炒的,香着呢?怎么样啊,怎么样啊,老婆子没有来晚吧?”
“没有……”闵惟秀无语的说道,“话说大娘,你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
大娘吐了一口瓜子皮,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不知道么?隔壁那姓刘的两口子啊,是外地人租的村中房子,他们不知道,他们住的那个,是一个凶宅啊!在三年之前,有一个小女孩在那屋子里上吊啦!”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英雄的眼睛
磕着瓜子的大娘,显然是一个很会说故事的人,噼里啪啦的就将村中闹鬼的传说,说得一清二楚的。
约莫在三年以前,这上柳村同黄杨村之间的山路上,出现了一只大虫。这两村相隔不远,多有开亲,过路的人颇多,隔三差五的,便有村民葬身虎口。
这死的便有老王左邻的那户姓梅的当家人。
下柳村的人,多半都是姓柳的,那些孤姓,多半都是外地来的。那姓梅的男子被老虎咬死之后,留下了一妻一女。
梅寡妇伤心之余,悬赏十两银钱,求人去杀了那大老虎,为她夫君报仇。
但是恶虎凶猛,谁人敢去?
唯有那老王,乃村中唯一的猎户,艺高人胆大,灌了三碗黄汤,肩抗大弓,腰悬柴刀,还真让他将那大虫斩杀了去。
梅寡妇要给他十两赏银,他也不收,顾念着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这一下子,村中人都尊称他为打虎英雄老王头,谁人不称赞他的侠义?
那梅寡妇家中得一女梅花,年方十四,人如其名花容月貌,村中不少后生,都想等她出了孝期之后,登门求亲。
话说那梅花有一日出恭,总觉得有一股火辣辣的眼神穿墙而来,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扭头一瞧,竟然在那墙上发现了一个洞,洞中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她。
梅花大叫一声,梅寡妇连忙跑了进来,定眼一瞧,发现那墙上不光是没有眼睛,就连洞都没有,只当是梅花没了父亲,劳累过度眼花了。
可打那日之后,那只眼睛越发的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