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不流行吃白饭,所以老田他们都给了礼金,不多,一人一块钱,梁毅全接了,然后招呼几个人坐下,睨了麻杆一眼。
在这群人中气势最弱的麻杆马上会意,举起酒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轮到姜瑜时,他笑呵呵地说:“嫂子也试试!”
梁毅粗暴地打断了他:“试什么试?娘们喝什么酒,把碗端到一边去吧,别在这里妨碍我们。”
姜瑜低垂着头应了一声,端着碗就走了。
这几个男人非但没替她讲话,反而一个劲儿地赞梁毅调教有方,把娘们管得死死的。
姜瑜回屋子里,翻了个白眼,直男癌,活该这群人都打光棍。她瞥了门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用灵气蕴养过的灵符,折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出去晃了一圈,在大门、院子和卧室里各自安置了一张,布置了一个感知类的阵法,这样一旦有人靠近这座房子,她都会知道。
等她布置完阵法,酒桌上的几个男人都东倒西歪了,梁毅扶着喝得有点高的周壮说:“我扶你进去歇会。”
他一将周壮扶进卧室,姜瑜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将真言符贴到周壮背上。
第103章
今天这张真言符要比上次用在周老三身上的那张效果好很多。因为这不是一张符, 而是由两张灵符折叠而成,外面那张是真言符,里面藏着一张失忆符,两符相叠,效力加成,这样一来, 问完了话,周壮也不会记得今晚的事, 不会提前打草惊蛇,让他有了防备。
贴好符,梁毅已经将周壮扶到了椅子上。姜瑜看了一眼时间,飞快地对梁毅说:“十分钟之后灵符的效力就会过期,你快问。”
“嗯。”梁毅拍了拍周壮的脸, 把他弄醒, 然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事情, “谁给你的毒品?”
“师傅。”周壮大睁着眼珠子, 眼神呆滞无神, 梁毅问什么他说什么。
梁毅又问:“那你师傅的毒品是从哪儿来的?”
周壮:“不知道。”
梁毅:“村子里有哪些人跟你是一伙儿的?”
周壮:“麻杆、姜哥, 老田和寻哥想干, 胆子小还在犹豫。”
难怪他今晚会把老田和寻哥给带来呢,原来这两人是他发展的预备队员, 这是要给他的预备会员展示一下他的福利待遇啊。
梁毅又问:“除了你这边,是不是还有一条线进入黎市的毒品线?”
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周壮有些抗拒, 眉头紧缩,嘴巴张了张,但就是没说出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见状,姜瑜又贴了一张符到他背上。
周壮这次没扛住,嘴一张吐出一个字:“是!”
梁毅紧接着问:“有哪些人,领头的是谁?这些毒品是以什么方式流入黎市的?”
周壮这回没有抗拒,很快就说了:“不知道。”
作为领头人,这么多信息周壮都不知道,很显然,梁毅的猜测是对的。他们这条是明线,棋子,甚至是弃子而已,若是哪一天东窗事发,铁定会被踢出去做替罪羊,以保留更重要、更隐蔽的那条线路,所以如果想彻底铲除这颗毒瘤,必须得找到这个师傅。
梁毅又问:“你师傅是谁?”
周壮:“师傅就是师傅。”
“师傅的名字叫什么,住哪儿?”姜瑜快速地加了一句。
周壮还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
姜瑜气得想骂娘,她压抑着火气问:“那你跟师傅以什么方式碰头?”
“师傅通知我,他神通广大,能遣小鬼来通知我。”这回周壮回答得多了一点。
若是在三天前,梁毅听到这个答案肯定会嗤之以鼻。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但自从亲眼见识了姜瑜捣鼓出来的种种怪异之事,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垂下眼睑:“你能主动联系你师傅吗?”
周壮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都蹦了出来,嘴巴张了张就是发不出声音,他这个态度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下一个。”姜瑜干脆利落地说,“你为什么要张罗着帮姜哥娶媳妇?”
这个问题可能是不触及核心的原因,周壮没什么抗拒,直接说明了原因:“姜哥身手好,能打,可是性格桀骜不驯,不服从管教,等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他就能踏踏实实地跟我干了。”
姜瑜哭笑不得,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过从这一点来说,周壮也是个聪明人,他考虑得没错,梁毅在大家眼中是个下放下来的外乡人,无亲无戚,单身一人,非常不好掌控,但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这样一来,他在村子里就有了牵挂和软肋,周壮也不用担心他会随时会撂担子跑路。
这就跟后世许多公司喜欢招已婚已育的青壮年的原因。因为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不像小年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得一个不顺心,随时撂下一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就闪人了。
周壮现在就能想到这一点,有做奸商的潜质啊。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会察觉到他就是一颗随时会被推出去挡枪的棋子才对,姜瑜眯起眼,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你知道你只是你师傅的一颗弃子吗?”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到了周壮的痛脚,哪怕被灵符所控制,但他脸上的横肉还是狰狞起来,脸皮子抖动不已,一颤一颤的,非常吓人:“那又怎么样?我会用实力向师傅证明,我比他想的还要厉害,我能完成他布置的所有任务,他会知道,我比所有人都有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动静:“姜哥,大周,咱们干,干……”
姜瑜瞥了一眼周壮,伸手飞快地揭下了他背上的符,然后对梁毅说:“差不多了,你处理这里,我出去看看!”
“嗯。”梁毅点头。
姜瑜把符纸塞进了口袋,笑盈盈地走出了院子里,就看到原本趴在木板上的老田坐了起来,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的:“喝,咱们再喝……姜哥、大周,怎么是你?”
“大周醉得很厉害,姜哥扶他进去躺一会儿了。”姜瑜笑着解释。
老田听了,打了个酒嗝色眯眯地盯着姜瑜:“你也进去了啊,你们三个在屋子里……”
他丢下了酒瓶,两只手握成拳,大拇指弯了起来,做个了亲热的姿势。
姜瑜拉下脸:“老田你喝醉了,回你家去睡觉吧!”
这家伙,难怪三十几岁还打光棍呢,这么猥琐,谁嫁给他谁倒霉。老田是石头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光棍之一,他长得很矮小,估计只有一米六出头,瘦巴巴的,长得不好,家里穷,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快四十岁还没娶到媳妇,连个傻子都没娶上,估计他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老田右手撑在木板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星光下的姜瑜走去:“你……你干脆跟着我算了,跟着我可比跟着姓姜那个好多了,我老田保证让你过好日子……”
“老田,你喝多了!”姜瑜的手真的好痒,好想揍这家伙一顿。
老田摆手,不理她,扯着嗓子冲屋子里大声喊道:“姜哥,把这小娘们卖给我算了,我……我出五十块,你跟着大周混,不就是求财吗?反正听说你也不怎么喜欢这小娘们,就让给我呗,反正,反正也已经被你睡过了,你不亏,让哥哥也乐呵乐呵呗……”
他的话还没说完,梁毅就出来了,手上还拎了把椅子,二话不说抡起来就朝老田身上砸去。
啪地一声,椅子四分五裂。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老田杀猪般的声音:“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姓姜的,你干什么,老子不就说说嘛……”
他的声音吵醒了另外几人。麻杆从木板上抬起了头,打了个哈欠,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哭天抢地的老田:“咋啦?”
老田举起刚才因为去挡椅子被划破的血淋淋的手:“姓姜的疯了呗,他打我,他……你别过来!”
老田本来想告状的,结果却看到梁毅又在屋檐下捡了根棍子,朝他逼近。他吓得忙往后退,边走边从后面的柱子旁摸了一根棍子出来,挡在面前:“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梁毅嗤笑,大步上前,老田的棍子没有章法地舞了起来,但刚挥过来就被梁毅一把给夺了去,用力掰成了两段,直接砸到了老田身上。
徒手掰胳膊那么粗的棍子,老田真是要疯了,抱着柱子说:“姜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梁毅冷冷地看着他,舌尖伸了出来,舔了一下上唇,凉凉地问:“想给我戴绿帽了?”
“没,我没……啊……”老田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脚踹到了院子里。
这动静太大,把周壮和寻哥也惊醒了。
周壮按住生疼的太阳穴,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他,老田跟见了救星一样,也顾不得浑身都疼,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躲在周壮后面,只探出一个头来:“大周,大周,这小子疯了,我不过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让他把他的女人卖给我而已,他就打我。都说了出钱,又不白睡他的女人,我也没占他便宜啊,他要是嫌钱不够可以商量嘛……”
麻杆听了这话噗噗地笑了:“人家的新娘子就这么卖给你了,你可真是想得美啊。老田,我看你这是想媳妇儿想疯了吧,不是说好跟咱们一起干,攒了钱,去外边买一个吗?干嘛打姜哥媳妇的主意,你这也太不仗义了。”
老田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我……我出钱,反正听说也是这女人黏上他的,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我是帮……你别过来,大周,你看他又来了。”
梁毅拿着棍子走到了周壮面前。
周壮总觉得不对劲儿,脑门疼得厉害,他举起了手,挡在梁毅面前:“姜哥,这事是老田不对,他不该惦记你的女人,让他给你赔不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看在我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
梁毅偏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嘲讽,没等周壮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周壮推到了一边,然后抡起棍子,直接砸到老田身上,棍子啪地断成两截。
老田痛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梁毅站在他面前,又踢了他一脚:“别他妈给老子装死,说,你刚才哪只手想碰她?”
见他连周壮的面子都不卖,老田是真的怕了他,缩了缩脖子说:“我错了,姜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哪只手?”梁毅又从屋檐下的柴堆里抽了一根棍子出来,轻拍着左手,眼神狠戾,“不说是吧,那两只手都别留了!”
“姜哥,姜哥,老田已经得到教训了,这次就算了吧。”见势不对,麻杆赶紧凑过来,抱住了梁毅。
旁边的周壮也反应过来,瞪了老田一眼:“还不快滚!”
姜瑜看时机差不多了,也走了过来,怯生生地拉了拉梁毅的袖子,一副小媳妇儿的委屈模样:“姜哥,算了,别闹出人命来了!”
梁毅斜了她一眼,满脸的不耐,直接把气撒到她头上了:“招蜂引蝶的东西,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弄死你。滚进去,老子晚上再跟你算账!”
老田浑身都疼,背上挨了那狠狠的一棍子,现在还火烧火燎的,坐起来都困难,可小命要紧。瞧姓姜的这幅不依不挠的样子,他再不跑,恐怕小命都没了,借着其他人拖延住梁毅的机会,他一跛一跛地逃了出去。
无端端挨了一顿训的姜瑜低垂着头,默默地进了屋。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周壮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梁毅的肩:“抱歉,老田这家伙喝多了就犯糊涂,回头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人你也打了,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梁毅将棍子往柴堆上一丢,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什么玩意儿,谁他妈再把他带到我家,我跟他没完!”
麻杆也被梁毅的凶残给吓坏了,连忙说:“就是,这老田真不是东西。姜哥你消消气,今天可是你洞房花烛的好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不打扰你了。”
周壮按住头揉了揉:“对,你好好休息,院子里的东西,明天麻杆来帮你收拾。”
“嗯。”梁毅点头,把他们送了出去,然后啪地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关上门时,他还听到外面麻杆在问周壮:“你头痛吗?怎么一直在按头,是喝多了吗?”
周壮说:“今天就喝了两小碗酒而已,应该不至于吧,可能是受了风寒,回去吃包头痛粉试试。”
见没了声音,梁毅用粗壮的木头将门堵上,这才转身回了屋了。
走进卧室,姜瑜已经打了一盆温水放在油灯下,瞧他进来,她立即说:“过来洗一洗手,你的手背上出血了。”
他的手背也被摔坏的椅子给划出了一道两三公分长的口子。
梁毅走过去蹲下身洗了把手,问姜瑜:“刚才吓坏你了吧?”
姜瑜笑道:“没有,不过梁叔叔你这演技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他简直把一个暴戾不要命的混混演得淋漓尽致。
梁毅搓着手苦笑,她以为他是在演戏,但不是,听到老田一再羞辱姜瑜,愤怒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真恨不得挖了那家伙那张臭嘴。
就现在,他心里头都还非常不爽,光打老田一顿,还真是便宜那个狗东西。
姜瑜只看到他黑漆漆的头顶,不知他所想,转而提起了周壮:“你先前的估计是对的,周壮只是个小喽啰,重点是他那个师傅。虽然周壮刚才没说,但他肯定有办法联系他师傅。”
“嗯,危急情况下他肯定有办法联系他师傅。”梁毅站了起来,“你早点睡,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