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与范家打官司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开庭当天,京兆府门口的红色木珊外围绕着乌泱泱一大片的吃瓜群众。
庆国的人一向胆大,更何况是京都这个地界,能够在这里讨生活的都不是一般人,没准衣着破烂的就是国公亲戚,不修边幅的是皇族远戚。
礼部尚书家与户部侍郎家的官司,在京都发生这样的事情极为少见。
一般来说,京都的权贵勋爵人家都很是爱惜自身羽毛,大家都是体面人家,对于脸面这种东西十分的看重,如果不是有实在特殊的情况,怎么着都不会闹到对簿公堂这个地步。
只是这次范闲不按套路出牌,最终才闹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所以今日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非常多。
公堂下方,神情稍微显得憔悴的范闲无疑是今日的主角,而在范公子对面的是包裹成木乃尹一般的郭宝坤,郭公子被郭家的人从马车上抬出来的时候引的门外观众们哄堂大笑。
这些人其实原本也是不想笑的,但却实在是忍不住。
这时候的郭宝坤公子正用浑身上下唯一能够动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范闲,此刻的郭宝坤还是疼痛无比,尤其是在麻袋里到时候被重重照顾了的鼻梁处,酸疼难忍,大夫的治疗似乎都不太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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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
京兆府的这场官司,雷声大雨点小。
原本外面的吃瓜群众还盼着郭家跟范家狠狠掐起来,最好能够出了连续剧系列,只是在郭家那份状纸递出以后,范家这里似乎就是认了怂。
梅执礼很快便宣布了今日堂审结束,后续桉情陈述请关注京兆府官方网址之类云云。
——吁!
嘘声四起。
京都的百姓们发现是这般无聊的结局,暗暗骂了几声以后便各回各家,估摸着后面再来京兆府看戏的想法都澹了些,这桉子远远没有想象当中那般的刺激。
实际上,公堂之上的堂审确实就是只走个过场而已。
两边真正的较量在桌下。
大理寺、刑部、吏部乃至是监察院那边都能够看到郭、范两家的身影,陆泽在后面并没有出手,在那天晚上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以后,他便开始了作壁上观。
对陆泽来说,已经没有了出手的必要。
从叶重出现在牛栏街开始,双方这场较量的结果其实就已经注定。
这两家在后面的见招拆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就走个过场,在双方后续交手里,真正有效的一记招数是郭家在后面找到了监察院。
而庆国根部的掌舵人陈萍萍,满脸乐呵呵的应下了郭家的请求。
所以在今日堂审结束以后的范闲并未回到范家,而是继续关押在了京兆府的大牢里。
这个结果,就连郭攸之自己都感到十分意外。
「殿下。」
「陈院长一向不理会京中世家间的这些琐事,为何这次却同意站在我们这里?」
郭攸之是庆国朝堂上的老狐狸。
这是个官场嗅觉极为敏感的人,但这时候的尚书大人却对于监察院陈萍萍的出手极为疑惑,甚至在陆泽告诉郭家找监察院的时候,郭攸之便十分的不解。
陆泽并没有跟郭尚书详细解释其中原委。
这其实是陈萍萍跟范建之间的某种无形争斗,陈萍萍是不愿意范闲接收内库,他更加喜欢范闲走上另外一条道路——执掌监察院。
所以陈萍萍会极力的反对范闲跟林婉儿的婚事。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跟面前的郭攸之明言。
「郭尚书。」
「这件事情也只能够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司南伯那边估摸着会选择赔笔钱了事,而且数额不菲,你放心接着便是。」
郭攸之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陆泽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郭尚书沉声道:「郭家谢过殿下大恩!」
陆泽没有上去搀扶,平平静静的受过了郭攸之的大礼,陆泽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的郭家会死死绑在他的车上,跟长信宫那位正式分割开来。
「姑姑。」
「我这也算是帮了你的忙。」
「你应该会感谢我的对吧?」
......
陆泽没有打算凭借着暴打郭宝坤一顿就彻底的把范闲搞倒。
这件事情乍一听起来很是刺激,但在京城里真正大人物的眼里,其实还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只是范闲在这次过家家表现里展现出来的东西,龙椅上那位并不是很满意。
对待膝下的皇子,庆帝在意的是他们的手腕,不是结果。
而对待儋州来的这位私生子,庆帝更加在意的并不是手腕,而是结果。
庆帝的沉默便是代表着范家需要对范闲这次贸然的出手负责。
而户部侍郎范家,别的东西没有,除了银子。
陆泽早早便想好,
这次的事件还是拿钱来收尾。
只是并不是范闲花钱包下醉仙居船坊一夜,那点小打小闹的银子。
陆泽估摸这次范家出的血起码也得包下醉仙居小半年差不多。
只能说郭宝坤这顿揍挨得的确很值。
一方面成功打击到了范闲,收获到了一大笔实打实的银子,另一方面郭攸之那里还得到了陆泽的亲口许诺,至少郭公子在京里以后的日子要好过不少。
此番事情落幕以后,估计京城以后想挨范闲公子打的人,不在少数。
陆泽不再想着这番事,而是好好收拾一番后入了宫,打扮的极其端庄的皇后已然在宫里等待着陆泽:「承乾你好久都未去太后那里请安,这两日太后一直念叨着你。」
太后自然便是庆帝的亲娘,陆泽几位皇子们的奶奶。
顺着幽宫小径来到太后所在寝宫,前头小院里正有着位老太监乘着春色小憩,老太监是大内总管洪四庠,没有要事时候的他便侍奉在太后身边,这也是庆帝聊表孝心的一种方式。
在外人看来,大宗师级别人物侍候在太后身边,这是何等尊贵的体现。
洪四庠朝着陆泽跟太后微微躬身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去到后院的时候,陆泽发现躺在藤椅上那位闭目养神的老太太,看起来十分的慈眉善目,眉宇间依稀能够看到跟庆帝有着几分相似,皇后制止了侍女们唤醒太后的举动。
她反而挽起衣袖,亲自坐在旁边剥起了果子来。
这石桌上的奇珍异果都是从天下各地汇集而来,合季的瓜果第一时间便会入到庆国皇宫,而庆帝自然是选择把最好的一批留给他的老娘。
「皇后啊,怎么是你啊?」太后睁开眼睛后发现了陆泽跟皇后,笑着朝二人说道:「你们都到了挺长时间了吧?这些下人越发没有规矩,让堂堂的皇后跟太子殿下等着我这个老太婆。」
皇后笑了笑,温和道:「不妨事。」
她朝着陆泽挥了挥手:「承乾,来给你皇祖母请安。」
陆泽恭恭敬敬的朝着面前太后行礼请安,后者瞬间变得开怀起来,她最是喜欢这个长相跟大儿子酷似的皇孙,再加上这些年皇后在身边服侍体贴,太后自然更亲近东宫这边。
很快,又有一位装扮典雅的贵妇来到了这所避暑小院里。
来人赫然便是长公主李云睿。
李云睿微微躬身,双手附在腰间跟太后行了个礼,然后便跟皇后熟络的聊在了一块,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神倒是会时不时的放在陆泽身上,眼神里透着丝丝难以被发觉的渴望神色。
太后跟皇后倒是都看不出异常。
只有敏锐洞察到李云睿的陆泽稍稍觉得头疼。
这个疯女人在太后这里都敢这样子,看来是因为自己这段日子选择避着长信宫,李云睿察觉到双方之间那牢固无比的同盟关系有些松动,这时候得紧紧才可以。
很快,众人便聊到了最近京里很出名的那位范闲。
范侍郎花费一笔不菲的银子终是得到了郭家谅解,回到范家以后的范闲接连几日闭门不出。
「唉。」
「那孩子从儋州来,又是个这样的身份,行事不免会冲动了一些。」太后叹了口气:「想必这孩子也是个福薄的。」
陆泽在旁边听着,心里却暗暗的发笑起来。
如果这太后知晓范闲是庆帝跟叶轻眉的孩子,估计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年叶轻眉在京里势头过盛,以至于太后看这个不懂规矩的女子很不顺眼,在双方矛盾升级到临界点时,太后率先跟叶轻眉翻脸,老太太派人
送了一根白绫给叶轻眉。
叶轻眉直接让五竹连夜把白绫送到了太后寝宫,还故意放到太后的床头。
这老太太顿时就被吓的不轻。
这时候长公主听着母亲的话,忽然便开始哭诉了起来,泪眼滂沱的样子半点不似作伪:「母后,我家婉儿本就是个福薄的孩子,现在又要嫁给范家这个福更薄的,以后该如何?这段时间京里传得沸沸扬扬,那郭尚书家的孩子被打得不成人样,以后婉儿要是被...」
「哼!放肆!」
「婉儿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太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侍候着的宫女们已经自行下去,只剩下陆泽跟面前这三位在庆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李云睿的哭声更大。
这次她就是想着利用陆泽创造出来的机会,把范闲跟婉儿的婚事彻底给搞没,但却没想到太后并没有想中止婚约的迹象,哪怕这范闲如今的名声已经非常不好。
「婉儿如今久居病榻,都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有给她积福,如今还好意思说这些话,范家那孩子说到底也是个没名没姓的可怜娃。」
「婉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京中权贵子弟也不一定能够过得好。」
老太太口风很紧。
哪怕知晓范闲身上问题不少,但决口不提中止二人婚事。
这种场合下,陆泽提前告退离开。
刚刚走出太后寝殿的门,这时的傻妞已经隐身来到陆泽身边。
陆泽手里直接多了支钥匙。
这也是陆泽今日来到太后这里请安的真正目的所在。
「巴雷特...」
「也不知道这玩意威力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