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让战士们在短时间内增幅实力,唯有依靠巫术一途——而兰柯佩尔之前也有提及过,那种他仍然在抗拒的巫术。
可事到如今,他也决定作出改变,为了尊重战士们心中的那份决意。
“……”
于是,自己张开手掌。
鲜血的巫术在兰柯佩尔的手掌中交融倒错,最终形成了一朵精美的血色莲花,根系无形中挽结着萨卡兹的血脉,但整体仍然有些模糊。
“好粗糙的巫术。”
“好精美的巫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兰柯佩尔,一个是维斯。
“它是我血脉的延伸,具现化的造物……但它太粗糙了,我毕竟是第一次施行这样的法术。”
兰柯佩尔面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这朵模糊不定的血色莲花。
赐福。
这是血魔大君才能拥有的权柄,对于血脉的纯度考验与源石技艺的掌控堪称严苛。
兰柯佩尔本是不愿意施行这样的巫术的——因为如他之前所说,寄生型巫术是最不可控的,尤其是这种活化血脉,唤醒潜能的巫术。
因为稳定性到后面往往考验的不是施术者本身,而是被施术者,也就是巫术容器本身的强度。
“我尚不清楚后果,维斯。”
兰柯佩尔捧着这朵血莲,说道:
“我初试此术,你可能会痛苦万分的死去,所以我只允许你触及一片花瓣,如果仪式进程有异,我会随时终止。”
而维斯几乎是虔诚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触向兰柯佩尔手中的血莲。
“……”
其他的战士也好,爱国者,塔露拉,还有那些原本就被震撼得不行的村民们都屏住呼吸,神情不由得变得肃穆,面对这一刻。
这是兰柯佩尔之赐。
大君之赐。
如兰柯佩尔所说,他毕竟不是狄修斯这一生活了不知何许年月的老怪物,赐福这一血魔大君才能拥有的权柄,终究生涩。
或者说,能以“劣等血奴”这一非长生种血魔的身份施展此术,本就不可思议。
“……”
终于,维斯的手指触及了那血莲的一瓣。
嗡——
几乎在眨眼间,兰柯佩尔都没反应过来,血莲的一瓣就剥落下来,顺着维斯的指尖被吸入了他的身体里,留下一缕缕若隐若现的红丝。
“唔!!!”
维斯立刻单膝跪地,这个刀枪剑戟丛里打滚出来的萨卡兹战士此时眉头皱成了一团,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滚落而下。
“维斯!”
兰柯佩尔见状大喊一声:
“我这就帮你把体内的巫术抽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维斯却咬着牙回答:
“我……我可以……接受!!”
“魔族人,歌利亚人,没这么……脆弱!!”
“啊!!!!”
嗤嗤嗤嗤——
随着维斯一声低沉的嚎叫,他的一处腋下,脊椎的左侧上方,还有右侧腹部突然裂开,三道深红的触手从体内延伸而出。
它们的顶端遍布着螺旋状的尖锐牙齿,空洞的口腔内壁急促地蠕动伸展。
嘶嘶嘶嘶!!!!
这些寄生的粗糙血嗣发出刺耳的嘶鸣,渴血的欲望使得他们开始左扭右扭,想要挣脱维斯这一寄主的身躯。
“啊呀!!”
离得近的几个村民都吓得连连后退,这也是难免的。
“安静,然后臣服。”
兰柯佩尔的右手朝下虚压。
那三只新生的血嗣立刻安静下来,躁动的本能被硬生生再次用巫术压制,在主宰者面前,他们毫无反抗的余地。
“……”
塔露拉全程注视着这一幕。
红龙对萨卡兹的巫术有了更全面的认知,她现在所驱使的力量,一部分正是来源于李格,赦罪师的源石技艺,他的遗产。
“感觉怎么样?维斯?”
而这边,兰柯佩尔关切地询问维斯,说道。
“前所未有地好!领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维斯面色已经恢复如初,站起来,打量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语气毫不掩饰地兴奋:
“早就听说过,血魔总是说咱们萨卡兹人的血是活的!今天领袖您算是让我亲身体验到了!这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力量!”
兰柯佩尔叹息一声,说道:
“但它们并不是纯粹的力量这么简单,刀剑尚且会反噬自身,何况是这些渴血的子嗣。”
“未来你一定要尽快熟悉它们的特性,多加留心,如果有异样,及时告知我。”
维斯回答:
“明白了,领袖。”
兰柯佩尔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次的施术超乎我想象的顺利,应该还有你自身的原因吧,维斯?”
“当我的造物和你的身体相融时,我的确察觉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亲切,来自我的同族血脉,虽然感受微乎其微。”
维斯挠了挠头,说到:
“我并未想隐瞒,却也不是什么多光荣的出身,我本就有血魔的血脉,虽然稀薄得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大君的召唤,哪怕只是微乎其微。”
“在以往的卡兹戴尔,我见过那些蠕虫从死去的萨卡兹雇佣兵身上爬出来,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不知道后果。”
“只是,与其跟一条真正的虫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陷在烂泥里死掉,我宁可接受更强的力量,作为一个不那么丢人的萨卡兹,死在战场上。”
兰柯佩尔轻轻拍了拍维斯的肩膀,说道:
“我给予你力量不是让你谈什么丢人不丢人,死啊死的。”
“给你力量是让你有资本更好的活着,心存死志的人往往能踏破绝境,但绝不能认为死是没什么大不了事。”
“明白了吗?给我改口。”
维斯大声回答:
“明白!我宁可接受更强的力量,作为一个萨卡兹人努力地活下去!”
兰柯佩尔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好,善用这份新的力量,杀敌排后,保命优先,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维斯再次大声回答:
“是!”
兰柯佩尔点了点头,对身前的其他战士们说道:
“萨卡兹人,站上前来,自知有血魔血脉的,排在前列。”
“一切自愿。”
兰柯佩尔话音刚落,人群马上就沸腾了起来,渴求力量本就是大多数萨卡兹人的天性,何况这份力量来自他们敬爱的领袖。
“血魔,血魔老爷!王庭的血魔老爷!”
而兰柯佩尔更是看见一些被救下的萨卡兹感染者也跟在战士们后面,生怕注意不到他们,整个人举着手一跳一跳的。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我会每个人都关注,绝对不要勉强。”
兰柯佩尔立刻让几名战士组织队伍,开始维护秩序。
情况比想象中好许多。
大几百人的队伍,加上被救下的感染者们得有近千名,其中大部分是乌萨斯人,萨卡兹人大概有两三百名。
他们全都自愿接受了兰柯佩尔有些生涩的血脉赐福。
成功的总计有一百二十七名,其他的因为在血脉赐福的过程中存在明显的生命危险,兰柯佩尔立刻中断了仪式进程。
自己的铁卫中的萨卡兹老伙计全部成功,其他的还有爱国者的感染者游击队,盾卫,霜星的雪怪小队中也有十几名。
更让兰柯佩尔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些被救下的萨卡兹感染者中成功率也不低,几乎转化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这些被兰柯佩尔进行了血脉赐福的战士实力大增,无论是气力、敏捷还是耐力都得到了显着提升,尤其是盾卫的增幅尤其明显。
现在一名盾卫甚至可以一次拿起两面巨盾,而且更加轻松,左右一夹可以直接把敌人拍扁做成果酱三明治。
更重要的不只是肉体强度的增幅,那些血嗣才是重点手段,最大可以延伸近十米长,速度极快,作为奇袭手段很容易得手。
其挥击力量如同鞭子一样能抽得空气发出音爆声,绞杀可以轻松碾裂成人躯干大小的石块。
而且若对象是肉体,还能直接撕咬吞吃,将生命力反馈给巫术载主本身。
这些血嗣同样也可以作为钩索,攀曳着力点进行牵引前行,无论是登高、下崖,穿行复杂地况都有了三维层面上的进展。
但这也让兰柯佩尔这一赐福的主体消耗巨大,新存的六枚储备血疗早已消耗一空,身心俱疲。
后面每隔一个人就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原本打算今天出发前往巴彻雪山,可太阳却又落入地平线的尽头,升上亘古不变的双月。
萨卡兹人都结束之后,其他种族的人当然也想尝试,尤其是奥金涅茨,几乎是最后一个萨卡兹人结束之后他就拽开大步狂奔上去。
然而,这位乌萨斯人面对却是兰柯佩尔实在疲惫不堪的面容。
“领袖……”
奥金涅茨立刻决定退下,并让身后那些其他躁动的战士们也收敛情绪,兰柯佩尔已经很累了。
储备型血疗也不是万能的存在,一次用了六发血疗,血脉的躁动已经升上兰柯佩尔的脑海,再用下去恐怕自己也会有堕落的风险。
“没事,你上前来,奥金涅茨。”
兰柯佩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还有几个人的份额,弄完今天大家都去休息,明天再出发。”
……
可惜,除了萨卡兹人的其他种族,包括奥金涅茨在内一瞬间就失败了。
兰柯佩尔终究不能赐福并非萨卡兹的血脉,别说是他,当代的血魔大君,狄修斯·布拉德也不能。
但,萨卡兹的血和其他种族的血,又究竟有何不同?
若是无法一视同仁,又怎么能被称为血魔大君,主宰万千血液的君王?
今夜,躺在床上的兰柯佩尔枕着胳膊,凝视着摇曳的灯火,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