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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历代都有和北沅相互联姻的传统,上一代是平原郡主嫁于北沅国主为后,再往上则是北沅的公主嫁到了大周为妃,大周亦有宗世女嫁去了北沅皇室,所以老荣郡王妃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大周皇室历来子嗣就不怎么兴旺, 此时整个宗室就没几个正是适婚年龄身份又还能显示出大周诚意来的女孩儿拿来和亲。
庆源帝自然不可能舍得拿自己唯一的女儿淮宁公主去和亲的。
薛后对庆源帝道:“陛下不必烦恼, 老郡王妃也断断不敢有这个念头的。其实老郡王妃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不曾明言而已。”
庆源帝看着自己的皇后,虽然他谈不上真有多喜欢薛后,但她陪着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因着自己曾受过宋后以及自己原先那位太子妃的不少责难, 还流过一个孩子, 几经波折才生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对他而言, 她也已经如同自己珍视并且愿意保护的亲人一般。她的那些缺点,他很多都知道但却愿意容忍, 无关痛痒的事他也多愿意顺了她。
他闭了眼,“嗯”了声,就问道:“她属意的是何人?”
薛后就叹了口气,道:“是诚郡王府的大郡主, 嘉恵郡主。”
庆源帝猛地睁开了眼, 脸色有些不好看。
薛后忙道:“陛下休恼, 别为这还没影的事伤了身子, 这应不应的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唉,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老荣郡王妃,实在是,现在宗室里正值适婚年龄,身份上又能入老荣郡王妃眼的也就只嘉恵郡主一个了。”
又道,“当年老荣郡王妃也就平原郡主一个女儿,同样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先帝说和亲不也就和亲去了,现如今,老荣郡王妃想替外孙求娶一个郡主,也并不算是过分的事。”
庆源帝面色变幻,若只是一个寻常皇室郡主,和亲也就和亲了,可嘉惠郡主,她是先诚郡王世子的遗孤,老诚郡王妃的眼珠子。当年先诚郡王世子是为了自己而死的,他做不到不顾老诚郡王妃的意愿直接下令赐婚让先诚郡王世子的独女嫁去北沅和亲,更何况还是在那三王子前途未卜的情况下。
却原来老诚郡王妃原有两子,一个便是先诚郡王世子穆承伯,另一个便是现在的诚郡王穆承良。庆源帝为太子时,穆承伯跟随庆源帝去蜀地办差,路上遭遇刺客,穆承伯就是当时为了救庆源帝而亡的。
这也是为何庆源帝格外宠幸信任现诚郡王穆承良的原因之一。
薛后见庆源帝面色半点没有因自己的话好转,就笑着继续道:“陛下,其实这事也不是不可解。老荣郡王妃她说的是诚郡王府家的郡主,其实诚郡王府也并非只有嘉惠郡主一个女儿,现在那位诚郡王妃韩氏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只要诚郡王收了那姑娘为其义女,陛下再册封她一个郡主封号,让她代嘉惠郡主嫁予北沅三王子不就可以了吗?”
庆源帝微愣,然后看了薛后一眼,慢慢道:“你可是还在因着那姑娘拒了薛家的婚事而不满?”
薛后听言脸上就是一红,虽然她已年近三十,此时这样子倒更似少女。
她似乎有些羞惭道:“的确是有些不满的,但是陛下,与北沅和亲一事乃是国事,和臣妾对那夏家姑娘有没有不满并没太大关系,不过倒是因着臣妾之前对那夏姑娘关注过,所以老荣郡王妃一提让诚郡王府的姑娘和亲,臣妾知陛下必会为难,就想到了此法。”
庆源帝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召老诚郡王妃问问吧。至于要不要让那夏家姑娘替嫁,乃是诚郡王府的家事,让诚郡王府自己决定吧,你只道若是他们愿意,朕也不会反对便罢了。”
薛后大喜,之后便服侍着庆源帝用了些粥服了药,这才退下安排去了。
翌日,薛后便召见了老诚郡王妃,将北沅三王子希望能求娶大周贵女一事说了。
薛后道:“我们大周皇室有和北沅皇室历来有联姻的传统,此次三王子因北沅生政变来我们大周,求娶大周贵女,我们更是不能拒绝,且亦不好随意册封一女子就许了他,让他误以为我们大周轻慢于他。”
“奈何淮宁公主刚且十四,尚未及笄。陛下病重,亦犹豫是否要直接赐婚公主,老荣郡王妃却道三王子年纪已不小,希望能尽早成婚,早日为北沅国主一脉诞下子嗣。”
“如今我们大周皇室唯有嘉惠郡主身份贵重,年龄合适……”
看老诚郡王王妃随着自己的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薛后就叹了口气,转而道,“不过陛下也说了,嘉惠郡主乃先诚郡王世子唯一的血脉,就是赐婚公主,陛下也是不舍将嘉惠郡主许去和亲的。”
薛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诚恳又无奈的看着老诚郡王妃。
老诚郡王妃心知自己此时应该跪下,诚惶诚恐的认了这桩亲事,可是她年纪大了,过了白人送黑人的伤痛,嘉惠是她一手养大的,长子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实在不舍也不愿将她送出去和亲。
薛后看差不多了,就安抚地笑着道:“叔母,其实依本宫看,陛下和叔母都不必为此事如此为难,北沅三王子求娶大周贵女,为的也是稳固和我们大周的关系,只要我们显示足够的诚意也就够了。”
“再说了,这诚郡王府的郡主其实也不一定就只有嘉惠郡主一人,这郡王妃韩氏不是还有一个长女吗?陛下说了,若是诚郡王认了韩氏长女为义女,亦可册封其郡主爵位的。”
老诚郡王妃心头一跳,抬头看薛后,看着薛后停了话,若无其事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心中却慢慢亮堂了起来。
老诚郡王妃回到府中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召了儿媳诚郡王妃韩氏说话。
老诚郡王妃直接就将北沅三王子求亲,帝后意欲许嫁诚郡王府的郡主一事说了,然后道:“韩氏,你的长女虽说是夏家女,从小却是养在魏国公府,良儿还曾多次提议,想让你将她接回郡王府来养,不过是你自己顾虑太多,未曾同意。这次皇后娘娘却是说了,若是此次你接了她到我们郡王府,陛下便可直接册封其郡主爵位。”
韩氏脸色一白,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婆母。
老诚郡王妃被她这么一看,有那么一刹的尴尬,但她很快就释了那尴尬,冷道:“韩氏,当年良儿要娶你,我并不愿意,但也并没因此就为难于你,这么多年,哪怕因着你让诚郡王府被人备受非议,我也从未迁怒于你,我待你如何,良儿待你如何,你当心知。”
“此次事情,你心中大约也清楚,恐怕皇后娘娘特意点了意欲让我们诚郡王府的郡主和亲北沅,本来就不是意在嘉惠,而是你的长女。是你的长女拒了薛家的婚事,得罪了皇后娘娘和薛家,这才让皇后娘娘借此次机会想打了她,而我们嘉惠根本就是被牵连的无妄之灾!”
韩氏咬牙,她也知道就算让诚郡王府和亲一事不是薛后有意谋划针对以宓,但将以宓拖出来让其代嫁也必定是薛后有意为之了。
韩氏说不出话来,老诚郡王妃就继续道,“韩氏,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是若是因你,因你和前夫所出的女儿连累了我的嘉惠,我绝不能忍!就是良儿,你当知道,哪怕你们有亲生女儿,他定也会毫不犹豫让其代嘉惠嫁给北沅三王子。”
“这事我还尚未和良儿说,良儿因着他大哥,对嘉惠有多重视你是知道的。他承继了他大哥的爵位,他大哥又是为着陛下而死的,若是他不管不顾推嘉惠去和亲,怕不仅会引起众臣的非议,就是陛下都会寒心,因此失去圣眷,对他的前途和声誉都会有碍。他爱重你,若是将此事告知于他,也不过是让他陷于两难。这事,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吧!”
韩氏心事重重的回了主院,侄女嘉惠郡主在自己婆婆和夫君心目中的地位她是非常清楚的,哪怕自己夫君不会逼自己让以宓替嘉惠和亲北沅,若嘉惠真嫁给了那三王子,不说婆婆会多恨自己,怕是丈夫都会跟自己渐起隔阂,从此离了心。
可是若真让以宓替嫁,她皱了皱眉,且不说母亲那一关不好过,就是以宓的性子,怕也是根本就不会应的。
白老者道:“陛下,您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不宜再如此操劳。”
庆源帝苦笑了下,摇摇头,道:“成叔,朕这身体朕很清楚,只怕是捱不到多久了,可是太子尚年幼…….”
顿了顿,他正了神色,道,“成叔,此次朕特意召您回京,其实并非是为着朕的身体。这两日,您已经又帮太子看过,朕只是想问问,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被庆源帝唤作成叔的老者名梁成,是先皇时期的御医,出身医药世家,和先帝元后也就是庆源帝以及燕王的生母闵后自幼相识,闵后薨逝时庆源帝只有十二岁,燕王更是只有两岁,当时先帝宠爱宋妃,宫中险恶,闵后临终时就暗中拜托了当时在太医院任院判的梁成,让他照顾当时还是太子的庆源帝和燕王穆元祯。
后庆源帝在宫中多次中毒,都是梁成暗中救了他,又设局迷惑了宋后,即原先的宋妃,但庆源帝到底还是伤了身子,给身体留下了隐患,就是太子穆熙身体病弱,也是因庆源帝中毒,以致穆熙娘胎里就带来的问题。
庆源帝的第一任太子妃便是宋后的娘家侄女,庆源帝继位后就弄死了她。
但庆源帝身体有隐疾,并不宜太近女色,子嗣上也很是困难,只有一子穆熙,所以这大约便是他“独宠”薛皇后的原因。
梁成六年前便已致仕返乡,这次庆源帝特意请他回来,便是始终对自己独子的身体状况放心不下,一来他觉得其他人对自己所言未必全实,二来只有梁成知道太子身体病弱的真正原因,所以觉得他的话才最是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