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煞气积云，遮住了这片天空。
重复降临在这个世上的鬼物有与生俱来的...怨。
老道人步步接近，
那红衣女鬼便又哭又笑，癫得很。
“师傅，我回来了...”走近，上机道人满眼泪光，让女鬼婆娑了起来。
“你回头的太迟了...不过，你来了，你来了呐。”绯衣抬起爱憎不得的脸。她伸出缠绕着锁链的手，如幼兽，如那时一般，
渴望抓住那道人的手，抓住在这个世界上的光。
哐当！
一条漆黑的锁链突然从后方飞速穿来，携着嗖嗖作响的风声。
“道长不可。”
便是在此时，沈然果断出手。天煞形成的锁链如蛇般套住了上机道人的腰。
绯衣目光一滞。
伸出去的手，
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莫大的空虚与黑暗冲进了她的胸膛。
那道人飞速倒退，离自己而去，手同样在倒退的时空中试图抓住什么，“师傅！！！”
砰！
下一刻，沈然一把将上机道人按捺在地上。
大手用力摁着其后脖颈。
“是你，沈少侠？你为何跟来了此地？你在干什么！不要！不要阻我！”上机道人果然反抗激烈。
沈然干脆让锁链又化作一个蛹，让老道人像是虫子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诚如你所说，在下是一个恶人的嘛。”
他看向前方那个同样被铁链锁住四肢，额头上还贴了一张黄符的红衣女鬼，
眉头紧锁，又道，“你是中了鬼道还是怎么？你这女鬼师傅......咱不管你俩有多情深义重。但你是不是也要想想，你们两个换个地方再续情缘会不会更好？”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老道人老泪横流，那张老橘子一样的脸庞上布满了深深地悲苦。
事已至此。
那罪孽深重的红衣女鬼，鬼差迟早有一天会寻上来。
“贫道无他念想，只求能最后陪伴师傅一段时间。木已成舟，沈施主你莫要再管我们了，你走好不好。”上机道人哭的肝肠寸断。于他而言，那红衣女鬼不仅仅是师傅，还是母亲，亦是少年时期情窦初开的爱慕之情。
“抱歉啊。我这人虽不是古道热肠，但还挺喜欢插手世事的。”
沈然嘴上说着，神情严阵以待。
山道尽头。
那红衣女鬼忽的一声不吭地站起身。
砰！
突然，她右手一挣。连接着一根矗立在山石上的铜柱的铁链，应声而破。
砰！
接着，她再左手一挣，又一条足有小臂粗的玄铁铁链破成两半。
“上机，你原是带了一个外人来的啊。为何也不告诉师傅呢？”
阴沉的声音传出。
“喂喂喂，是看不出来这老人挣扎的样子吗？”
沈然抓住地面的上机道人，后者也在流泪不止地说话。
可那红衣女鬼却仿佛已经听不进去世间的一切话了。
她早已是陷入进了那波云诡谲的内心鬼怪世界中，
夜空是绯红色的月亮。
月下是穿着一身大红袍的深山女鬼。
“让他来除掉我的吗？你为何不自己亲手来，我当年不就给过你杀我的剑，绯衣就是你记在生死簿上的一笔功德啊。你又不杀我，又说这辈子后悔的就是与我相遇。如今在蚀月中回来说现在要陪我在一起了...如此反复捉弄，上机你，到底是有多想折磨我？”
女鬼自言自语着。
声音并没有太怨恨的极端情绪，可是那森森之意实在是让沈然心里发慌。
“你怎么对她了？”沈然回头看上机道人，上机道人一脸的茫然不解。
无人能懂她心中的悔恨。已经形成了一团可怕的煞意。
前世的上机道人是...被她给活生生地气死的啊。
便是在那之后，这女鬼也不曾悔过。
唯独在这一刻，在蚀月中，对方哭着说他想通了，说要陪自己在一起了。
为何？
“你到底是为何要如此待我？老天爷！！！”
女鬼突然满头长发乱舞，一声尖锐的啸音如潮爆发。
轰隆隆~
整座低矮的南北山都动摇了起来。
风浪席卷而过，群木倒折，更有难以形容的滔天戾气，冲击阳魂。
沈然毫不畏惧。
任凭劲风一波波地刮来。
年轻人自是热血鼎沸的，只一声大喝问道，“道长，你且说是要逃还是想和你那女鬼师傅把话说个清楚？”
上机道人当然是痛哭流涕地选择了后者。
“那好，沈某是恶人还是好人，你这次也看好了！”沈然毫不犹豫地把上机道人向后甩出，然后双拳一握。
通天窍，曲明窍，河池窍，敏慧窍...
“开！”
全身十二个穴窍突然间仿佛十二座熔炉。
蕴养在里面的星能，随着闸门打开，齐齐如洪涝般涌出。
如今沈然身体强度早已远超过去。就算热源如一条条大龙在经脉中奔腾，但也不会肌肤变红，蒸腾出大量热气。
但，状态更盛！
嘭——
脚下的地面突然炸起，碎石迸溅。沈然身体一跃而起，接着便看到那红衣女鬼的满头黑发伸长，化作几根尖锥状，刺向自己原本的位置。
“你不许走！！！”绯衣看见了朝山脚滚去的上机道人，彻底失控。
砰砰！
其脚下两条锁链也被挣破。
绯衣一把揭下其额头的黄纸符，举爪杀来。
看来那些自缚的封印全是假的。
这就是一个盘踞一方的女鬼王！
“人鬼殊途，你现在就像一个犯病了的小仙女，抛开事实不谈了。要不换个地方，我们大家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聊几句？”沈然问。
“我没疯！！！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我要吃了他...上机，上机你不要走，让我吃了你，我们两个合为一体，然后再去忍受那些漫长的折磨好不好？好不好啊！！”女鬼尖锐地大叫。
“呜呜渣渣的，你也躁郁症犯了？果然是被蚀月刺激到发狂了的厉鬼。”
沈然在半空中掏出幽能死枪。
嘭嘭嘭！
左轮形态下的幽能死枪射出一连串的能量子弹。
绯衣的身体被打中，没有血流出，但是却动作一顿，疯性大发的脸庞一滞。
“衣服...破了。”绯衣喃喃。
下一刻，她停下杀向上机道人的步伐，转头看向上空的沈然。
“来？”
沈然咧嘴，露出一双大白牙。
可笑容很快就僵硬住了。
糟糕。
低估了...
只见，女鬼原本还算漂亮的俏脸，那双眼睛突然变成黑色。一条条血丝从瞳孔蔓延向四方，又从眼球里延伸出来，遍布在眼眶四周。
苍白光滑的脸颊也暴起一根根筋，嘴巴就像要作恶咬人的大狼狗。
“五方鬼术！”
女鬼突然大喝，一掌拍向大地。
隆隆~
雄浑的阴气汇聚。在其四周，五个方位像是形成了一个大阵的五个角，五个巨大丑陋的猛鬼头颅缓缓浮现出来。
“还有技能？”沈然惊讶。
下一刻，其中一个猛鬼头颅张开大口。
没有喷吐出激光。
而是，
沈然所处的空间突然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莫大的心悸袭来。
就像是，他被那个猛鬼一口吞进了大嘴里。
唰——
千钧一发之际，沈然双眼发光。
智天使之环起到了大用，双眼仿佛携着一把利剑划开黑幕。
紧接着，沈然便看见自己还立足在原地。
但那个红衣女鬼已经扑杀到了离自己不足十米之地，高举右手，指甲尖锐如五把匕首。
“莫怪我了。”
沈然没有施展拳脚。
这个红衣女鬼是灵体，一般的物理打击对她造成不了伤害。
“喀嚓”一声，幽能死枪迅速切换成威力更大的霰弹枪形态。沈然一手握着枪把，一手托着枪口，枪口喷着火焰！bang！bang！
轰轰的两枪。
那个红衣女鬼还真没碰到过洋玩意儿，第一枪就被打穿肚子，第二枪更是被打的好似折翼之鸟坠地。
‘师傅！！！’上机道人悲愤地大喊。
“别叫。对付发狂的女人，我有一手的。女鬼也一样。”
沈然又朝着对方，右手五指一抓。
虚空中无端生出大量密集的黑色泥沙，仿佛一个个纳米汇聚成的河流。
天煞形成四条匹练去缠绕住女鬼的四肢。
“你小子怎么这么爱说起骚话了？”脑海中，狄罗纳闷。
当然是因为沈然看出这个女鬼有技能傍身，等下可以收进封灵宝石里。
“也算是一个归宿...”沈然看着已经被天煞困住的红衣女鬼，心想，“到时候就看上机道人愿不愿意了。”
吼——
就在这时，远处的五颗猛鬼头颅，其中一个张嘴吐出一大堆飞来的鬼头，从后方咬住沈然的肩膀、腿、手臂。
另一个猛鬼头颅嘴唇则在快速念动，仿佛在念着什么恶毒的咒语。
沈然听得浑身难受，头脑欲涨，恨不得赶紧一剑去把它给劈了。
“小女鬼别闹了！你到底爱不爱你那徒弟，还是说你爱的是你自己？”沈然问。
红衣女鬼的挣扎稍微停了一下。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悲苦涌入心中。
她......原本都放下了的啊。
只是却不曾想突兀的蚀月将这一切推到了无可逆转的地步。
就在这时，沈然怀中某物发烫。
“啥？”
沈然忙里抽空，如今还真是有了不小的本事，一边战斗一边“打电话”。
“谁啊，我这会儿有事忙着呢，等会再打...”
“等下！别挂！”
传音符的对面，周芷珊的声音也急忙得很，“我们这边遇到鬼差了！你还在忙什么？快点结束，过来一起啊！”
“你们遇到鬼差了？”沈然诧异。
下一刻，
他就听见了王鹏对自己的骂骂咧咧声，还有唐冠的“跑个什么，就三个鬼差而已”，以及那遥远的“乒乓”作响声。
好像是有人敲打着锅碗瓢盆，活人听着倒是没啥特别的。
“嗯？”
沈然眉头渐渐皱起，“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近？”
“卧槽！！！”
沈然猛地冒出一口脏话，触电般抬起头，朝声源处看去。
“我这边也出鬼差了！！”
远处天空上，两个穿着黑底红边官服的鬼差，一路上敲锣打鼓地飞来，比鬼还要渗人得很。
“啊啊啊啊啊！！！”本来稍微平复点了的绯衣，听见那些声音又发狂地惨叫了起来，疼到双手在地上抓出一条条长痕。对于地府的恐惧让它现在就已经身心崩溃。
“鬼差还是来了......”上机道人绝望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