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于宝柱家的母女离开后,林氏跟女儿说起体己话:“玥姐儿,意萱走了,你屋里便只剩意梅这一个一等丫鬟了,你是打算从自己屋里再提拔一个二等丫鬟,还是从娘屋里挑一个去?”
“娘,玥儿打算从屋里提拔一个,留下的空缺,玥儿想着,可否从外头再购置一个,好好调教一番?”这府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还不如从外头找一个背景干净的,还容易控制。她必须多培养几个心腹才行!
林氏点了点头,道:“也好。”玥姐儿身边的确需要心腹之人,而这心腹……无疑是自己培养最好。
又说了会话,林氏便走了。待林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南宫玥这才拿出意萱先前塞给她的纸条。
上头只写了一句话:
昨日苏表姑娘收买了西侧门的门房,与丫鬟六容一同偷溜了出去,回来时带了一幅字画。
这于宝柱家的消息果然灵通!南宫玥不由失笑,将纸条揉成一团。可惜这个消息来得晚了。
收了思绪,南宫玥问安娘:“奶娘,你说如今我这墨竹院里的二等丫鬟该提拔哪个才好?”
安娘想了想,便开始分析起来:“雁儿生性爽利,干事也积极,平日里也极好相与,只是嘴巴却守不住事。鹊儿生性活泼,人也算机灵,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在丫鬟里头人缘不错。”顿了顿,她看了看南宫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让我说,鹊儿是最合适的人选。”
南宫玥想起昨晚鹊儿应对意萱的表现,也觉得如此,淡淡道:“奶娘,你去把鹊儿叫过来。”
“是,三姑娘。”
不一会儿,安娘便领着鹊儿过来了。
鹊儿不过十一二岁,肤白若脂,面容清秀,薄薄的刘海散在额头,脸上还带着稚气。
“三姑娘好。”鹊儿得体地行了个礼,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看着还是机灵精神。
“鹊儿,今日意萱的娘提出领意萱回家,我同意了。”顿了顿,南宫玥意味深长地继续道,“鹊儿,如今这意萱走了,便空出一个一等丫鬟的名额,我打算从二等丫鬟里提拔一个。我想问你,你觉得我这院子的二等丫鬟里,谁最合适?”
怔了怔,鹊儿自然听出三姑娘的言下之意,压下心中的狂喜道:“三姑娘心里定是有数,奴婢不敢妄言。”
这丫头倒还算稳重。南宫玥眼中有一丝满意,目光熠熠地看着鹊儿,又道:“我今天跟奶娘一商量,奶娘向我举荐了你,说你活泼机灵,做事干净利落,处世圆滑世故,人缘又好,是一等丫鬟最合适的人选。”说着,她半眯起眼,“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接受我的考验?”
鹊儿一直觉得自己跟雁儿相比资历不深,不想今日竟有这样的机缘,立刻激动地应道:“奴婢愿意。为三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不必。”南宫玥淡淡地说道,“最近府里来了一个苏表姑娘,暂住祖母的荣安堂。我对她不甚了解,你帮我去查查,然后回来告诉我。”她并没有把任务说得特别清楚,这也是对鹊儿的一个考验,看这丫头是否灵活机变。
“是,三姑娘。”鹊儿施了一个礼,面上力图镇定,“鹊儿定不负三姑娘与安娘姐姐的期望。”
“你去吧。”轻轻点了点头,南宫玥语气慵懒。
鹊儿退下后,南宫玥便着手开始方如布置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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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卿萍正在荣安堂偏院的屋子里大脾气。
“啪!”
苏卿萍重重地捶桌,一想到自己在惊蛰居竟遭受屈膝之辱,就恨不得把那个方如撕碎,恨恨道:“可恶的方如,不过区区一个教习先生,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她身旁的丫鬟六容见自家小姐如此气愤,便开口道:“大姑娘莫要生气,您这是忍辱负重,总算方先生也答应既往不咎了。”
苏卿萍沉默不语。今早,她咬牙跟方先生下跪认错,勉强过了这关,可是问题仍然存在——今天方先生又布置了绘画的功课,自己又如何是好呢?
她走到窗前,看着铺开在书桌上的一张画纸,只见米白色的宣纸上,画了一幅“河畔垂柳”图,河水是一条条的波浪线,笔法单一,而那垂柳已经快看不出是树了……
这幅画的画技拙劣生嫩之极,比之前南宫琰的小鸡啄米图可说是半斤八两。
哎,若非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又何尝想弄虚作假,花银子买画!如果不是因为家道中落,她也是名门世家的嫡女,琴棋书画又算得了什么!
可恶!苏卿萍泄地将那幅画揉成了一团,恨恨地自语道:“方如,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可是,她该如何做呢?
六容看出她的心思,走上前去,提议道:“大姑娘,奴婢记得这府里的二老爷,您的二表哥不是才名满天下吗?不如……”
苏卿萍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击掌道:“没错,我可以去请教二表哥!”二表哥的字画天下有名,有了他的指导,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进步飞速!
她自信地勾了勾唇角,眼前仿佛已经浮现所有人,包括方如,为自己的画技所折服的画面。
心里打定了主意,到了当晚南宫玥一家四口来荣安堂给苏氏请安的时候,苏卿萍特意叫住了南宫穆:“二表哥,请留步!”见南宫穆一脸疑惑地朝她看来,她福了个身,故意当着苏氏的面说道,“二表哥,萍儿有一事相求。”
“表妹太客气了,有什么愚兄能做的,请说便是。”南宫穆温和地笑了笑,林氏也是客气地应道:“表妹,你可别与你二表哥客气。”
而南宫玥却是在一旁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若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九岁小姑娘自然不会多想,可是联想前世,她不得不怀疑苏卿萍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那萍儿就在这里先谢过二表哥和二表嫂。”苏卿萍又福了福身,继续道,“说来惭愧,萍儿最近在闺学上课,却有些吃力。不比琤姐儿、玥姐儿都是聪慧极了,方先生赞了又赞。”
她把南宫玥好生赞了一番,身为父母的南宫穆和林氏自然很是高兴。
见状,她终于说出自己的意图:“萍儿身为长辈,自然也不能落后,哪怕能学到方先生一星半点,将来也是受用无穷。虽然是勤能补拙,但是萍儿在画艺上实在是愚钝,想求二表哥指点一二!”
南宫穆还没说话,苏氏在一旁已经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穆儿,既然你表妹一片诚心,你就帮她看看画,指点一下便是。”她使了一个眼色,六容立刻上前几步,把手中的画卷送到南宫穆跟前。
苏氏既然这么说了,南宫穆当然不会拒绝,打开画,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随机便若无其事地笑了,委婉地说道:“画其实是作画之人内心意愿的抒与表达,表妹虽然在技法上有所欠缺,但是意境却是不错的。这技法最容易学,以后画多了,自然就会有长进了,只是这心境却是……”他侃侃而谈,那自信从容斯文的样子看来风度翩翩。
二表哥果然是才气惊人,又温文儒雅。苏卿萍心里想着,双眼之中如星辰般晶亮闪烁,仰慕地仰看着南宫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