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你夜闯白府,最好有个解释。”白敬远说得缓慢声音却如冰刀,刺入别人温热的心脏,顿时化了,令人彻骨冰寒。
文静被那无形的威势所压,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上,“参见老爷。”
白敬远眉头微皱,“你已出家,乃方外之人,怎可还像以前在府中一样?起来!快说,你来干什么?是蔓娘叫你来的,还是你家夫人?”春荼蘼的娘叫白蔓君,但昵称蔓娘。至于那句夫人,说的是金藏老道
“是小姐和夫人两个。”文静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嗫嚅道。
春荼蘼若见到文静现在的样子,得大口吐血。在深山道观之时,这位中年女道极是倨傲强硬,现在见了她的外祖父,却如老鼠见了猫。可见,积威这种东西是很大的心理暗示啊。否则以文静的武力值,这书房内又无旁人,要了白相的命易如反掌。可她,却吓得连眼睛也不敢抬。
白敬远肩膀一僵,人也瞬间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再度开口,“自从她们母女上山隐居,老夫找人秘密建了道观,虽然你们要自给自足,可供奉之类的,却不曾少过。你和你家夫人全有极高的武功在身,她还精通医理,连太医也未必比得上,所以保护蔓娘足够。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要派你下山,还是两人授意。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老夫人和小姐让我···…奴婢问老爷一句,可是小小姐上京了?”文静声如蚊呐。
白敬远正拿起茶盏,闻言,手骤然抖了抖,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脸上居然闪过震惊,“她们是如何知道的?”问句,却也是肯定。
公开的事,要打听不难。可为什么要打听?不是避世吗?不是永远不下山吗?每回送供奉的全是白林完全可以信任,必然不会多嘴的。那么······
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荼蘼被绑架的事情,不禁大为讶然,心道:难道天意使然荼蘼的获救与她的亲娘和亲外祖母有关吗?不然,他派人调查过,绑匪毙命的地点与道观相距甚远,那母女二人自困于观中,足不出户,怎么会去了数十里之外?还是大半夜的。但那对假和尚的死状确实是互击而死,除此外并无其他伤痕与那母女又有何关系?或者,是荼蘼在逃跑的时候遇到观中的三人之一,被指了路什么的。只是这样又说不通了,如果只是指路,必不会多说什么,那老婆子和女儿又是怎么知道荼蘼的身世?最让他揪心的是,荼蘼没有跟他说实话?相处日久,他用血亲之心疼爱纵容她就算目的不纯,这丫头难道没有感觉,没有感动吗?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问文静一个女仆的。
“你家夫人自己,怎么不来问老夫?”说完,又冷笑,但笑中却有一股子凄凉无奈,“也是的。她说过,与我不到黄泉不见面。对,我已是半甲子之龄,却离死还远着呢。
他这话说得很重,文静不敢吱声,可想到夫人与小姐的吩咐只得从牙缝中逼出话来,“夫人和小姐问,若认之,如何?”
“母女天性,老夫如何阻拦?若非这天性,当年你家夫了也不至于和我闹成那样哼,不到黄泉不见面。好啊,真好。为了女儿,她强硬到这个地步······”白敬远仍然很冷淡,枯瘦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书桌的边缘,似乎陷入回忆。
可正当文静面露喜意的时候,他的声音幽魂般飘荡在屋内,似把所有空间都填满,“不过你转告蔓娘,十几年前,我说的话还做数,她要硬是认回女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老夫言尽于此,你走吧。小心些,别再被府卫抓住了,就这点本事,如何保护老夫的女儿。”
文静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说,只后退几步,把书房的门打开一缝,快速溜走了。
当一切归于寂静,白敬远深深的摇头叹息,“天性?明明是冤孽!”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也不知想的什么。他当年的贴身小厮,如今的大管家白林一直站在门外,只看到白敬远的影子一夜徘徊,彻夜未停,看起来孤独而疲惫。
春荼蘼对此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神清气爽的起床,收拾停当,穿上利落的男装,吃了过儿亲手做手营养早餐,然后带着小凤出门。现在春青阳不在府里,白敬远去上朝,也没吩咐下话来要禁她的足,加上她有那块随意出府的玉牌,所以没人敢拦她,倒是自由得很。而侧门外,大萌和一刀套好了专属她自己的马车等着。
“过儿呢?”大萌驾车,一刀骑马护卫,见了春荼蘼,忍不住向后张望。
“我的院子不能没人守着啊,过儿那小管家婆是不二人选。你若想她了,再出门时我换小凤在家。”春荼蘼说着,虽然并非敷衍,可也没多想。
哪想到一刀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之前经常见面,突然不见,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唉唉,也不是经常见面,我是说……我什么也没说!”
大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刀一眼,令他更加尴尬。就连小凤都感觉出异常了,只春荼蘼个感情迟钝患者没有反应,还说,“你解释什么?朋友之间互相想念很正常,自打过了年,你们放了长假,这么久不见,我也想你们了。话说,虽然休假,你们的薪傣我可是照,所以你们的功夫没丢下是吧?”
“当然!”一刀立即大声回答,以掩饰刚才无意中的失态。
“那就好,那就好。”春荼蘼大喇喇的挥手,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优雅姿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们武功越高,我的安全越有保障,调查案情快捷。所以嘛,放假拿银子不用不好意思,到时候为我拼上小命就行了。”说远,露齿一笑,抬脚钻进车篷中。
马车,也是白敬远特意为她备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可谓是得了盛宠,连孙辈中的嫡长孙白毓秀也没这个待遇,惹了多少红眼。不过这马车式样奇特,是照春荼蘼亲手画的图专门打造,不是从马车前后上下,而是侧门,门下有折叠式的台阶。车厢内,有正座和倒座两排,中间并没有小茶炉、点心匣子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宽敞。窗子也很大,虽然有窗帘,但若是嫌外头吵,可以放下有非常隔音效果的隔板。总之,有点像西式马车,不仅上下更方便,而且也不用踩着小凳。
这辆“独特”的马车打造耗时,造好就放在车马房中,只大萌和一刀适应过两回,今天是第一次上街。说不定,不久后它就会风靡长安。做为穿越女,春荼蘼在物质建设上也算有所成就,油然而生得意感。
“小姐,去哪儿?”大萌在车外头问。
“县衙。”同坐在车里的小凤答道。之前,她已经和大萌、一刀提过小姐接了新案子,所以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细节,对这个目的地倒没有表现出惊讶。
整个长安以宽达一百五十多米的朱雀大街为界,划分为大兴县与长安县两县为辖,青龙寺在大兴县的管辖下。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县衙就像个小朝廷,虽无六部,却有相同职能的六房。到了县衙后,春荼蘼直接到了刑房,说明来意。现在的她,算是名人,小吏自然知道,当下也不怠慢,直接报到县令处。当然,没少了好奇的瞄了几眼。
此县令姓包,人到中年,皮肤白皙,是真的白面包县令,具体是不是青天······看其行事就知道答案否定。青龙寺一案他行事失措,急于结案,想尽快抹平此事,没想到被手下泄露出实情,如今急得嘴上长满火泡。
但话说回来,天子脚下,大唐都城的县令不好当,太精明厉害的,朝中大佬也不会让其坐上这个位置,像包县令这样喜欢和稀泥,着急时只会自己撞墙,又容易拉他顶杠的就最好了。
所以说,人有多大才能,有时候反而是次要的,关键是得用。
“不知春六小姐,是想做哪位的状师?”包县令问。
春荼蘼暗中翻白眼儿,因为事情明摆着,她是代理本心和望空大师一方啊。难道这案子中还有其他嫌疑犯,或者活着的苦主不成?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客气点,坦然道,“回禀大人,民女是做两位被告的状师。”
“他们请你了?”包县令相当好奇。听说,这位春六小姐收费很是不低,那两个和尚穷得叮当乱响,僧袍上全是补丁,除了一把子力气,寺内连老鼠都没有几只,如何请得起这位大唐第一女状师?难道,他们真是做打家劫舍的买卖?
春荼蘼虽然聪明,而且目光犀利,总能现隐藏在案件中最不起眼的证据,但此时也看不透包县令的双眼亮是什么意思,只如实答道,“我还没见过两位大师,接下这个案子,是我养父的意思……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
自己现一个BUG,上一章说大伯娘管家,实际上应该是二伯娘,笔误。因为大伯娘是公主,已经和大舅舅因为在真假皇帝案中现被逼宫,自尽了。对外,当然是称为病死。
第三更待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