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胡家的庄子前就热闹了起来,锣鼓点还没响呢,就挤的人山人海,胡家每年大秋都搭台子唱戏,这是自打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也一样,都知道来胡家看戏,前头离着戏台子近的座位,先济着村子里的老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离的太远怕瞧不清。
再往后才是别人,小孩子多搂在老人怀里,姑娘媳妇儿们都跟着亲娘婆婆的坐在后头,妇人们手里还捏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子,一边儿看戏,一边儿说话儿,还一边儿纳着鞋底子,都不耽误。
那些半大小子可不管,什么墙头树杈,草垛,哪儿高往哪儿去,一个个跟猴儿似的,只锣鼓点一响就都老实了。
看戏是村子里难得的消遣,虽说是胡家祖上传下的规矩,可也得赶上丰年,若遇上灾年就停了,肚子都填不饱呢,谁有心思看戏啊。
戏文是胡家老太爷定的,其实年年都一样,乡屯里头唱戏的主题都差不多,先是一出算粮,然后是一出辕门斩子,再一出解气的打金枝,然后是应节气的钟馗嫁妹,最后大登殿或喜荣归垫底。
都唱完了也差不多天黑了,这不是前几年了,瞧着新鲜,青翎恨不能从头看到尾,如今听几年了,也就没那么新鲜,勉强看了辕门斩子就坐不住了,可看看娘没动呢,也不好起来回去。
青翎知道,每年过大秋唱戏,也是她娘唯一在村子里露面的场合,明明是官家小姐出身的千金,跟这些乡屯里的妇人们唠起家常来,也是头头是道的,什么你们家二小子娶的新媳妇儿难模样多俊了,这小孙子虎头虎脑的,结实的跟头小牛犊子似的,这媳妇儿手真巧,瞧这鞋底子纳的当真密实,保管男人能穿上一年也不破……
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可听着就那么亲切,一点儿都不觉得娘亲高高在上,很快就跟村子里的妇人们打成了一片。等戏班子歇够了,锣鼓点一响,就接着看戏。
青翎觉得她娘聪明极了,虽说村子里的人朴实善良,可这佃户瞧着主家,也难免心里头不平衡,娘若是端着官家小姐的架子,不是给胡家拉仇恨吗,倒是这么着,方显得亲和,善意叫人知道,才能领情,不然就成应当责份的了。
青翎从她娘身上抽回目光,发现陆敬澜还没走呢,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眼瞅快晌午了,秋傻子的劲儿上来,真能把人晒晕了,更何况,陆敬澜这样的弱鸡,真要是晕了,可是前功尽弃了。
想了想挪过去小声道:“敬澜哥哥,还得劳烦你帮我画几个花样子去。”
陆敬澜之所以不走就是因为见青翎在呢,说实话,这些乡下请来的戏班子,着实没什么水准,跟陆府过年请的那些唱南曲的戏班子,没有丝毫可比性,而且,唱的还都是俗套子戏,没意思的紧,若不是青翎在,他早回去了,如今青翎说要画花样子,正中陆敬澜的心思,站起来跟青翎回胡家了。
子盛瞧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不禁肘了青羿一下:“青羿你觉不觉得敬澜对小翎儿不寻常?咱们认识敬澜这么多年了,何曾见他跟谁这般亲近过?”
青羿正看戏呢,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有的没的,摆摆手:“这话说的,我们家小翎儿聪明啊,严先生都另眼相看,敬澜跟她说的来有什么新鲜的,瞎想什么,看戏看戏,你瞧台上那个扮杨宗保的,是不是昨儿站在墙根儿底下吊嗓子的那个,昨儿瞧着女里女气的,今儿一上台,倒有几分英武之气。”
翟子盛刚想看,却瞥见姑姑旁边的青羽正往自己这边儿瞧,想起两人的亲事算定下了,将来娶过门就是自己媳妇儿,顿时脸一热,琢磨着不知还得过几年才能正式成亲,真有些等不及了呢……
☆、第28章
进了八月,胡家村的大秋也差不多过完了,陆家夫人是八月初十下半晌儿到的,除了跟着的婆子小厮,专门一辆马车装给胡家的礼物,有布料,有摆件,有玩意儿,胭脂水粉等等,光女孩家头上戴的绢花就足有一大盒子。
还带了两匣子月饼,是陆府的厨子做的,馅儿有桂花豆沙,金丝玫瑰,蛋黄莲蓉,等等样式更多,有嫦娥奔月,吴刚伐木,兔子捣药,应时应景儿,精致非常,叫人瞧着都舍不得吃了。
一车东西半天才搬完,直接放到了堂屋里,翟氏挨个瞧了一遍儿,拉着陆夫人的手道:“你说你来就来呗,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倒不是别的,就是道远怪沉的。”
陆夫人:“这算什么啊,不过一点儿吃的戴的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你也知道我自来稀罕女孩儿,偏生没造化,就得了敬澜这么一个小子,后头就不见影儿了,那几个姨娘倒是上了几个,却都是一股小家子气,我瞧着就不喜欢,不如咱家的姑娘 ,瞧瞧青羽温婉,青翎聪明,青青可爱,比陆家那几个强远了呢,你也知道,我们苏家下头有几个铺子卖的就是女孩儿使唤的东西,旁的不敢说,式样却是最时兴的。”
说着,伸手拉着旁边的青羽端详了端详:“听见说过了定,这自小在一起知根知底亲上加亲的多好,可往哪儿寻这样如意的亲事呢,过定的时候表姨没赶上,等你过门的正日子,定是在京城了,到时候表姨好好给你挑两套时兴的头面首饰填妆。”
陆夫人一句话说的青羽俏脸通红,低着头,羞臊的不知道该怎么着了,陆夫人瞧她臊的那样儿,也不难为她,放了手,青羽忙寻个借口扭身跑了。
陆夫人不禁道:“瞧见青羽倒想起咱们那时候了,一说婆家就害臊的不行,其实啊,姑娘家谁没这天儿呢,青翎青青如今别看小,一眨眼的功夫就该说婆家了呢。”
青青不再屋里,陆夫人却瞧见青翎一点儿害臊意思都没有的站在哪儿,不禁想逗逗她:“小翎儿表姨说的可是,回头表姨给你寻一门好婆家,你乐不乐意?”
青翎眨眨眼认真的道:“表姨您就别费心了,青翎不找婆家。”
陆夫人小的不行:“你听听,咱们那时候也这么说不是,末了怎么着,不还是相夫教子儿女成群吗,翎丫头你别嘴硬,到时候只怕不叫你嫁都不成呢。”说着端起抿了一口,刚喝到嘴听见青翎道:“我是疯丫头名声不好,没婆家要的。”
陆夫人一口茶都喷了出来,指着她:“你这丫头可是要呛死表姨不成,哪有这么说自己个儿的。”
青翎异常认真的道:“真的,不信表姨问我娘。”
陆氏好笑的道:“你娘那不过是为了拘你的性子,吓唬你的话罢了,怎你就当真了,放心吧,你姐的亲事是亲上加亲,表姨帮不上忙,你这丫头的亲事,表姨包了,回头非给你找个可心儿的女婿不行。”
陆敬澜走到窗下正听见这句,忍不住停住脚,翟婆婆瞧见他忙打起帘子:“敬澜少爷来了,夫人在屋里说话儿呢,快着进去吧。”
陆敬澜这才抬脚走了进去,陆敬澜一来,陆夫人就没旁的心思了,等他见了礼,忙拉着他上看下看的端详了几遍,欢喜的道:“月娘信里说你身子骨康健的多了,娘还不敢信呢,这一瞧可真是,脸色都红润的多了,比在府里的时候生生变了个人似的,灵惠寺的大和尚当真灵验,说宜北遇贵人得康泰,果真就应了。”
陆敬澜:“表姨精心照顾,几位表兄表弟表妹们也都极好,儿子这才好起来的。”说着看向青翎:“尤其小翎儿,时常陪我说话儿,让我出去散心,日子长了就觉着有了精神,身子也好了。”
陆夫人点点头看向翟氏感激的道:“月娘,你可让我怎么谢你才好,你可是救了我们娘俩的命呢。”
翟氏:“姐姐这么说可就远了,都是咱们自己的孩子,不过就是来家里住上一阵子罢了,算什么了不得事儿,等往后我们去京城,一样短不了麻烦姐姐呢,再说,子盛青羿还跟着敬澜一处念书,也没少得姐姐的照顾不是,若总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亲戚间可没法子走动了。”
陆夫人:“那成,我就不跟妹妹客气了,省的你说我外道。”
说话儿就到了饭时,翟氏叫翟婆婆摆饭,吃了饭,姐俩又说了会儿话,知道明儿一早还得赶路,翟氏没狠留,叫翟婆婆送着陆夫人去敬澜哪儿安置了,自己去了青羿的院子。
子盛七月里过定前就回京了,虽说是表兄妹,过了定也的避讳着,这是规矩,故此,这院里就剩下了青羿跟青翧明德。
翟氏想着明儿青羿就得走了,想着过来瞧瞧儿子的东西收拾的如何,别回头落下什么,再叫人送去可就麻烦了。
这一进屋就笑了,除了青青不在,青羽青翎青翧明德四个都在青羿这儿呢,箱子都摆在堂屋里,青羽青翎两人,一个手里拿着单子,一个弯着腰在那儿查看东西,对上一个就用毛笔打个勾。
外间的帘子高高打了起来,青羿跟青翧明德三人脑袋扎在炕桌上,一个劲儿的叫着:“咬它,咬它,快咬它,大黑头别怂啊,呲牙咬它……”手里的青草不停的拨来拨去,正在那儿斗蛐蛐呢。
翟氏哭笑不得,刚要进去数落儿子几句,却被青羽拉住,小声道:“娘,大哥明儿就去京里了,听说严先生的课业重呢,在咱家是留了情的,若在京城可没空玩儿,娘就由着大哥玩会儿子吧。”
翟氏笑道:“知道你们是亲兄妹,得了,由着他们几个玩吧。”说着接了青翎手里的单子看了看:“可都对过了?”
青翎:“这些箱子里都是带去平常使唤的东西,对了两遍儿,衣裳包袱在外间的炕上呢,刚姐瞧过了。”
翟氏:“这一走再回来就得年上了,冬衣得多带几身,毛里的斗篷尤其不能少,冬天里扬风搅雪的去陆家上课,得穿的扎实些,对了,前几日你跟青羽做的那个棉袖套别忘了带上,这天天都得写字,旁的还罢,手可不能冻了,一旦生了冻疮可就写不成字了。”
青羽:“带着了,薄厚的各带了一对,瞧着冷热也好有个替换。”
翟氏点点头,进去又叫翟婆婆解开包袱,又瞧了一遍儿,才算放心。
青羿见他娘来了,也不好再玩,叫青翧明德收了蛐蛐罐,扶着他娘坐在炕上,亲手递了茶过来。
翟氏看了儿子一会儿,叹了口气:“你爷爷你爹这辈子没别的想头,就想着家里能出个念书出息,光宗耀祖的儿孙,这担子自然就落在了你身上,你是胡家的老大,是该着顶门立户的人,就该辛苦些,而且,你还是大哥,更该给你弟妹们做个样儿出来,京城里热闹,人啊事啊玩意儿啊都多,你年纪轻,要谨记着爹娘的嘱咐,听你舅舅的话,莫放纵自己的性子,平常出入陆府,切忌别跟那些纨绔胡闹,碰上了打个招呼,面儿上能过去就成。”
青羿点头:“娘我都记下了,您放心吧,青羿一定好好念书。”
嘱咐了再嘱咐,瞧着夜深了,想着明儿还得赶路,才各自回了。
转天一大早,天刚亮胡家大门外就热闹起来了,陆家的马车满当着来,自然不能让人家空着回去,昨儿胡家老爷就安置好了,一早装上车就能走。
陆氏拉着翟氏的手:“你跟妹夫也真是,怎么还捎了这么些东西呢。”
翟氏道:“乡下比不得京城,也没什么稀罕东西,左不过是些菜干蘑菇干之类的,冬底下吃最好,也让你们高门大户的贵人们换换口儿,再有,就是咱们自己家里头收的粮食,比城里粮食铺子里的新鲜,用青翎的话说,吃这样的粮食身子才康健。”
陆氏:“这倒是,在你这儿吃个粥啊菜的都格外香甜,只不过,往后要是吃馋了可麻烦了。”
翟氏笑了起来:“吃馋了怕什么,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咱家别的不敢说,这些东西可有的是呢,以前没给你们送,是怕你们嫌弃乡下的东西粗陋,吃不惯,姐姐既然喜欢,往后新粮食一下来,就叫胡管家套了车给你送去。”
陆氏也不推辞:“那敢情好,省的再吃那些不知搁了几年的陈粮食了。”
这边儿说着,忽瞧见那边儿儿子正跟青翎说话儿,陆氏微微愣了愣,昨儿敬澜提起青翎常跟他说话儿,自己还没当回事儿,今儿这一瞧,竟是真的。
而且,敬澜瞧着青翎丫头的目光,自己这个当娘的都没见过,那么温柔,那么难舍,再瞧青翎,倒跟往常一样,弯着眼睛笑着,说亲近不亲近,说疏远也不疏远,正恰好的样儿。
陆敬澜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道:“想看什么书或是想要什么玩意?就给我捎信儿。”
青翎点点头:“行,等我想好了,就给敬澜哥哥去信,入了秋,早上风凉,敬澜哥哥快上车吧。”
陆敬澜见车都装好了,也只能上了车,却从车窗往外头望着青翎,又嘱咐了一句:“小翎儿别忘了给我写信。”
青翎挥了挥手里的帕子笑着喊了句:“一路顺风。”
一直到瞧不见了,陆敬澜才放下窗帘,回头就见他娘看着他:“敬澜你跟小翎儿倒是投缘。”
陆敬澜目光闪了闪:“翎儿活泼可爱,跟她说话儿有趣的紧。”
陆氏点点头,青翎性子开朗,就算跟敬澜说的上来,也不新鲜,自己倒不是不喜欢青翎,只是陆家老太爷跟丈夫都对敬澜寄予厚望,敬澜的亲事必会千挑万选,胡家的门第只怕老太爷哪儿就过不去。
想起青翎如今才不过十岁的孩子,疑心这个着实太早了些,笑了笑丢在了一边儿……
☆、第29章
“二小姐,二小姐,二斗家来了,捎了大少爷的信,还有好多玩意儿吃食,足足一箱子呢,您快去瞧瞧吧。”小满跑进来,兴奋的比手画脚。
青翎倒是不着急,继续翻着手里的账本子,这是县城里胡记当铺这个月的账,开张三个月了,这个月终于不再赔钱了,青翎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可见胡满贵的确有真本事。
开当铺瞧着是个清净买卖,本钱却大,一旦打了眼,就会亏得血本无归,而具体怎么运营,除了胡满贵是个明白人,连她爹都稀里糊涂的,胡家这铺子开的,有些像撞大运,从这账本看来这运气是撞上了。
胡满贵这个人极聪明,天生就有生意头脑,过了大秋之后,胡老爷就把铺子里的账交给了青翎料理,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之所以把大秋收租子的账交给青翎,就是想试试她成不成,结果令胡老爷异常惊喜,这丫头别看学的日子不长,算账看帐的本事却比自己还要强。
翻开她记的账,哪家交了多少粮食,哪家欠多少,入库了多少……一笔一笔记的清楚明白,胡老爷这才放心把铺子里的账交给她,故此,青翎对于当铺的运营情况比谁都清楚。
胡记当铺八月开的,到昨儿正好三个月,胡家的规矩每月二十结算,若青翎没去县城,胡满贵就会亲自把账本子送过来。
安平县虽是个小县,可小有小的好处,小县城虽没有州府热闹,消费水平也低,而且离着京城还不远,坐马车走快些,一天就能到,故此,颇受那些远道而来的举子们青睐。
有不少赁房而居,在此苦读的,等临近考期再往京城赶,可以省下不少盘费,若赶上银子不凑手,当铺就成了首选。
之前胡记当铺没开,就得去冀州府,半天儿的路不说,冀州府那几家开当铺的买卖家还不诚信,知道这些举子们因为拮据才来当东西,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冀州府,不坑白不坑,有道是货到地头死,几家商量好了都出低价,不卖也得卖,只能认倒霉了。
如今胡记的当铺就开在安平县的城门口,且价格公道,绝不欺诈,一来二去的就传开了,上月里,甚至有冀州府的过来典当,胡老爷欢喜了好几天,虽说典当的东西不值什么,意义却不一样,相当于胡记当铺有了名声。
胡老爷虽没做过生意,却明白做买卖最讲的就是诚信二字,丢了诚信,就做不成买卖了,加上胡满贵颇有心路,举子们典当的无非就是些笔墨纸砚书籍等等,反手再卖给那些读书人,一点儿都不愁销路,有进有出,故此三个月就把打平了成本,下个月就该赚钱了。
青翎合上账本子,见小满眼巴巴看着自己,不禁笑了一声,弯腰拿了炕边儿的火钳在炭盆子里拨了拨,一入冬就冷了,虽烧了火炕,可坐的时候长了,也觉着手冷。
翟氏怕青翎冻了手脚,叫在账房屋里添了炭盆子,倒便宜了青翎,剥开闷着的炭灰,把底下埋了半天的山芋夹了出来。
小满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给青翎一把拍开:“刚离了火你就碰,不怕烫啊。”
小满嘿嘿笑道:“奴婢不是等不及吗,不趁着这会儿解解馋,一会儿二少爷若来了,可就没奴婢什么事儿了。”
青翎笑了一声:“出息。”把手里的火钳子递给她。
小满忙接在手里,拨着地上的山芋,来回滚了几个过子,敲掉上头的炭灰,用手碰了碰,能下手了,丢开火钳伸手拿了起来,从中间掰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从红通通的瓤里透了出来。
小满哪儿等得及,忙着咬了一口,烫的只吸气,却仍不舍得往外吐,青翎看的直笑:“就长了一股子吃心眼儿,我可跟你说,福子人家如今可出息了,你再瞧瞧你,就知道吃。”
小满咽了嘴里的山芋道:“福子又没家来,二小姐怎么知道他出息了。”
青翎道:“这还用家来啊,你也不想想,二斗可是自小跟着我大哥的,福子才去了几天儿,按理说,往家送东西捎信儿事儿该福子才是,大哥却派二斗来了,自是依仗着福子多些,才会如此。”
小满吸了吸鼻子:“大少爷指定是受了福子的蒙骗,那小子长得一脸憨厚样儿,内里却比谁都奸,等大少爷回来,奴婢非跟大少爷好好说说福子过去怎么欺负我的,看他还得意。”
青翎笑了起来:“人家可没欺负你,是你自己笨罢了,走吧,去瞧瞧大哥捎了什么稀罕东西回来。”
小满忙洗了手,去拿了棉斗篷过来,给青翎披上:“外头阴沉沉的像要落雪,出去走一会儿,冷风一打,直往骨头缝里头钻,可得穿严实些……”一边儿给她系斗篷,一边儿道:“二小姐何必如此避着三小姐,大少爷捎回来的东西都是照着份儿分好了,就是怕三小姐跟您闹,也不知三小姐是怎么想的,自打上回那件事之后,就专爱跟二小姐过不去,事事都要跟您别扭,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夫人老爷也不是没劝过,可就是不顶用啊……”
青翎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圆满,总有不如意,这一世的她,摊上开明的父母,温暖幸福的家,却偏偏有个爱跟自己闹别扭的妹子。
她很清楚 ,青青这种情况其实是心理问题,因为额头的胎记,极度自卑造成了心理上的不平衡,就会开始怨,怨老天的不公,怨爹娘不平。
而当自己拽着她去县城,以至于受到了周宝儿的侮辱之后,她这种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就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的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青翎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尽量回避,不跟青青相争,或许会好一些。
见小满还在嘟囔,遂道:“啰嗦什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