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没有理会赵氏的鬼吼鬼叫,她甚至没有亲自回答沈逸之的疑惑,对一旁的流纱道:“告诉驸马他错在哪里。”
流纱应了一声是,走到前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逸之:“公主是君,公主私下里愿意敬着驸马,那是因为公主心地善良,性情温和,品行高洁,是驸马的福气。
但这些,并不是驸马以下犯上的借口!你帮着外人欺辱公主便是欺君!”
沈逸之死死咬着后槽牙。
流纱指责的话,他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类似的事情他过去做的不少,但是冷澜之都没有跟他计较。
于是他的胆子就渐渐被养肥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冷澜之。
不管他有没有道理,也不管他娘有没有道理,甚至很多次他心知肚明,他娘只是在借题发挥,也依旧没有制止他娘。
因为那是他娘。
而冷澜之虽然贵为公主,却是当儿媳妇的。
当婆母的指责儿媳妇两句又怎么了?
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君臣有别。
而冷澜之不但是自己那不受宠的妻子,更是君!
从前冷澜之愿意惯着他,所以不管他怎么做都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可一旦冷澜之不愿意再惯着他了,他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自觉坟墓的铁锹,一锹一锹地就能把他自己给埋了。
不远处,赵氏眼眶通红:“冷澜之你这个毒妇!那是你的夫君啊,哪有让夫君跪拜的道理!你是公主就了不起吗?公主也是当人妻子的,也是当人儿媳的!
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敢动逸之,我便做主休了你!”
大概是冷澜之过去的隐忍给了赵氏错觉,让她以为婆母这个身份可以为所欲为。
殊不知自从冷澜之重生以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这些人弄死。
她的隐忍退让,不过是因为之前没有抓住沈逸之的把柄,不愿意为了这些人渣伤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而现在,沈逸之以下犯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逸之私养外室也是板上钉钉的罪名。
她何须再忍?
她看也不看赵氏,面无表情道:“今日先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若是日后再犯,便去慎刑司反思你的罪过去吧。”
又对管家道:“送客!”
这个“客”,指的自然就是赵氏和沈临安了。
“我不走!我不走!”
被几个家丁拉扯着,这赵氏却是死活不肯离开。
身后,一声声板子打在人身上的闷顿声音响起,虽然已经走出去了老远,赵氏却觉得那声音就在耳边。
尽管她儿子一声没吭,她却已经心疼的快要掉下眼泪了。
“逸之!我的逸之!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家伙,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夫为妻纲,冷澜之你既然敢对夫君动手,你会遭报应!遭报应的啊!”
赵氏早些年也是田间地头的一把好手,力气可比寻常的贵夫人要大得多,再加上她养了一身膘,她这一扑腾,几个家丁险些都按不住她。
管家皱着眉头,冷冷道:“平南侯夫人,你要是再闹腾下去,只会惹得公主更加生气,届时就不是三十大板的事情了。”
赵氏身体一僵。
管家又道:“您也可以赖在府中不走,公主府空房众多,不过赖着不走的人不是客人,那时候您是锦衣玉食还是吃糠咽菜,就不是您能决定的了。”
赵氏彻底怂了。
说白了她,就是窝里横。
以前冷澜之愿意敬着她,她的宝贝儿子也愿意顺着她,就给她养成了在平南侯府无法无天的性子。
她以为冷澜之是她的儿媳妇,所以即便公主府不是平南侯府,自己在公主府也能呼风唤雨。
殊不知从冷澜之决定搬出平南侯府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经改变了。
她在平南侯府怎么撒泼冷澜之管不着,可是若敢舞到她的面前,她绝对不会再姑息。
不同于来的时候的趾高气扬,赵氏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丢掉了魂儿一样。
“休妻”一事她更是提都不敢再提。
这还没休呢,她儿子就被打了。
若真写了休书,皇帝岂不是会把他们一家砍了?
祖孙两个回到平南侯府的时候,平南侯也正从外面回来。
见自家婆娘和孙子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抽抽嗒嗒,平南侯一头雾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从花楼回来,还不知道在祥云书院发生的事情。
赵氏一见到自家丈夫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虽然平时平南侯不管事,只知道吃喝玩乐,但赵氏还是从心底里依赖他,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的本意是想让自家男人心疼自己,跟着她同仇敌忾地口头讨伐冷澜之,最好是想个办法冲到公主府去,把正在受难的儿子给解救出来。
不料平南侯听完气得破口大骂:“无知妇人!平日里我就警告过你,让你对公主尊敬一些,别有事没事儿惹怒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们母子两个彻底把公主给惹怒了!以前公主给你们脸的时候,你们再蹦达都没事,现在她不肯给你们脸了,你们居然还不收敛,这不是找死?
你们是嫌平南侯府落魄的不够彻底是吗?”
赵氏一噎。
听到丈夫竟然替冷澜之说话,她气得不轻:“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着外人骂我的。”
“若是平南侯府因为你们这两个蠢东西而出了事,我可就不只是骂你了,打你都是轻的!”平南侯气道:“赶紧把你的宝贝孙子管好,别让他再去找贺家那丫头的麻烦了!”
“哦对,赶紧去准备道歉的礼物,明日务必要让贺家的人满意!”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赵氏气结。
平南侯简直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我这是在帮着外人?我这分明就是在拯救咱们平南侯府!你们母子两个成事不足,若我再跟着你们一起犯蠢,平南侯府就完了!”
“今日只是公主生气,公主对咱们逸之显然还有情,这事儿尚且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一旦公主彻底被你们弄得心灰意冷,不想再管你们了,就凭你们一次次的欺君犯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赵氏被吓到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那恭恭敬敬地孝顺了她六年的儿媳,还有一个当皇帝的老子。
而且皇帝十分宠爱她的儿媳。
赵氏终于不敢再去找冷澜之的麻烦。
不过她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气,这火气要是不发出去,她这几天就别想睡好觉了。
想着,她就气呼呼地冲到了俞婉儿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