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除夕的前一日,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府中的一切都有管家和下人操持,冷澜之只需要给出大方向就行。
明晚,宫中有除夕家宴。
父皇还算人道,如此重要的日子,并未将臣子们拉进宫中,而是放了他们归家与家人共享除夕。
芊芊是个好学的孩子,琴棋书画、诗书礼仪之外,她竟然央着黄氏请人脚踏拳脚功夫,美其名曰,能自保就行。
早上小姑娘来请安,给冷澜之表演了一套简单的拳法。
虽然力气不足、基本功也不算扎实,但招式么,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
小姑娘走后,流纱感叹道:“五小姐真是太努力了,也很有天赋。若她是男子,未来未必不能争一争状元之位。”
听到“状元”二字,冷澜之想起一事:“听说,沈临安最近的风头不错?”
提起沈临安,流纱脸上只剩下了厌恶:“前些日子,丞相府二小姐举办成人礼,沈临安去了,还当场作了一首诗,艳惊四座。”
公主从未主动提起过沈临安,她也知道公主不想再跟这个养子产生联系,便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省的惹得公主不开心。
“哦?什么诗?”
冷澜之在惊讶之余,也是真的好奇。
沈临安虽然在前世拿下了最年轻的状元的头衔,但那是在冷澜之废寝忘食地帮他规划了各种学习策略,甚至透过朝堂的一些蛛丝马迹,隐约猜到了当年有可能会出的几道考题,提前让他自己想好了答案,并亲自验收了成果,确定他的答案没有什么问题了,才通过的。
没有她的帮忙,沈临安也就比普通的孩子聪明一点。
她不相信沈临安这种看到书本就想睡觉,从前一首打油诗都要做上好几天的人,能突然开了窍,弄出什么艳惊四座的诗篇。
“公主,奴婢已经记下了那首诗……”流纱顿了一下。
虽然她很讨厌沈临安,却也不得不承认,那首诗确实写的很好,堪称是千古绝句。
“念来听听。”
冷澜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流纱清了清嗓子,颇有感情地抑扬顿挫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冷澜之眸光一凝。
寥寥几语,便写尽了梅花不畏严寒、在逆境中怒放的风骨。
想不到那秋雯雯还有如此本事,能将不学无术的沈临安调教成少年才子。
不愧是能将皇兄的心牢牢抓住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流纱念完,脸色有些不好看:“公主,如今坊间都在传……”
“什么?”
流纱知道公主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既然开了头儿,她便不想再遮遮掩掩,咬牙哼哼道:“坊间都在议论,说公主当初没有收下沈临安是您的损失,还说沈临安有状元之姿。”
“而您所喜欢的五小姐和三少爷,都是庸才,拍马都赶不上沈临安,您日后必定会后悔!”
不等冷澜之说什么,流纱便愤愤道:“这些人知道什么!就沈临安那个性子,莫说平南侯府与您闹得不欢而散,前驸马更是因为诬陷您被下了大狱,沈临安早已经记事,根本不可能真心地把您当成母亲对待。”
“就算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的品性也让人不敢恭维,哪里有三少爷和五小姐半分好?”
冷澜之不在意道:“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咱们管不着。总不能因为他们议论了几句,本宫便让人将他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只要不舞到她的面前来,不恶意造谣,旁的议论,她都可以无视。
何况,沈临安能赢过贺衍玥?
她看未必。
她不想纠结此事,转而问道:“安道长那边传回什么消息了吗?”
流纱道:“还没……”
话没说完,管家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公主,天海城来信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几日前,李长林在请安折子里写了一件他非常在意的事情——贾氏近来总是生病,吃了不少药都好不了。
冷澜之当时都想好了,要送两位御医去天海城给贾氏治病,恰好安玄机来找她,说祸起东南。
且,是妖邪作祟导致的人祸。
天海城便在西南边,冷澜之当即便重视了起来,请人把安玄机送到了天海城。
算算时间,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前几日就该到了。
果然,信件是安玄机送来的,说她已于几日前到了天海城,并且发现了人祸的根源——贾氏。
安玄机到的时候,贾氏已经病愈了,但是性情却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不算太大,李家的人虽然感受到了微妙的差别,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把这当成是她生病的时候心情不好,所以使得行为习惯发生了变化。
安玄机却察觉出,贾氏是被人用神秘手段控制了心神。
长此以往,她会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虽然骨子里的灵魂仍然是她的,却是会性情大变,给整个李府,甚至是天海城都带来灭顶之灾。
冷澜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虽然已经相信了这世上存在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但信里所说的这些,她却是闻所未闻。
信里还说,李大人不相信这些命理之说,但她会想办法。
流纱见公主看完信之后就露出苦思的表情,却也不敢往信上瞥。
她眼观鼻鼻观心,不是公主主动要让她知道的事情,她是万万不敢自己去探究的。
冷澜之确实是在苦思。
安玄机所说的事情,太过玄妙,她信,又不完全相信。
何况,即便是她完全相信,也不能立马派人过去对李长林说,令夫人被邪祟控制了心神,日后会做出危害天海城的事情。
别说李长林肯定会觉得荒谬,就连她也觉得相当荒谬。
“如此,便只能……”
冷澜之摩挲了一下指腹,淡淡道:“流纱,去传……”
不等她说完,管家便又来到了门口。
不过这次,他的身后多出来了一个人。
“应沙海?”
应沙海是冷澜之派去盯梢秋雯雯的人,此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应沙海确实有事汇报:“公主,那位秋姑娘,十分奇怪。”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冷澜之好奇了起来。
秋雯雯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应沙海这个常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露出如此奇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