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巴桑布大逆不道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个小辈竟也如此无知!”摩古谈眼睛一眯,冷冷说道。
“哦?”宝日格此时已走上擂台,状作不解道:“今日默朗钦莫不是人人皆可挑擂吗?怎么到了法王这里,我就成了无知?”
“还是说法王你自认已能一手遮天,任何挑战你的行为都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周老和出云对视一眼,均是不解,不由问道:“他想干嘛?”
在他们看来,坦巴桑布死后,古玛陀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宝日格此时跳上去对上摩古谈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更不会有任何人替他出头,死了也是白死。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挑战摩古谈的举动才显得十分怪异。
摩古谈心中古井无波,冲着宝日格冷笑:“牙尖嘴利!既然你想和本座讨教几招,那我便全了你的心愿。也好看看这古玛陀寺新任主持,有何不凡之处。”
宝日格眉眼一凝,心中陡沉,身形跟着收紧,整个人就好像是要扑食的饿虎,脊椎也跟着绷直,精神极度集中,随时随地做好了防守反击。
摩古谈见他紧张模样,噗嗤一笑:“也罢!念在坦巴桑布面上,本座让你三招,也免得让人说本座以大欺小。”
宝日格也不客气,大声喝道:“那就拿命来罢!”
说完,宝日格大吼一声,脊背一曲一直,整个人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不到一秒钟就扑到摩古谈身前,两手一前一后,五指如勾,似猛虎择人而噬,平地居然卷起一道腥风,令人望之骇然。
面对如此犀利的一击,摩古谈岿然不动。宝日格眼神一变,害怕有诈,即将抓到摩古谈首脑的右手,猛地偏了三寸,一把打在对方肩上。
摩古谈微微一笑,肩膀一颤一抖,一股沛然大力瞬间涌出,只听咔嚓一声,擂台上立时传出手骨碎裂的声音。
宝日格大叫一声,捂着右手连连后退,惊恐地盯着一动未动的摩古谈。
摩古谈淡淡一笑,说道:“小儿辈无知,本座乃肉身佛,身具三法相,万法不侵,亘古不灭。刚才你那一招,若是抓得本座首脑,顷刻间便会丧命。好在你还算机警,便断你一臂,以示惩戒!”
宝日格脸色一变,趁他说话间隙,突然出手抢攻,他虽断了一臂,身手依旧敏捷。
只见他双脚蹬地,斜身掠上,腰椎咔咔暴响,上身反拧急旋,五指倒扣,朝着摩古谈的咽喉狠狠抓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摩古谈嘴角一翘,大袖拂出,劲力外溢,竟然带起一股小小旋风,擂台上顿时尘土飞扬。
宝日格体格强悍,来势猛恶,刚撞进这旋风之内,脚下顿如踩浮土,身子像撞到高墙,倏尔顿住,竟不能再进半分。
摩古谈有心戏弄,折辱对面,大手从袖中伸出,食指忽屈,轻轻一弹,只听“啵”地一声,宝日格浑身劲气犹如被人点燃,随后如瘟疫蔓延,发出噼啪声响。
劲气一燃,顿生乱力,宝日格像是装了一台火箭推进器,身子不受控制,竟原地滴溜溜就地打起转来,随后扑通一声,摔了个灰头土脸。
“哈哈哈哈……”
台下众人见到宝日格滑稽模样,纷纷大笑起来。
宝日格虽然年轻,好歹也是一寺之主,被摩古谈如此羞辱,就连出云看的也有些皱眉。
但是宝日格却像无事人一样,摆了摆头就爬了起来。
“法王,三招还剩最后一招,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摩古谈笑容一敛,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实则已经生出愠怒。
对方如此不知好歹,那下一招便要让他吃个大亏。
摩古谈心中打定主意,淡淡说道:“本座一言九鼎,自不会和你这小儿辈玩赖。”
“好!”
宝日格大喝一声,欺身抢上。他心知放长击远,实非所长。只有贴身近打,用上自己最熟悉的摔跤手段,才可能有一击之力。
他奔到近前,长臂一甩,化作铁鞭,竟是不怕疼痛一般,将自己断了的右手朝着摩古谈劈头盖脑砸了下去。
趁着对方注意力被吸引,左手旋即从下探出,鬼神莫测般抓住摩古谈僧袍,向上一拔,正是蒙古摔跤十三种跤法中的拔法,专破敌人重心。
他这一招用的最为精熟,可谓无往不利,唯一一次失败还是在王一身上。此时抓住对方僧袍,心中已经生出了无穷的自信,自觉打不赢摩古谈,也一定要让对方出个丑。
“砰!”
一声巨响,宝日格脸色大变,明明抓得是衣服,不知为何竟变成了对方手臂。而手臂相交,发出的声音却好似打铁一样,更有一股怪力往自己手掌心钻,麻痛难忍。
宝日格心知不妙,便要撤退。可是摩古谈有心教训他,哪里会让他如此轻易逃走?
摩古谈轻喝一声,大袖一拂,扫在对方身侧。宝日格只觉被一辆坦克撞了一下,整个人向一侧身不由己翻跌而出。
他手脚并用想要稳住身形,忽听“噼啪”巨响,浑身剧痛,原来是摩古谈手下阴劲爆发,炸碎了自己半边骨头。
眼看收势不住就要撞到一旁的台沿上,出云连踏三步,托住后背,轻轻一拂,将其阴劲裹成一团,扫飞出去,炸向台边,力道陡然爆发,登时碎石激荡,一阵乱飞。
摩古谈瞧见出云手段,微微一笑:“道长好手段!”
出云一言不发,却只听身边宝日格喃喃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还是失败了……”
他心中一凛,暗暗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宝日格举止反常,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台下众喇嘛瞧见一个道士出来搅局,纷纷发声怒骂,出云却恍若不觉,只在思考宝石格刚才的话语,再想细问,对方已经晕了过去。
摩古谈虎目扫视四周,喝骂声瞬间停止,一时间场面皆静,鸦雀无声。
摩古谈冲着出云笑道:“道长,比武大会尚在继续,还请退到一边!”
出云抬头看他一眼,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这时主持人走上台来,大声问道:“这一场,红教摩古谈法王胜,不知还有哪一位上台挑战?”
摩古谈大发神威,众人战战兢兢,谁还敢出言挑衅,起身赴死。一时间,纷纷低头,默然不应。
主持人清了清喉咙,正要宣布比赛结果事,远方忽然响起一声:“慢着!”
众人顿觉声如霹雳,滚滚而来,破空裂云,悠然不绝。
周老脸上一喜,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出云则是一愣,反瞧身边的宝日格,轻叹一句:“辛苦了!”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远方扬起一阵烟尘,直冲天际,如龙如蛇。那阵仗,就像一列坦克编队对着众人汹汹冲来。
等到再走近些,众人才发觉弄起这般声势的,竟然只是一个人而已。
此人初时望去只是一个小黑点,等越跑越近,众人才看清是个穿着藏袍的魁梧男人。而那滚滚烟尘,只不过是对方奔跑之时,气劲四溢,扬起的尘土罢了。
摩古谈目力绝伦,一眼便瞧见王一,心中一颤,连忙对着主持人和弟子尼玛使了个眼色。
那主持人会意,拿起话筒便要重新宣布比赛胜者。
王一此时离擂台已不足百米,他大步一蹬,“灵猿攀月”配合上“人皇之躯”,速度之快,几乎已逾星火,转瞬间便已奔出四五十米。
随后纵身扑来,如猛虎下山,张口噬人,喉头发出一声“虎啸龙吟”,震地众人耳膜生痛,抱头低呼,同时也把主持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眼看王一就要跳上高台,尼玛忍着气血翻腾,心惊肉跳,拿起铜棍当头一劈,欲要截住王一,口中暴喝:“哪里来的凶徒,竟敢来默朗钦莫撒野。”
这一棍,尼玛时机方位,拿捏地无不巧妙,正在王一跃上半空,后力不继之时。
就在众人称赞的当口,王一手呈虎形,上身下探,对着尼玛的铜棍笔直抓来。
要知道王一的打法修炼,最初可是承自龙虎二形。这虎形练的与他几乎合而为一,手一探出,根本没人认为这是一只人手,反而更像一只扑击猎物的虎爪。
特别是王一还有“龙虎金身”,双手坚硬好比精钢,能硬抓刀刃而不伤,等闲山石更是一抓即碎,何况是一根圆溜溜的铜棍?
“砰”地一声,二人手棍相击,尼玛只觉真有一头大老虎把自己拍了一下,虎口顿时崩裂,剧痛不止,手中铜棍差点脱手而出。
再一细看看去,这实心铜棍当头一截,居然已经被抓出五个指洞,整根棍子更是弯曲地不成样子。
王一则借着这股力道,一个起落,落在摩古谈对面,随后张口一吐,喷出一条长长气柱,四散溢开,更是发出异香。
谁敢想象,两个小时之前,王一还在一百六十多公里外的纳湖呢?
心跳渐渐平稳,脸上红潮退去,王一朝着摩古谈淡淡笑道:“法王,两日不见,可无恙否?”
摩古谈冷眼观瞧,心中发虚,眼前之人形貌未改,但气质大变,之前还是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现在则是霸气绝伦,无双盖世。
台下出云“咦”了一声,周老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出云奇道:“一举一动,皆是法蕴。一言一行,与道合真。我们之前白担心一场,王道友恐怕是遭逢奇遇,修为大进了!”
周老不懂修行人的说法,听到“修为大进”四个字,脸上露出喜色,修为大进之前就那般厉害,那此时此刻要赢摩古谈岂不是易如反掌?
摩古谈不想露出怯意,淡淡笑道:“本座安好,倒是听说王大侠失踪半日,不知是何缘故?”
王一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过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就是差点误了默朗钦莫这件大事。好在我运气好,紧赶慢赶让我赶上了!”
摩古谈瞳孔骤缩,但仍是呵呵一笑:“默朗钦莫是藏传内部选拔,我记得王大侠好像并不是藏传弟子,应该没有资格吧!”
王一道:“之前我曾听说,参加默朗钦莫各派,力试有三名外援名额,我如何不能参加呢?”
摩古谈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地微笑,好奇问道:“哦?那不知王大侠是哪一派的助力?”
王一笑道:“明知故问,自然是金顶寺!”
他话音一落,台下却无任何反应,心头疑惑,转身望去,只见金顶寺波森长老满脸羞红,低下头去,不敢看王一。
王一眼神阴沉,就听摩古谈得意笑道:“波森长老挺识时务,已经先王大侠一步投子认输了。”
原来波森久候王一不至,又遭满正调查,心知王一凶多吉少,为防摩古谈报复,早已提前认输。
而默朗钦莫的规则是,倘若认输,便直接失去挑擂资格。
王一心中一沉,不想自己虽然赶了回来,却输在了自己人手里。
周老也是暗暗拍掌,气恼不堪,心中狂骂:“懦夫!”
摩古谈则继续补刀:“恐怕王大侠还不清楚规则,在默朗钦莫做各派外援,一人只能选择一家,倘若那一派认输,外援则跟着失去挑战资格。所以王大侠想要以外援身份参加力试,只怕有些不合规矩。”
这一番话,无异于堵死了王一重新选择古玛陀寺的可能,硬逼着王一认输。
王一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自然可以打摩古谈一顿,可是依然改变不了结果,反而还会激起藏传的怒气,得不偿失。
看来只有在德试上与之一较高下。可德试变数太大,摩古谈筹备多年,后手众多。金顶寺表现又十分拉胯,自己可不一定能够胜他。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层忧色。
旁边主持人见到大局已定,便又再次上台,说道:“若再无人挑战摩古谈法王,则力试胜者为……”
“等一等……”台下又发出一声大喊。
主持人真想摔了话筒,这工作踏马就这么难干吗?
辛无忌盯着身边的老者,疑惑道:“丁真长老,你要干嘛?”
丁真不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摩古谈笑而不语:“怎么?这位苯教大贤,也要来切磋一二?”
“我自然不行?”丁真摇头:“但有人行!”
“谁?”
“自然是我苯教教主!”
摩古谈收起笑容,高深道:“原来是阿什罕依!听闻他不理俗事,怎么?如今静极思动,可是要起而行之了?”
辛无忌也在一旁帮腔:“丁真长老你在乱说些什么?我身为法王之一,都不知教主要参会,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丁真并不正眼瞧他,而是把目光放到王一身上:“此教主非彼教主,或许法王还不知道,阿什罕依教主今日已退位,自任法王,而新任教主,正是眼前的王一王大侠!”
“什么?”
这重磅消息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丁真又转头盯着辛无忌道:“奉上任阿什罕依教主之令,开革辛无忌出苯教之门!”
辛无忌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得了精神病,就去看医生!”
“他没有胡说!”
人群外围又传来一道声音,众人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袍鬼面的大汉,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身后。
当先一人黑袍之上绣着金色鬼纹,依照传闻,正是苯教教主打扮。身边跟着一个满脸刺青的老者,乃是大名鼎鼎的“无相法王”密布孙。
摩古谈眼睛射出汹涌杀意,阿什罕依凛然不惧,迎着目光昂首阔步走向台前。
接着,在场数百名苯教弟子齐齐下跪磕头,冲着王一恭敬道:“苯教阿什罕依率众弟子,叩拜教主!”
“叩拜教主!”
变故仓促,辛无忌呆呆站着,显得格格不入,其他诸教弟子早已经目瞪口呆,就连周老和出云也是瞳孔巨震,喃喃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