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张局长的手机,那边响起杨宁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领导,这里不便细说,回去我再向您汇报!”
他“哼”了一声,“把电话给张局吧!”
其实我是在忽悠他,我也不是他的兵,汇报什么?
这个电话,张局也好,杨局也罢,无非都是确认一下是否我本人罢了!
杨局心知肚明这是我的私事,不过我赌他不会拆我的台,毕竟是在地方上,八局也是要面子的。
不知道他在那边儿说些什么,张局很客气,一直站着听。
挂了电话,他也改了口,“武教官,是这样......毕竟伤了这么多人,又有一人死亡,有些手续还需要您配合走一下,您看......”
“没问题!”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又说:“杀死杨明军的是胡平安,我下手也是狠了一些,他应该还在抢救,你们可得看住他,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您放心,人都在!”
“好!”我微笑点头,“张局办事,我放心!”
“......”
回到医院时,天色大亮。
我换了套没有警衔的衣服,这是张局找给我的,还挺贴心。
高潜已经脱离了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胡平安术后也被推进了IcU,主刀大夫说,他肚子上的伤没事儿,可脑部伤的太严重,一口牙一颗没剩,鼻骨和颧骨都骨折了,很可能会成植物人......
我瞅了瞅肖光那双缠满纱布的大手,够狠!
军爷的老婆和两个儿子都来了,人早就推进了太平间,一家人在走廊嚎啕大哭,刘丽抱着豆豆跟着掉眼泪。
我困劲儿早就过了,只是头有些疼,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高潜虽说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要继续观察,起码一周后才能出IcU。
他中了三刀都没死,军爷竟然一刀毙命!
哎!
肖光压着嗓子说:“那些被划开肚子的小子没事儿,全都住了院,公安来了不少,看得死死的......”
我点了点头,“警方答应我,一定会从快从严打击以胡平安为首的黑社会性质团伙......”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有笑意,却没笑出来。
毕竟不远处好些人在哭天抹泪。
和刘丽打了个招呼,她让小林去给我们找个宾馆,我没让。
出了医院,肖光朝我竖起大拇指,“武爷,你夹着刀往前冲的样子,贼帅!”
我哈哈大笑,“光哥的拳头,贼硬!”
他说:“我还有个地方,更硬!”
“……”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家宾馆,睡了个天昏地暗,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我给满仓打电话,先问了问高潜的情况。
他说一切都好,只是还不让见。
我让他过来,带着我俩去了军爷家。
在军爷家坐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两个儿子是真不靠谱,两个人也都快三十岁了,可说出来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
“赔钱!”大儿子喊:“胡平安有钱!”
“对呀!”小儿子叫:“他不是还活着吗?不赔钱咱就不出殡!”
“......”
一些亲戚也跟着喊,还有人说把尸体抬到公安局去如何如何,一帮人七嘴八舌,都是馊主意。
我暗自叹息,这也是亲生骨肉!
到底是钱重要?
还是你们那个躺在冰柜里的爹重要?
默默坐了一会儿,给军爷爱人扔下了一千块钱,我和肖光告辞离去。
心意到了即可,他们怎么折腾,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原打算参加完军爷的葬礼,再能看一眼潜哥就回去,现在看,这个葬礼什么时候能办都不一定。
又待了一天,软磨硬泡,终于见到了高潜。
“小武......”他脸色苍白,憔悴了好多。
听到这声“小武”,而不是“武爷”,我鼻子就是一酸,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时我才二十出头,正是满腔热血。
高潜也正是青年,两个人在火车上相见恨晚,我把那趟活的一半分给他,他说什么都不要。
还说以后只要是跑他的线,钱都归我。
两个人多说一两年才会见上一面,可感情却一直很好。
“疼吗?”我问他。
“没鸡毛事儿!”他露出了一口白牙,“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你潜哥我且活着呢!”
我也笑了起来。
“你嫂子都和我说了,小武,谢谢你!”
“别扯用不着滴,你没事儿就好,也没人陪我喝酒,我回去了!”
“去吧!”说着,他艰难地扭过头,去看临床。
看啥呢?
临床是空的,再往那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脑袋上身都缠满了纱布。
明白了,这是胡平安。
我走了过去。
这谁能认出来呀,比木乃伊缠得还结实。
仔细看......
趴到眼前看......
纱布间有道缝,那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往下看,鼻孔和嘴都留出了缝隙,可还是看不出来是不是他。
猛地想起床尾有卡片,低头去找。
嗯,就是他:
胡平安!
人事不省啊,可惜了,我还想聊几句呢!
我趴在他的耳边,亲切地呼喊起来:
“哎——?胡老弟?老胡?胡老大?胡爷?”
他不搭理我。
嘿嘿笑着回到高潜床位前,小声说:“那货估计植物人儿了,你可别扯犊子去掐死他......”
高潜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傻呀?!”
我要走,他说:“小武......”
“嗯?”
“军爷还没出?”
我摇了摇头,“没出,他那两个儿子胡折腾!”
他神情莫落,没说话。
“走了!”
“去吧!”
回京的第三天,给局里上完散打课,杨宁把我叫去了他办公室。
进门以后,他也不说话,虎着脸,瞪着我。
我连忙解释:“我也不想亮明身份,可真是没招儿了,虽说我是正当防卫吧,可不认识人的话,弄不好就得遭罪......”
“别扯淡,不是这事儿!”
“啊?!”我有些懵,不是这事儿,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你好好想想!”
我点了根烟,想呀想,一根烟都抽完了,还是没想明白。
于是很无辜地看着他,“请领导指点迷津......”
他用手指点着我,“既然让你做了我们八局的教官,以前的事情肯定既往不咎!包括太原城这点儿屁事儿,如果你连这点儿特权都用不了,我都替你委屈......”
这话说的,听着真是舒服。
我嬉皮笑脸起来,“领导英俊……不是,英明、大气,感谢领导......”
“先不用谢!”他又冷下了脸,“既然你没想明白,我给你个提示?”
“您说!”
“周孝儒文书!”
我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冯皓然先是花了900万,从老疙瘩手里买走了那份《周孝儒文书》,这件东西本就是我洗钱用的,都快折腾臭了。
去年在太原,他又被我摆了一道,花了3500 万,买下了余下 12 卷。
13 卷凑齐,目的就是为了孝敬杨宁他爸。
原来是这些东西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