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次仁说,徐韬不太听话,希望我以后要听话……
听到他一番话,不由让我愣在了那里。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韬作为横江药业的总裁,凭什么听你们日方的话?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说得不是正常业务!
我不由心中一凛,难道日方一直在努力吸收徐韬做他们的情报人员?!
肯定是这样!
怪不得去歌舞伎町的第二天早上,徐韬两个眼珠子通红,看着像是一夜没睡。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和季菱滚床单的原因。
看来后半夜两个人在大堂喝完咖啡,回到房间以后,他又出去了!
应该去见了我孙子弘树,或者是西村苍介。
怪不得在西村苍介家吃晚饭时,那老家伙说话夹枪带炮的,总感觉在点徐韬。
我想起了从西村苍介家走,在出租车上的情形。
我反问他是否喜欢日本,他说:“国仇家恨,永不敢忘!”
原来是这样!
我谋划了每一步。
算准了穆舒阳不可能不怀疑他!
算准了今天会把他扒个底儿掉!
算准了他没有利用价值后,田中次仁一定杀了他!
算准了这些人不会杀自己,因为一个无赖掌控横江药业,才是他们更愿意看到的!
可就是没算到,徐韬的死,不只是因为没有了价值,还因为他不听话!
我扭过头,看向了趴在床上的徐韬,眼眶有些潮湿。
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这场荣华富贵,杀了恩人的大儿子,又想杀了二儿子,甚至不惜献出深爱自己的女人!
这是典型的恩将仇报!
狼子野心!
可这样一个人,在民族大义上,又不肯屈服!
这真是个复杂到极致的世界,哪有什么非黑即白,没有人绝对善良,也没有人绝对奸恶。
或许,没有接触过黑暗的人,无法理解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
而身处光明的人们,反而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
我想起了先前徐韬对穆舒阳说的那句话:我们的每一场胜券在握,不过是上帝的一场隔岸观火……
可徐韬的上帝在哪儿?
如果他老人家在对岸看到了眼前这一切,是窃笑?还是悲伤?又或是冷漠无言?
“走吧,晓川君,我带你去个地方!”田中次仁说。
“好!”我答应了一声。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导演的,哪怕有了徐韬这一点意外,哪怕心情再复杂,戏都得继续。
只有跟他走,让他们接纳自己,才有查清霍青书之死的可能!
“田中先生稍等,我还光着屁股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畅快。
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还有满地的红白之物,我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猫下腰,去拿徐韬手里的手机。
他握得有些紧。
掰开手指,拿过手机,对着说了一句:“放心吧,老爷子,你儿子命硬着呢,死不了!”
不等他说话,就合上手机,跳上了床。
我的衣裤都挂在了靠窗这侧墙角的衣架上,地面已经乱了套,只能从床上走。
跳下床,手都摸到了裤子,就听身后一声巨响。
砰!
猛然回头,就见满脸眼泪的季菱,双手端着手枪,对着田中次仁。
糟了,她拿到了林凯的那把伯莱塔m9!
砰!
一枪。
“去死!你去死!!”季菱尖声吼着。
田中次仁脸上满是惊愕,低头看向自己前胸。
那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血洞。
“啊——”季菱狂吼着,像是疯了一样,“去死!你去死!”
砰!
又是一枪。
田中次仁慢动作一样,缓缓瘫倒在地。
顾不得穿裤子了,我连忙跳上床,要去抢她手里的枪。
不料她竟然调转了枪口,对准了我,“你也去死!去死!去死!!”
我慌忙闪身躲避。
砰!
身后的落地玻璃碎了。
“季菱?!你听我说……”
砰!
“去死,都去死——!”她睡衣敞开着,春光大泄,赤足踩在满地的鲜血中,两只手抱着手枪哆哆嗦嗦,泪光中的大眼睛有些许迷茫,更多的则是疯狂。
完了,她疯了!
幸好有几米远的距离,她又太过激动,手抖得厉害。
否则,这两枪自己非交代在这儿。
我毫不犹豫,转身一个箭步跳下了床,就往露台跑,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哗啦!
又一块落地窗玻璃碎了。
于此同时,我一只手按住露台栏杆,身子已经跃了出去。
双脚沾地后,就势一滚。
我们住在二楼,下面是草坪,土地松软。
“砰!砰!”
头上又是两声,眼瞅着前面一块草坪被子弹掀了起来。
她竟然追到了阳台杀我。
疯了,真是疯了!
顾不上还光着屁股,迈步就跑,“之”字型跑位果然好用,身后枪声又起,可不知道打去了哪里。
跑出草坪,穿过一片灌木草。
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等跑进一条小巷后,才发现下半身火燎燎地疼。
低头看,大腿两侧被划了好多道细小的口子。
我呼呼喘着气,脑子飞转。
幸好后半夜了,巷子里一个人都没,否则看到光溜溜的自己,还不得马上报警?
湖山亭酒店那边,估计警察很快就能到,没办法回去了!
考察团其他人呢?
就算是被下了药,也不能睡这么死吧?
不知道季菱会怎么样?
先是林凯被轰开了脑袋,接着又眼瞅着徐韬惨死在眼前,又是她深爱的男人,这种刺激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难怪她像疯了一样。
田中次仁也是大意了,当时季菱靠墙蹲着,林凯那把手枪距离她太近了,伸手就能够到。
是田中次仁开枪杀了徐韬,所以季菱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多说一米远,连开三枪,田中次仁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小房间里,倒地三具死尸,就她一个女人活着,手里还有枪。
她不会自杀吧?
想想都挠头,希望她没事儿吧!
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明明结婚了,却又和徐韬好上了,为了徐韬竟然还甘愿献身,只为了杀我!
看着挺精明的一个女人,这不是糊涂嘛!
转念又想了起来,白晓川的护照还在挎包里,弄不好就得换个身份回国了。
本来一切都算计好了,揭露徐韬后,自己和田中次仁去见我孙子弘树,取得他们的信任……
万万没想到,最后被季菱几枪打乱了计划!
田中次仁死了,自己又差点被打死。
现在怎么办?
以白晓川的身份去找我孙子弘树?
可死了这么多人,就连他们的人也死了,还能再信任我吗?
警方那边如何应对?
真投奔了他们,再把自己交出去怎么办?
另外,如果自己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小混混的身手!
不行!
白晓川的身份算是彻底废了。
回皇宫酒店取回东西以后,就不能再用了!
来之前,自己把“八面佛”的印章放在了金库里,现在除了小手指上的龙牙戒指,手里的手机,浑身上下再无一物。
东北话说:屌蛋精光……
说得就是此时的我,还不如原始人,起码人家腰上有块兽皮!
啊——
远处一声尖叫。
就见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大婶,哆哆嗦嗦指着我,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尼玛!
无奈之下,掉头就跑,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大婶呀大婶,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估计回家以后,肯定把自己当成变态,和家人说的兴高采烈。
话说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跑?一闷棍打晕她,扒了裙子穿,不比现在强吗?
我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惭愧,轻轻扇了脸两下。
无所谓,我是二皮脸,打的是白晓川。
转念又想起先前在床上发过的誓言……
希望季菱能平安回国。
另外,晓川老弟,以后你得对人家好点,不然出门就得小心车来车往了。
砰!
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我连忙停住了脚,侧耳倾听……
砰砰!
又是两声!
枪声是伯莱塔m9,是湖山亭酒店方向。
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