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
竹林外的人都冲了上来,黑压压至少三四十人,有武警,有保卫,还有陈跃东的保镖。
甚至我还看到了两把长长的狙击步枪。
这些人不顾张涵哀嚎,将她死死按在了满地落叶中……
陈跃东跑到了陈子璐身前,焦急道:“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小武呢?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我上前帮他扯起陈子璐,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真没事儿?”
我摇了摇头,把手枪还给了陈跃东,这是他保镖的。
走了几步,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枪,插了回去。
陈跃东厉声道:“押她去问询室!”
很快,所有人都撤了。
我有些出神。
或许楚家曾经对不起过张涵,或者是她的家人,可她也同样给楚瑶下了毒,我无法判断此事的对与错,因为双方立场不同。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冤冤相报何时了?
莫名想起了徐韬在日本时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的每一场胜券在握,不过是上帝的一场隔岸观火……
“小武?小武?!”陈子璐在喊我。
“哦,子璐姐,走吧!”
我让她回去换换衣服,她执意要送我,推辞不过。
两个人沿着湖漫步。
我这才注意到,她不再是从前的绿军裤和的确凉小衫。
简简单单的一套月白色休闲衣裤,衬托着她的体型更加修长,优雅中透着成熟,凹凸有致。
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套衣服款式并不新潮,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了。
她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擦,干净的让人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乌黑浓密的长发扎了条马尾,扎头的是条白手绢。
这年头,很少见到这样打扮的女人了。
干净的像一汪沁人心脾的冰泉。
“小武,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她柔声说。
我有些奇怪,“怎么是“又”呢?”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清醒过来,面对现实,难道不是救了我吗?”
我正色道:“子璐姐,你想太多了。”
她眨着眼睛看我,有些不解。
“其实,你我都一样。”
她更奇怪了,“一样?怎么会一样?”
两个人脚步没停,继续走着。
往远眺望,湖里一群野鸭相互追逐、游曳。
“我们每一个人,在生活里都是只刺猬,其实,绝大多数人并不优雅,受到惊吓后,往往都会封闭自己。”
我边说边走。
“可当我们用自己的刺面向全世界时,也要躲在刺的后面,忍受着孤独与煎熬……”
“我们常常会很偏执,看到一滴血,就认为这世界充斥着血腥!”
“听见一声枪响,就以为这世界充满了罪恶。”
“当然了,我们也必须承认,这个世界很多时候确实是残酷的!”
“不是每段爱情都美满,不是每个家庭都幸福,童年不都是无忧无虑,爱人也不都是相亲相爱……”
“甚至人与人之间,也并不都是善良友好。”
“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到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
“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否认自己。”
“更不能因为一段感情,就否认全世界。”
“子璐姐,过去就是过去了,时间往前走,人也要往前看。”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时,陌生人更闯不进去。”
“当你觉得放不下时,为什么非要放下?”
“当你觉得忘不了的时候,更不必强迫自己去忘记。”
“人这辈子,重要的不是如何治愈,而是带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却还能敞开心扉的活下去……”
“你说呢?”
她停下了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好半天过去了。
她笑了,紧接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她没去擦,十分认真地看着我,“小武,谢谢你,姐懂了!真懂了!”
我也笑了,心情无比舒畅。
这些话早就想和她说了,虽然她不再封闭自己,看着也像恢复了正常一样。
其实,这时候更需要心理治疗。
因为霍青书的死,是她心底的一根尖刺。
这根刺,时时刻刻都会再刺伤她,让她更加痛苦。
只有真想开了,也想明白了,才会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而不是用另一种方式伤害自己。
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也是一种心理疾病,最后的解脱就是:自杀!
我一直在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还有说话时的眼睛。
这是个十分聪慧的女人,她确实想明白了。
“小武,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她问。
我不禁语塞,轻咳两声,“姐呀,您这不是埋汰我嘛!”
“怎么了?”
“我小学二年级都没读完……”
眼前这双杏眼瞬间瞪大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我汗都快下来了,岔开了话题,“子璐姐,接下来您想做什么?”
“东子都和我说了,听你的,回学校教书!”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您不会怪我出馊主意吧?”
她淡淡一笑,“你说的对,这是最好的选择,我要把这十年找回来!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想出去走走的话,可以利用寒暑假出去……”
“嗯,也行……”我有点儿小郁闷,怎么还真想出去?
武爷我可没时间去当保镖啊!
她一直送我到门口。
沿途所有见到我们的人,虽然都退到一旁恭恭敬敬,但眼中的惊讶却掩饰不住。
陈子璐明显也注意到了。
可她什么表示都没有,丝毫没有小女人的忸怩,大大方方。
上车前,我又问了楚瑶住院的地址,这边接下来的事情与我无关了,开车回家。
后视镜里,陈子璐还站在那里。
我真心希望她能好,因为霍大哥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晚上八点,陈跃东来电话,只说了几个字:
“小武,你嫂子脱离危险期了,哥欠你一条命!”
他没说具体怎么问出来的,我也没问,至于说张涵与他之间,或者与楚瑶家有什么恩怨,和我没有关系。
放下书,我站在了窗前点了根烟。
虽说不问,可心里也难免猜测,看张涵的身手,可不是什么普通服务员。
话里话外,又事关楚瑶的娘家。
或许真就是一出豪门狗血剧,父母冤死,子女复仇,杀人上位,再挑拨陈家与楚家的关系,最后两败俱伤……
当然了,考虑到陈跃东的特殊身份,也不排除境外势力要接近他,方便今后拿到情报。
甚至这两件事合二为一,也不是不可能……
转念又想起自己的事情,明天得去趟八局了,有节大课得上,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开。
有人进了院子,一身笔挺的西装,体型看着像灯笼成了精。
唐大脑袋!?
他不是去约会了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跑自己家干啥?
汇报喜讯?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这货进了我书房后,两只小胖手掐着腰满地乱走,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
我没好气道:“嘎哈?驴拉磨呢?!”
“哥,气死我了……”说着,大嘴一咧,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