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上午九点,盛光辉到了,三百万现金一分不少,全被我们装上了车。
阳光普照。
两方面的人都站在机关招待所门前,三胖子他们笑眯眯的。
或许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盛光辉带来的这几位兄弟,脸色明显都不太好看。
唐大脑袋仿佛看不出来好赖脸儿,拍拍打打,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十里长亭。
盛光辉紧紧握着我的手说:“这就走了?”
“是呀,客走主人安嘛!”我满面春风。
“武爷,您能不能让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眼前这张脸很真诚,真诚的都让我不忍心拒绝,“您说!”
“这个亏,我觉得值!五百万而已,我认了!钱就是王八蛋,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实话实说,我盛光辉就想交您这个朋友!您看行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笑意渐浓,“盛大哥,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真的吗?”他惊喜起来,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走走走,大红袍,喝完你们再想回去也不晚!”
我连忙客气:“不行不行,家那边事情太多,不能再耽误了!”
他也连说不行,“必须不醉不归!”
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两个人争执了好半天,最后拗不过我,这才恋恋不舍地送我们上了车。
我放下了车窗,“盛大哥,什么时候去京城,一定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盛光辉扬手再见。
车开上了马路,后视镜里,他还站在那里。
真诚的微笑,高高挥起的手。
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都是老狐狸,和我玩什么聊斋!
出了招待所不一会儿,后面一辆本地牌照的白色霸道就跟在了后面。
三个红绿灯后,霸道拐走了,又换上了一辆黑色奥迪A6。
快到高速口的时候,又换了辆不起眼的白色捷达。
直到第二个服务区,白色捷达才拐了进去。
至此,所有的尾巴都撤了回去。
盛光辉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他带着三百万上门,就是恭送瘟神的!
我们这一行人太嚣张,嚣张的让他和背后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丧心病狂,索性破财免灾,赶快送走!
二百万并不是小数目,许家兄弟虽然一死一伤,但按照现在的惯例,足够了!
可我是谁?
我是霍老的学生,是国内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更是八局的特级实战教官,如果这样就同意了,怎么能让他们安心呢?
索性撂倒一个,再狮子大张嘴,让他们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至于盛光辉说,他想交我这个朋友。
还真不是假话,哪怕他再恨我,也会权衡利弊。
毕竟真有了我这么个嚣张跋扈的京城朋友,他的腰杆一定更挺拔!
又过了两个服务区,我们才拐进去。
我在卫生间里完成了易容,老唐把[玄铁飞虎爪]留给了我,随后带着五个人回京了。
第二步,暗渡陈仓!
没办法,这一步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如果他们再继续跟着我,尤其老唐这个体型,很快就得寸步难行。
回到千山市后,天已经快黑了。
找了家小饭店,对付了一口晚饭,又入住了一家小旅店。
此时我是个邋遢的中年汉子,身份是盛京市公安局第三刑侦支队的刑警。
标间有些脏,床单和被罩明显没换过,我也没在乎,把双肩包放在了桌子上,拿起电水壶去卫生间接了些水烧上。
晚上八点,我在床上已经睡了一觉,杨宁来电话,“怎么样?”
“没事儿,我让老唐他们先回去了,盛光辉给东北慈善基金捐了500万,已经带回去了,等这笔钱倒出来以后,您老人家主持一下,给许家分了吧!”
“多少?”杨宁声音大了起来。
我真想说,看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五百万,不多!二哥没了,还有老婆孩子,三哥和老太太今后也得生活……”
那边叹了口气,“好吧!可这钱……”
“没事儿,盛光辉亲手签的字,属于爱心捐赠,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杨宁厉声道:“谁要是有想法,就找我来要!”
我拍了个马屁,“领导霸气!”
他笑了起来,岔开了话题:“我在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他们都是化工行业的,你们聊聊吧……”
我坐了起来。
那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听着年纪至少要五十几岁了。
我连忙打招呼,“老师,你好!”
“你好!”他开门见山道:“小杨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我来简单说一下化工厂污染问题……”
“好的,谢谢您!”
他明显点了根烟,这才说:“工业有三废,废水、废气和废渣。”
“由于我们环保意识的淡薄,以及一些不合规的排放,一些老化工厂长年累月,地下就会渗入或埋藏大量的化工废料!”
“化工废料大多属于半挥发物质,会产生大量毒气从土层中弥漫、溢出。”
“正常来说,这类土地挂牌的话,一定要聘请环境修复企业,按环评要求施工,待达到国家环保标准后,才能挂牌上市交易……”
我问:“治理土地到达标,需要多久?”
“情况不一样,这个不好说,具体时间,取决于污染严重程度及污染面积。”
“化工污染土壤的修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主要分为两大块:一是于可降解有机污染物的修复,另一个是重金属污染土壤的修复。”
“另外,污染物在土壤中会以多种形态贮存,而且不同的化学形态有效性也不同……”
“此外,污染的方式……”
我脑袋越听越大,也不好意思打断他。
按下免提,点了根烟。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不由苦笑,这还叫简单说两句?
“污染清理过程,可能需要数月或数年时间,完成以后,需要进行监测和评估工作,确保……”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见缝插针,“老师,如果没有经过污染清理,就挂牌出售开发呢?会怎么样?”
对面严肃起来,“那就是犯罪!”
我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没想到,还是个暴脾气。
“如果没有清污,未来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人,绝大部分人都会渐渐出现身体不适!”
“这是个缓慢的过程,这些人甚至会患上淋巴癌、白血病等恶疾……”
“明白了,谢谢您!”
杨宁又接过了电话,一再叮嘱我小心。
晚九点,我来到了苗文家小区,这是片老楼群,还能看到八九十年代的自行车棚。
遇到了一条小流浪狗,始终跟在我屁股后面。
借着路灯看了好半天,也没辨认出是什么品种,或许祖宗十八代可能就是串儿,太难为人了。
一人一狗,在小区里转了好半天。
苗文家在三楼,亮着灯。
楼口前停着几辆私家车,都熄着火,漆黑一片。
我没做停留。
带着狗,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
其中有辆老桑塔纳明显有问题,里面如果没装重物,至少坐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