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问老金,你怎么知道李恩彩是北韩间谍。
“我、我、我们早就对她起了疑心,所以一直监视着她!”老金想了想,又慌忙说:“对了,我怀疑她这次出来,就是要把资料送出去的,不然这么乱,没必要往出跑!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被你们抓来了!你们再搜她,肯定在她身上,搜啊,你们再搜……扒光她……”
李恩彩一脸不屑。
后面一个人上前两步,贴在阿卜杜拉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我隐约听到:搜过了,车里……身上……包里……没有……
阿卜杜拉没说话,那人又撤了回去。
他又看向了粽子一样的老金,“看来你的工作做得可不怎么样,人家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说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砰!
枪响了!
是老金左侧那人开的枪,子弹从左脖颈射入的,不知道进到身体里以后,钻进了什么部位。
老金扑倒在了地上,像只刚被剁掉脑袋的鸡,身体不住抽动着。
鲜血染红了水泥地上的浮沙。
这一枪并不突然,很明显是在杀鸡给猴看。
我也看明白了。
李恩彩是北韩的间谍,潜到南韩后进了一家企业集团工作,派驻到哈曼酋长国任分公司社长。
这肯定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事情,很可能十几二十年前就潜伏下来了!
这么说来,那时的李恩彩还是个年轻姑娘。
厉害!
这份毅力和耐心,让人敬佩。
而老金是南韩间谍,被派来给李恩彩做司机,目的是监视她。
刚才阿卜杜拉拿老金威胁她,李恩彩说了句“谢谢”,说明她早就知道老金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没揭穿而已。
甚至还可能将错就错,偶尔透露出一些假情报,让老金送出去。
尔萨旅抓他们,也并不是为了什么赎金,而是李恩彩窃取了一份美使馆的重要资料,他们想要出来。
陈跃东说过,这两年老美里挑外撅,为了敲打哈曼政府,一直暗中资助尔萨旅。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尔萨旅帮这个忙!
怪不得自己总感觉这俩韩国人怪怪的,看来自己没被斑斓蝎蛰傻,第六感还是很准。
老金不动了。
李恩彩闭上了眼睛,神色淡然道:“杀了我吧!”
仓库里安静下来。
我瞥了一眼这个北韩女人,她下巴滴着汗,脸上毫无畏惧,视死如归!
阿卜杜拉说话了,语气依旧没什么火气:“不急,可以再给李社长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还没想好,就只能送你去见真主了……”
李恩彩睁开了眼睛,打断他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去见你们的真主,我们的信仰只有社会主义!”
阿卜杜拉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想和她争辩什么,随后看向了我。
我目光躲闪,唯唯诺诺。
绑我来的那个中年大胡子从后面挤了过来,用阿拉伯语低声说:“领袖,他就是我去接奥斯时,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日本人……”
阿卜杜拉微微点头,用日语问道:“这位先生,麻烦解释一下,您身上的那些炸药是哪里来的?”
我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来问我。
躲了躲支在头上的枪口,哆哆嗦嗦用日语说:“在、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我我就被一伙人绑架了,匪首是个女人,还是日本人!我没想明白,怎么来中东旅行,还会被本国的悍匪绑架……我怀疑、怀疑他们是我生意对手雇佣的……”
很明显,我说匪首是女的,指得就是怒权的吴颖!
这段时间吴颖就在阿丹旺斯,而且尔萨旅也一直在找她们,这套话术可信度会很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能消除阿卜杜拉的一些防备。
果然,就在我说到“匪首是个女人”时,阿卜杜拉左侧眉毛扬了一下,右侧眉毛反而没动,有些人惊讶的时候,就会有这种下意识动作。
估计他没想到,肥羊竟然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敌人。
扬眉的同时,他两个瞳孔下意识放大了一圈,这是认同的表现。
“你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他又问。
“我叫加藤小艾,在东京做进出口生意……”
他点了几下头,若有所思,扭头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我竖着耳朵,也没听清。
紧接着,他也没再看我,转身就往外走。
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
赎金都不要了?
始终用枪威胁我们的六个人也撤了,不过都是倒着往出走的,手里的枪口也始终对着我们。
如此严密的防范,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我喊了起来:“先生,能不能把我的手表和结婚戒指还给我?”
没人理会我。
阿卜杜拉被众人拥着走远了,说说笑笑,零星听到了两句话, 好像说去参观什么,似乎是战利品,可惜听不清。
人都走了,大铁门也没关。
老金就死在我旁边,血都快淌过来了,也没个人把尸体抬走。
我朝门口守卫喊:“把尸体弄走啊,一会儿他妈臭了!”
没人搭理我,端着枪走来走去。
“你是谁?”
是李恩彩在问我,用的是英语,压着嗓子。
我扭头看她,“我告诉过你。”
“不对,”她摇着头,“你的日语虽然流利,可明显不是日本人!”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家在南都留郡,却没有一丁点儿关东口音,哪怕你在东京待得再久,也会遗留一些口音的……”
我呵呵笑了起来,“实不相瞒,我五岁就随家母去了中国,在那边长大的,成年后又回到东京工作,所以没什么口音。”
她笑了笑,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却又不置可否,懒得争辩。
我也没再解释,用日语嘟囔了句:“真想抽口烟呐!”
李恩彩突然又问:“中国,好吗?”
“好,”我点了点头,“我喜欢中国,那里朝气蓬勃,人们友善,治安也好。”
她眼睛有些失焦,似乎什么都没看,又好像在看着那些光柱中的浮尘,喃喃道:“真遗憾,那是我父亲的家乡,可他老人家最后也没能回去,我们也没去过……”
他爸是中国人?
想用这一点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吗?
她要做什么?
我没插言,只是听着。
“你有中国名字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她也不看我,对着空气笑了笑,似乎有些神秘,又有一些无奈。
绑我来的那个中年大胡子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
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怪不得没关铁门,原来还有下文!
想想也不奇怪,不然绑自己来干什么?
等他走进仓库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个硕大的卫星电话。
他身后还跟进来四个守卫,一个跟在他身后,另一个却隔了至少四米远。
拉开距离,是为了更好的防范出现变故。
另外两个人快走几步,又是一左一右,一支枪顶在了我右侧太阳穴上,另一支顶在了我脖子上。
大胡子来到我身前,“500万美金,三天之内转到这个账户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打开后,里面是英文的开户行和账号。
我知道身边的两个人不可能这时候开枪,于是抻着脖子仔细看,是瑞士银行。
“我可没那么多钱!”我说的十分干脆。
“你能拿出来多少?”
“最多五十万!”
“不行,”大胡子虎着脸,厉声道:“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
顶在我太阳穴上的枪在用力,怼得我直疼。
“等一下,等一下!”我喊了起来,为了下面的戏,我必须冒着风险讨价还价!
如果直接答应下来,首先会让他们觉得要少了,另外也会加倍防着自己接下来的电话内容。
“说!”大胡子盯着我。
“你们总得评估一下人质的经济条件吧?如果只能拿出50万美金,你非要500万,结果打死以后,是不是50万也没拿到?”
大胡子不说话。
枪顶得我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汗顺着下巴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