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东正在和海娜说话,老疙瘩在一旁听着,我走了过去。
“海娜,我们要回去了……”我说。
她默默地把我那个装满礼物的大袋子递了过来,我这才想了起来,给吴颖买的那把阿拉伯弯刀没给她。
刚要说话,就见崔大猛和江武相互搀扶着过来了,两个人喊了声武爷,随后就看向了海娜。
江武问:“小姐,是你吗?”
海娜没听懂,看向了我,我翻译了过来。
她说:“你俩没事儿吧?”
我只好又帮她翻译,两个人一起给她鞠了一躬,说谢谢。
海娜连忙躲开,我估计她脸肯定红了,只是因为蒙着,别人看不到而已。
我说别抻着,快回去坐着吧,他俩又深鞠一躬,搀扶着回去了。
海娜说:“爱国哥哥,再见了!”
说完低下头就要走,我扯住了她的胳膊,“妹子,哥再送你个礼物……”
唐大脑袋过来了,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随后指着那辆还没熄火的第二代切诺基,“这个送你了!”
她有些疑惑,说我开那辆陆巡就行。
我不容分说,拉着她来到了驾驶位,拿过她手里的帆布袋子,“上车!”
她只好上了车。
我绕到另一侧,把袋子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在穆特拉露天市场时,我把那个本子放进了袋子里,本子上有我用阿拉伯语写下的一段话:
妹子,把母亲接出来,永远都不要回去了!车里的钱够你们在萨拉拉买套海边别墅,还有未来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每天吹着海风,看着夕阳,就是一辈子。
爱国哥哥。
海娜坐在车里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了看方向盘下面乱糟糟的接线。
我帮她关好了车门,她又慌忙放下了车窗。
我摆摆手,“去吧,我看着你走。”
她眼圈红了,摘下了面巾,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落,哽咽着说:“艾国哥哥,为什么不让我看着你走?”
“我讨厌离别,心难受,走吧!”
“记住我的样子……”她伸出了手,手上是一张她戴着野花,歪着头站在阳光下的照片。
照片里她笑得灿烂,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离别的悲伤。
我接了过来,说自己会永远留着。
她踩下了油门。
车走了,我有些伤感。
身后响起唐大脑袋扭捏的声音:“真大方,这是又上了一个……哥,人家也想和你睡……”
我回身就踢,他已经跑开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包括那辆陆巡,十四辆车都上了船。
这是艘苏伊士型油轮,看着极其震撼。
几位中石化领导和船长一直陪着,见事情妥当后,又和陈跃东客气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所有人都感叹,这船太大了!
陈跃东说,这是韩国制造的,承载能力高达20万吨。运力可与时速3000节的火车相媲美,可以绕赤道半圈,航行中也无需加油。
我问:“咱们造不出来吗?”
他说:“近几十年来,日本和韩国逐渐垄断了世界造船业,韩国更是造船业的领先者。可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崛起,超越他们,垄断世界造船市场!”
领导正说的慷慨激昂,我都想鼓掌了,唐大脑袋凑了过来,“那啥……东哥,这玩意儿啥时候能开到国内?”
陈跃东差点没让他噎死。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相处得也是真好,这声“东哥”叫的更是顺溜。
他很无奈,苦着脸说至少30个工作日吧!
唐大脑袋眨了眨小眼睛,三十,还是工作日?
他明显觉得时间太长了。
我和老疙瘩凑过来点上烟,我也叫上了东哥,“东哥,这些货咱兄弟几个平分,到上海以后,您想办法处理吧!”
他摆了摆手,“可别扯淡了,钻石的事情我已经无地自容,这事就当我道歉了!”
我肯定不能同意,没有他的话,这些东西别说海运回国了,阿丹旺斯城可能都出不来!
另外,花旗银行刚刚被抢,他又出城这么多车,哪怕伪装得再好,又是分批出去,肯定也会引起美哈双方的注意。
这种事情,也只有陈跃东能摆平!
再说了,老唐说大部分都是美金和欧元,还有好多黄金。
运回国内以后,就涉及到国家的美元以及黄金储备,不是拿去银行就能存进去的,解释不明白来源就是件天大的麻烦事!
自己真没办法处理,就算找地下钱庄,也得扣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又说:“不行,当时在花旗保管箱库区的时候就说过了,见者有份,那些人里可有您的手下……”
他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补偿他们的!
我还要再说,他脸就拉长了,说再磨叽的话,就让卸船了。
没办法,只好闭嘴,以后再想办法还这个人情吧!
老疙瘩把我放在宾馆的皮箱也拿了出来,我到车里换了套衣服,大伙找了个餐厅吃饭。
晚上五点,我们到了马斯喀特国际机场,开始安检。
白小茉拉着唐大脑袋的手,黏黏糊糊了好半天,看得陈跃东直皱眉。
也不知道老唐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汤,再见时泪流满面,唐大脑袋也是一步三回头,特像爱情小说里面的狗血剧情。
我忘了脚腕上那把黑色匕首,奇怪的是,安检竟然没查出来。
六点十分,我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七年后的春天,老疙瘩拦截了一封以色列与老美之间邮件,匿名公布出去以后,世界舆论哗然。
我带着一支12人的特别行动小组,又一次来到了中东。
任务完成后,我开车去了萨拉拉,找到了海娜。
那一年,我已经39岁,海娜28岁。
两个人坐在满是鲜花的院子里,喝着她亲手研磨的醇香咖啡。
海天一色,春暖花开。
穆格西里海滩上游人不多,一个阿拉伯老妇人牵着一个男孩儿手,蹲在那里在拾贝壳。
海娜说,那天飞机起飞时,她就在机场不远的一条公路上,仰头看了好半天,手里还拿着我留给她的那个本子。
那辆大切诺基里有五百多万美金,看着那些钱,她吓坏了。
一边是信仰,一边是我的殷切期望,她犹豫了。
那天晚上,她在车里睡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她开车跑了好多家银行,把钱分批存上了,又驾车回了哈曼酋长国的首都阿丹旺斯,接出了母亲。
母女俩去了萨拉拉。
她花了36万美金,在穆格西里海岸买了这套精致的二层别墅,前后都有大花园。
就这样,曾经伊玛目圣战那个骁勇善战的黑寡妇死了。
她买了好多木质相框,还有一台塑封机,把那天在穆特拉露天市场拍的照片都塑封上了。
海娜每天与母亲照料着花园,一个人驾驶着橘黄色的大众甲壳虫去市场采购食材。
傍晚,她会拉着母亲的手,光着脚丫,漫步在海滩上。
感受着海风拂面,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时间回到2004年的夏末初秋。
那天,白小茉并没有跟我们回京,陈跃东说他还要跑一趟非洲。
飞机到京城以后,我连机场都没出,让老疙瘩和唐大脑袋护送崔大猛他俩回家,我又买了张到雪城的机票。
走进太阳岛别墅院子,张思洋正牵着武月的小手要去幼儿园。
“爸爸?”
武月一声娇呼,挣开母亲的手,飞奔过来。
小鲁和葛老实他们站在一旁傻笑。
我蹲在了地上,把闺女紧紧抱在了怀里,用力亲着她的小脸蛋。
“呀?”小丫头捂着鼻子,“爸爸好臭!”
众人大笑。
张思洋走下台阶,笑吟吟道:“这下开心了,臭丫头心心念念让爸爸妈妈一起送她上学。”
武月拍起了小手。
鼻子一阵阵发酸,作为丈夫和父亲,我不合格,对不起她娘俩。
从袋子里拿出那顶阿拉伯风情的小帽子,戴在了武月头上,“好看吗?”
“好看!”她说。
“走!送闺女上学!”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