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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吕布渔利张和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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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范到了东郡,见到曹操,述说来意。曹操大喜,当即答允与陈买结盟。

却说那陈买的青州刺史,本是荀贞表他的,结果他就任没多久,反而成为了荀贞的敌人。

这也不能怪是荀贞无识人之明,亦不能怪陈买忘恩负义。

毕竟荀贞与陈买间,此前的结合,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荀贞是想用陈买来帮助抵御袁谭对青州的侵占,而陈买则是想借助荀贞的上表,望能实现他靖难的志向。既然是利益的结合,那么当彼此不再需要对方的时候,双方本质上的矛盾自然而然地就会迅速激化。

一时间,北边青州陈买、西边东郡曹操、西南陈留郡张邈、南边汝水以南的吕布,四个大小不一、背景不同、志向也不相同的势力,——若再加上平原郡的田楷,那就是五个势力了,竟是组成了一个“反荀”的同盟,或者准确点说,组成了一个“反荀孙联盟”的同盟,对徐州、兖州五郡和豫州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由此也可看出,至少在青、兖、豫、徐四州,荀贞的实力已是一家独大。

定下了与陈买的结盟以后,曹操去信陈留,把此事告与了张邈。

陈宫看信过后,与张邈、张超等人说道:“陈买乃荀贞之所表,而转眼就与荀贞之成仇,足可见荀贞之不得人心的程度!此回反攻济阴等郡,我军原本就极有胜算,而今加上陈买的青州兵胁徐、兖之北境,我军的胜算就更加大了!”对即将开始的反攻战役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张邈没有征战天下的雄心,他只是想保住他现有的地位和权势,对反攻兖州的态度原本是比较犹疑的,但现下得了陈买的加入,他倒是也较为坚定了反攻的决心。

他问陈宫,说道:“公台,方下联盟已成,我联军何时发动攻势为好?”

陈宫说道:“马上就到三月份了,过了三月,就是夏季。今夏也不知会不会多雨,如果多雨,道路泥泞,不利行军,将会不利於我军的攻战。明公,既然联盟已成,以宫愚见,现在就可与曹公、吕布相约日期,一起发动攻势了!”

张邈以为然,问道:“从何处首先发动攻势为上?”

陈宫早就熟思已定,他说道:“最好是先从汝南发动攻势,檄吕布西攻颍川郡。颍川郡是豫州最西边的郡,北接河内,西接河南尹,此郡一旦失陷,则孙坚与河内、河南尹就会被隔断联系,料孙坚必定是会立即驰援颍川的。吕布,悍将也,而孙坚轻剽,他甚至很有可能会亲自带兵往援。适其时也,明公便可遣陈留劲兵与曹公部两面俱进,共攻济阴了!

“同时,明公再遣别部,攻豫州之梁国,一方面是响应吕布,另一方面则是梁国与济阴郡接壤,如能将梁国攻克,明公就能从南面威胁济阴郡,将会大有助於我部与曹公之部对济阴郡正面战场的攻势!”

不得不说,陈宫的这番用兵谋划,还是相当不错的。

首先,用吕布打颍川郡这个孙坚的必援之地,以牵制住孙坚部的兵力;其次,进攻济阴郡正面之同时,再进攻梁国,既响应了吕布,又对济阴郡形成了两面包击的进攻态势。

他的这个谋划如能顺利执行的话,的确是会对济阴郡造成极大的压力。

大战在即的紧迫,若能打赢这场仗,就能把光复兖州这个远大的目标实现第一步而产生的兴奋,似乎成为了四方势力的总指挥、总军事而带来的豪情,种种情绪混合一起,陈宫无法安坐於席上,他昂然立在堂中,脸上焕发出明亮的神采。

恍然间,陈宫忽然觉得,他就像那战国时身配六国相印的苏秦,以纵横之术,连接诸国,共抗“暴秦”。只与苏秦不同的是,苏秦为的是荣华富贵,而他陈宫,为的是兖州诸郡的士心民意。

……

张邈的信很快就送到了吕布军中。

信中,张邈详细地叙说了陈宫的整个战略安排,询问吕布的意见,并说吕布如无异议,那就可以按此行事。

吕布看信罢了,与堂中的诸将说道:“这些所谓的士大夫,真的是满口谎言!”

魏越问道:“明公何出此言?”

“前次邈张孟卓与我相约订盟,说好的是共攻豫州,……”吕布离席起身,把张邈的信丢给魏越等将,说道,“你们瞧瞧张邈的这封信,却是请我於十日后,独自进攻颍川,而他则率部攻打济阴。”

魏越等传看张信。

一一看完。

魏越说道:“张邈信中不是说,他会遣派别部,进击梁国,以为明公的呼应么?”

吕布嘿然,冷笑说道:“‘别部’、‘别部’,既云‘别部’,就不会是主力。察张孟卓信中意思,他此回约我出兵,其目的分明是为了夺下济阴,占据兖州;此前他所谓之与我‘共取豫州,事成,表我豫州刺史’,於今看来,不过是为了当他进战济阴之时,免得受到孙文台的从后袭扰,故而用此言语哄骗於我,……,什么‘劳我西取颍川,他以别部攻梁国,以为我牵制豫州兵’,说白了,其实他是想用我来为他牵制孙文台部,而绝非是他为我牵制孙文台!”

魏越等将想了一想,深以为然。

魏越说道:“如此,那明公就不必理会张孟卓的此信便是!”

吕布把张邈的信拿回,又看了一遍,却是不赞同魏越的意见,说道:“不然。我还是给他回信为好,不仅我要给他回信,而且我还会答应他信中的请求。”

魏越等茫然不解吕布之意。

魏越问道:“明公,这是为什么?”

吕布拿出老谋深算的样子,捻着颔下的硬须,说道:“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么?”

魏越心道:“你说的话多了。”

不知为何,他却心思别转,竟由吕布的此问,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妻子对他讲的几句话,那几句话全是对吕布的夸赞之词。吕布帐下的诸多战将,现驻守於外的不少,他们的妻子家眷都留在吕布的大营之中,没有从戍在外,或是出於关心诸将的缘由,吕布对他们的妻妾十分照顾,经常派人给她们送些吃、穿、日用之物,并且时不时地还会亲登她们的家门,殷勤询问她们生活的近况。诸将的妻妾互相都有来往,这些事情,被魏越的妻子得知。因是,魏越之妻,深感吕布的仁爱之情,忍不住就埋怨魏越了些许,怪他不解风情,并对吕布称赞不已。

魏越也是纳闷,他怎会突然想起此事,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杂念赶出去,问道:“哪句话?”

吕布哪里知道,魏越的肚子里会转这些肠肠,顺着自己的话,说道:“就是我说那些士大夫仗着有些名声,看不起吾辈,以武夫视吾等,拿咱们当鹰犬,咱们现今手上有兵,而今天下大乱,兵强者为雄,吾等何尝不能也拿他们当狗那句!”

魏越说道:“这句啊,末将记得。但是,明公,怎么拿他们当狗?”

吕布说道:“我等皆并、凉之士,不被豫人敬重,要想立足於豫,只靠吾等,是不行的。张孟卓素有美誉,今吾等正可借其虚名,招徕豫州士人,助我掌控豫州。此即我明面上从张孟卓之约,而实是拿他当狗,为吾等谋豫之本意也!是以,他的此信我不止会回,还会答允!”

吕布虽无自知之明,昔在长安之时,杀了董卓以后,尝真的以为他可以与王允一起执掌朝权了,此固不明形势,狂傲自大,但大约也正是因了那段经历,对他却造成了两个不小的影响。

一个是,自那以后,特别是后来帮助了袁绍,又差点被袁绍暗杀之后,他便似董卓拉拢士人不成,反受其辱的结果一样,开始转而痛恨士大夫,对士人们满是不信任的态度了;一个是,杀董后,有过一段短短的时间,上至王允,下到朝中诸臣,都对他夸赞有加,无不对他“敬重有礼”,那短暂的荣光挥之不去,“出将入相”的政治幻想,由是塞满了他的胸怀,换言之,他从那之后,就并不像魏越等,单纯地以“武人”自居了,而是开始怀抱一定的政治憧憬了。

——对他造成的这两点影响,本质上说,其实是矛盾的。

一个是不信任、厌恶士大夫,一个却是享受被士大夫们拥戴的滋味,可放在当下的时代背景来讲,这个矛盾偏又是那么的自然。毕竟,士大夫们历来掌控舆论,早已成了正义、清流的代名词,深入人心,就以董卓、吕布而言,私心里也是极为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的。

不得不说,吕布的这个“憧憬”是天真的,可也因了他的这份憧憬,是以,他现如今是迫切地期望自己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遂便有了“借张邈之名,为自己谋豫”的念头。

魏越赞道:“明公此计大妙!”

吕布自得揽须,笑道:“我却不仅此一计。”

魏越问道:“敢问明公,还有别的何计?”

吕布说道:“张孟卓约我攻豫,我就把他的这封信转给袁公路,看看袁公路会做什么表态!我已经几次问他要粮、要兵,他推推拖拖,好不容易给我一点,也是零丁星碎的。哼!他如再是如此,说不得,我也只好舍他,而真的与张孟卓、陈公台结盟了!”

说到袁术,联想到袁绍,吕布颇是感慨,由衷地说道,“袁本初狭忌之徒,袁公路亦小气之人,时无英雄,竟使此二竖子成名哉!”

他步至堂门,手抚门框,眺望蓝天白云,按剑慨然,说道,“今我借张孟卓之名,取豫之后,凭此为资,南擒公路,北灭本初,再挟数州之兵,东定徐、兖,然后迎天子还於旧都,我并州吕布之名,如何不能垂於青史?便是汝等,也可因我而贵,富贵於今世,名传於后人矣!”

魏越等望其背影,但见阳光洒落,仿佛映衬得他衣甲生辉,如似神人,不觉心折,都起身拜倒,齐声说道:“愿附明公凤尾,富贵於今时,传名於后代!”

传不传名於后代什么的,魏越等,十个里边,九个不在乎,但那“富贵於今世”,诚为其盼。

於是,吕布就写信一封,回与张邈,答应了十天后出兵颍川。

同时,他遣军吏把张邈此信送去南阳,面交袁术,随张邈此信,并有他的手书一封。在书中,吕布写道:“张孟卓敬布威名,央布相助,共取豫、兖,许表豫州刺史与布;布岂无义之辈?虽已允之,而实是欲借其名揽士,为将军取豫州也。奈何兵马不足,粮草匮乏,望将军拨送一二。待布尽取豫州,豫州富庶,自有十倍之报,还於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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